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逃？吃我一棒！”
一个身材高大的少年手持木棒，向另一个少年拦腰横扫。
“哗啦!”
“啪！”
木棒没打到人，却扫在先生的讲桌上，先生的物品都跌落在地：砚台破碎，墨水泼溅，弄污了书籍。
一片狼藉。
手持木棒的孩子顿时吓得白了脸，赶忙扔下木棒逃到自己座位。其他孩子也吓坏了，都乖乖坐好，拿起书，装模作样地读起来。
这是一间小学堂，只有十来个孩子来这里求学。
高高瘦瘦的先生踱着方步过来，朗朗的读书声，让他脸上露出欣慰的微笑。
可是当他往门口一站，不由得七窍生烟：
“混账！谁干的？你们……你们，气死我了！谁干的？快说！”
孩子们都低着头，谁也不敢说话。
先生更加生气，手中戒尺一拍桌子，“都抬起头来，说，谁干的？还不承认？瞧我不打烂你的屁股！”
那个闯了祸的高大少年名叫王天杰，是村里王财主家的独子。这时他心里很害怕，站了起来。
“王天杰，是你干的？混账！”先生怒吼。
王天杰本来打算认错，可是见到先生手持戒尺怒气冲冲，不由得心中害怕，颤颤抖抖地否认，“先生，不是，不是我……”
“不是你？是谁？”
“是……是张小寒！”
“什么？”墙角的一个小孩吃了一惊，叫道，“不是我！”
“就是你……先生，就是他，张小寒！”王天杰只能将谎言进行到底。
见先生好似不太相信，王天杰向其他孩子扫视一眼，又叫道，“你们都看见了，就是张小寒，是不是？你们说！”
先生愤怒的眼神瞪着张小寒，“张小寒，真的是你？说！”
张小寒站起来，看了看先生，又看看其余的孩子，他今年虽然才八岁，可是却没有被吓到。
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朗声道：
“先生，打翻笔墨砚台的人，他的右腿上，还有鞋子上，都沾染了墨水！您一看就知！”
“啊？”王天杰大吃一惊，赶忙低头察看。
“先生，您明白了吧？”张小寒大声说。
王天杰被气坏了，愤怒地叫，“先生，张小寒骗人，我身上根本没有墨水！”
先生一拍桌子，“王天杰，做错了事，要敢作敢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过来，领戒尺！”
小小风波，以王天杰的屁股被痛打十记戒尺，宣告结束。
学堂里恢复了秩序。
先生讲了一会儿书后，便命孩子们大声朗诵。
王天杰屁股疼得火烧火燎，不时恨恨地瞥向墙角的张小寒。
张小寒浑然不觉，只是大声地读书。
忽然，一个人跑到学堂门口，气喘吁吁地大喊：“张小寒，快跟我回家，你爷爷晕倒了！”
“爷爷！您怎么了？你睁开眼啊！”
张小寒一边哭一边摇晃爷爷。
以前爷爷见到张小寒哭，总会用他那粗糙的大手轻轻擦去他的泪水，并叮嘱他：小寒，男孩子，要坚强，不能哭！
可是爷爷再也没有睁眼。
“小寒，你爷爷已经去了，你别太难过了……”
“唉，这孩子太可怜了！从小就是孤儿，多亏老张头收养，累死累活供他读书！如今又成孤儿了，还怎么读书哪！”
“别说读书了，能不能吃上饭都不好说！”
……
“我说你们啊，就是没脑子！正事不办，说这些乱七八糟有屁用！”村里最有钱的王财主大摇大摆地走过来，“眼下最要紧的，是尽快给老张头发丧，这大热天的，耽搁不起！”
“王财主说的对，不过发丧得花不少钱，老张头家里恐怕没几个子，我们也都穷；再说，这么大的事，小寒一个孩子能操办得了吗？”
“我说你们啊，就是没脑子！”王财主叹了口气，道：“这不还有我吗？”
围观的人们吃了一惊。
有人小声嘀咕道，“这是又动歪脑筋了！”
“放屁！”王财主勃然大怒，“什么歪脑筋？老子是看着可怜，来帮忙的！懂不懂！我不帮老张头料理后事，你们谁帮得了？你吗？你吗？”
他挺着大肚子，指着众人喝问。
众人谁都不敢吭声。
张小寒这时已不再哭泣，冷静下来，站起身来，对王财主说道：“王伯伯，您是好人，现在我爷爷没了，我就把我爷爷那二亩地送给您吧，不过您得答应我的条件！”
王财主心中暗暗高兴，连忙说：“什么条件？”
张小寒道：“第一，帮我爷爷置办一口棺材；第二，我不读书了，我给您放羊，您一天管我两顿饭就行！”
王财主眯着眼想了一会儿，说：“行！就这么定了，你给我当羊倌，我养活你！”
王财主又面向众人，“我说你们啊，就是没脑子，还不如一个孩子！你们瞧，小寒这孩子多有主意！”
转眼之间，张小寒当羊倌已半个多月了。
每天上山，他腰间都藏着一把短刀，那是爷爷用来剥野兔皮的。
爷爷在世的时候，曾经多次说过山里有各种凶猛的野兽，所以他带刀进山，只是为了壮胆而已。
其实，如果真遇上猛兽，一个八岁的孩子，就算手里有刀，又有什么用？
这一日，刚蒙蒙亮，张小寒就怀揣着两个窝头，赶着王财主家的羊群匆匆上了山。
两个窝头是王财主给他的早饭。
羊群不大，五只大羊，三只小羊。
张小寒年纪虽小，但一直跟着爷爷下地干活，上山打猎，放这么一群羊还是可以应付的。
这山名叫祁山，张小寒居住的小村就叫祁山村。
羊儿们在树林间自由自在地吃草，几只小羊不时地跑来跑去嬉戏。
张小寒坐在一棵大树下，呆呆地望着远方的天空。天空上几片白云飘动。
“小寒，你看天上的白云，将来有一天，爷爷死了，就会变成那样的白云，在天上看着你，你可要好好活啊！”
“小寒，爷爷老了，陪不了你几年了，你啊，一切都得靠自己。”
张小寒望着白云。
爷爷，哪片云是你变的？你下来陪陪我啊！
张小寒很想哭，可是爷爷说过：男孩子，不许哭！
爷爷在天上看着他，他能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