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都城,圣域,千机楼。
楼高十二层,下宽上窄,呈塔形。
从外面看去,此楼平平无奇,和圣域的其他辉煌的建筑比起来除了高了一些,并不显眼。
帝君龙小澜和无面侍站在楼外,静静的看着阿罗盆地的方向。
就在几个时辰前,颜丑丑身上的封印被陆知先破了后,帝君感知到了他的位置。
“剑去!”
塔顶的沧澜剑飞向空中,如流星一般朝阿罗盆地飞去。
与师父陆知先的一番大战之后,帝君杀死了师父,毁灭了整个阿罗盆地。
“剑回!”
很快,一道金光飞来,停在千机楼的楼顶。
是沧澜剑。
“某筹划了多年,派了许多人,都找不到你,你为了阻止某的天神之路,竟多年如一日藏在这阿罗盆地护住重都气眼,师父,您辛苦了。”
帝君朝阿罗盆地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
他侧身看着身边的无面侍,发现他微微低下头,不像平日里雕塑一般的样子。
“把头抬起来!”
帝君命令着无面侍。
无面侍犹豫了一下,抬起头来,又成为了一尊雕塑。
帝君转过身看着他的眼睛:“死的是某的师父,又不是你师父,你在那里伤心什么?”
无面侍没有说话。
帝君有些不耐烦了:“还真当自己是哑巴了?这里没别人,就某和你,说话!”
无面侍眼珠四下乱转:“可能是风太大,沙子进到眼睛里了。”
帝君有些不悦,转过身去:“胡说八道,这里哪来的沙子?某知道,师父他老人家在这人间深受你们的敬重,其实,某的心中又何尝没有一点波澜,但别忘了,你我是要去天上的人,不要动情于这无聊的人间情义。”
无面侍看了看天:“天上真有那么好吗?”
帝君说:“师父他老人家也是这么说,就像蝼蚁,在它们眼里,这千机楼还不如它们的蚁巢。你只有真正到了那个地方,你才会发现,在你的眼里,人间真的就如蝼蚁一般。没有什么是值得留恋的。”
无面侍没有说话,帝君的这番话,他并不以为然。
帝君看了看千机楼:“你不想随某去也没关系,某去了之后,这人间就归你了,师父他老人家一死,你便是人间无敌。如果有一天你后悔了,还有这千机楼,你在这里再修炼个一百年,达到凡神的境界,也可独自开天,到时候,某会在天上亲自迎接你。”
“我们进去吧。”
帝君走在前面,发现身后的无面侍一动不动。
无面侍两眼发呆,不知道是在看千机楼,还是在想什么事情。
“这千机楼是你一手打造,里里外外,个中玄妙,没有人比你更熟悉,怎么?你还没看够啊?”
帝君十分不解的对无面侍说。
无面侍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失态,跟了上去:“没有了君上的千机楼,臣在想到时候是怎样一番凄凉景象。”
帝君有些不耐烦:“怎么又开始伤春悲秋起来了?收起你那无聊的人间情绪,走!你看,师父走后,这千机楼气运奔流,源源不绝。很快,我们就可以剑开天门,到时候,将是一场多么壮观的景象。”
无面侍看了看千机楼确实如帝君所言,气运流转,比之前要畅快许多。
二人走到里面后,无面侍突然问:“那颜丑丑还没有回来?”
帝君听到这个名字,似乎并不太在意:“你怎么突然想起他来了,由他去吧,你们凡人的想法实在是太过于复杂,既恨一个人,恨不得亲自杀了他,可真当这个人因他而死之后,又于心不忍,自责万分。他现在肯定不想见任何人,不过他的任务也算完成了,用不着了,不要管他。”
无面侍答应一声:“是!”
帝君突然停下来,转过身问:“提起这个颜丑丑,某更关心的是那五个人的境界到底如何了?”
无面侍回答道:“臣替君上传他们神辉,除了有两人天资不够,还没踏入大幻象境,其余三人皆已经踏入了大幻象境,帝君不必担心。”
帝君点点头:“接下来,某要专注开天,师父他老人家的那些拥趸们难免会来打扰,让他们盯着点。”
无面侍:“知道了。”
帝君看着第一层楼的那些巧妙机关,连连称赞。
“不愧是重都乃至整个中土百年来不世出的奇才,不光是武学修为可称第一,就是这机巧之术,也是无人能及啊。”
无面侍谦虚道:“武学修为不提也罢,臣二十五岁开始练剑,若不是得益于君上的神辉,如今恐怕还破不了自由在境。至于这机巧之术,自然全靠君上的超凡想象,如果没有君上的指点,臣就算再多几个脑袋也造不出来。”
帝君用手指了指他:“你呀你,太谦虚了,当世之中,除了某的师父,也只有你能和某说上几句话,有时候,某是感到真的孤独。”
无面侍虽然也是时常孤身一人,但他大概还是无法领会到帝君的感受,便没有说话。
帝君走到一个机关面前,轻轻摆弄了一下,整个塔楼从下往上便快速运转了起来。塔外的气运被吸到里面,随着机关的转动朝着塔顶呼啸而去。
“某有些等不及了,让它转的更快一些吧!”
二人来到塔顶。
所有的气运到达沧澜剑后便消失不见,隐约只有少许萦绕在剑身周围。
“以重都气运滋养沧澜,时机一到,沧澜剑出,天门破开,便是某成为天神之日。”
帝君双臂展开,转身一周,看着脚下的重都城,兴奋的说道。
“这沧澜剑,是他留给某唯一的东西,他想让某只在人间称帝,不想让某上天为神,某偏不如他所愿,某是天神之子,岂能久居人间。他羞于与人间之女苟合,不想承认某这半人半神的身份,想以人间为牢笼,永世将某囚禁于此,如果是你的父亲,也会这么绝情的对待你吗?”
说完,帝君的眼角居然有些湿润,他看向无面侍,像是想得到他的安慰。
无面侍内心没有答案,那个月夜,他实在不愿意想起。
帝君见他不说话,又自言自语:“幸好有这天神之剑沧澜,某十五岁那年便与它通灵,窥得千机,又在三十三岁那年,得到了你,冥冥之中,他似乎又在帮我。如今,在那巨龙之谷,重都大军和离国大军,还有曜国大军,数国混战,人间气运流失,千机楼有了这些气运的推动,很快,开天剑就要炼成了。啊哈哈哈哈!”
帝君放声大笑,无面侍一动不动的站在旁边,只是一尊雕塑。
帝君转身对无面侍说:“从今天起,某便不再离开这里半步,你既然不愿随某上天而去,也就没必要待在某的身边,去和他们五人会合,不要让任何人踏入圣域半步!”
无面侍弓着身子慢慢后退:“是,臣领旨!”
无面侍离开千机楼后,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他打开一个精巧的长木盒子,里面是一把和沧澜剑一模一样的剑。
它虽然不如真正的沧澜剑是天神之物,但这把剑也被帝君赋予了神辉,堪称人间神兵。
平时站在帝君身边的他,不带任何武器,因为在这重都城,除了那朽木老人陆知先,他相信没有任何人能够让他拔剑。
这一次,他带上了自己亲手打造的沧澜剑。
这一次和以往不同,帝君潜心修炼开天剑,这圣域,这重都,不容半点闪失。
他走出房门后,朝千机楼看了一眼,露出了一种难以捉摸的眼神。
然后,他郑重地朝着阿罗盆地的方向,深深的鞠了一躬。
突然,一阵狂风吹来。
似乎真的有沙子进到了眼睛里。
无面侍揉了揉眼睛,也许是面具有些碍事,他摘下了那具除了眼睛处有两个洞的无面面具。露出了一副精美的面容。
他不像传说中的那般丑陋,三十多不到四十岁的样子,站在风中,衣袂翩翩,当真是玉树临风。
无面侍揉完眼睛,似乎舒服了许多,他看了看天,自言自语:“暴雨将至啊!只可惜,这重都城的结界无法挡雨。”
无面侍戴上面具,回到屋里拿了一把雨伞。
重都城,城北的一个尼姑庵。
无面侍撑着雨伞,来到了庵前:静照庵。
雨不是很大,无面侍收起雨伞敲了敲门。
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尼姑,她看了一眼无面侍,吓了一跳,下意识的问道:“你是谁?”
“我来见太后,想和她聊聊关于君上的一些事情。”
尼姑赶紧关上门,也不知道是吓跑了,还是进去通报了。
雨越下越大,在这庵门前,无面侍没有撑伞,任由雨水浇在自己身上。
过了很久,门终于打开。
“你进来吧。”
无面侍随着尼姑走到里面。
一个老尼盘坐在蒲团上,闭目捻珠。
尼姑对那老尼说:“太后,人到了。”
太后转过身,看着这个带着面具的男子,并没有像刚才的小尼姑那样惊慌。
“无面侍见过太后。”
“帝君身边的无面侍,无人知其样貌,更无人知其来历。你来到这里,想和哀家说些什么?”
“臣只是君上身边的一个侍卫,样貌来历无关紧要,臣这次来,是想请太后回圣域。”
“哀家离开那里快三十年了,如今回去,能做什么?”
“君上一心开天,已经杀死了帝师陆知先,当今天下,或许只有太后能够阻止他。”
“哀家区区一凡人,如今,连凡间的事都不管了,又如何能阻止得了他。你还是请回吧。”
无面侍见太后无意再踏入尘世,施礼告辞后,便离开了静照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