木中之人却不知可否,只是意味深长地说道:“你既然学武,那我便以武学举例。要想平地跃起,自然先要屈膝躬身,放低身段;要想出拳打人,自然先要收臂攥拳,含胸拔背。而这便是‘将欲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世间任何事情,全都逃不过这一道理。”
小余听他说得云里雾里,不禁有些费解。他细细品味木中之人的言下之意,又想起今日自己来时提出的那个问题,终于有点回过神来,试探着问道:“师父的意思是说,大越朝廷取消信奉佛教的禁令也好,招来中原的道教也罢,夜神殿自然早已知晓。之所以不作理会,其实是在故意示弱,然后才好有所图谋?”
木中之人冷笑一声,反问道:“大越朝廷?如果从一开始,这一切本就是我的安排,又当如何?”
听到这话,小余顿时心中一凛,甚至生出一阵莫名的惧意。
要知道自己这位栖身于血木之中的师父,本就是一位来自中原的诡道高人,其本事和手段,小余早已有所领教。就连他此番下山办差,也是依照木中之人过去的一番提点,这才拿到了凤鸣镇上李老实一半的翡翠生意,从而替三义帮的弟兄们争取到了一门生计。
倘若南疆境内佛教的复苏,包括中原道教的来访,这一切其实都是木中之人的谋划,小余一时竟吃不准他到底是在为夜神殿真心谋划,还是别有用心,打算铲除夜神殿这个被他称为“淫邪之地”的异国邪教?
只听木中之人继续说道:“谋事设局,亦分大小。自古要谋大事、设大局,绝非一朝一夕所能为之,甚至是要三年五年的布局,十年八年方才能够有所建树。所以有些事情眼下你也不必多问,时候一到,是非功过,世人自然便会知晓。”
小余哪敢再问,反正自己对夜神殿乃至大越朝廷的事也没什么兴趣,只是随口叹道:“师父你是中原人士,又常常以中原高人自居,瞧不上南疆这异域小国,还感慨自己落得如今这般境遇。既是如此,又何必还要殚精竭虑,来替他们谋事设局。”
不料听到小余这话,木中之人顿时一阵沉默。过了良久,他才沉声说道:“中原男儿,顶天立地,自当言出必行,虽死不悔。此中关节,你这黄口孺子懂个屁!”
随后木中之人便不再多言,开始了这一次的功课,依然还是佛道两家的各种典故。待到功课学完,在萍姑娘的指引下,小余从山顶下来,却没有和往次一样去找那胡老九喝酒,而是径直回到自己房间歇息,缓解连日来的一番奔波。
待到第二日,便已是和于渔约好的碰面之期。对于通过下山路上的六道关卡,小余思来想去,最后决定去找那位李老师求助。
李老师听小余说要下山前往人界,倒也不问缘由,当即说道:“要想下山,那还不容易?你看地界四堂有谁正好是要外出办差的,问他借用一下通行令牌便是。倘若驻守关卡的教众要盘问你下山的缘由,你只管说是夏风堂堂主老傅叫你去人界办事。”
听到下山居然如此简单,小余难免有些惊愕。早知如此,那自己平日里闲暇之时,便去长夜谷中的人界探望白教头和邓坊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