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声唤物,物不应。
以心唤物,则物至。
——这是作为鯈鱼的蒋小鱼后天修成的妖力“破心”。
在小秋等的要求下,蒋小鱼没有端架子,而是伸出手掌,使用了妖力“破心”,但见凝如白脂的手掌上散发出莹白的白光,犹如月色下的洞庭水波,湘君的白发,白光闪闪烁烁,毫光散入黑夜里,只是在片刻间,则有一个竹蜻蜓从街市上飞来,它在夜风里转着圆圈,冉冉飞来,飞至众人的头顶——在妖迷鬼市的一家杂货铺,铺子主人刚刚看到自家货摊上的竹蜻蜓飞走了一只,他只是专注地看着,没有去追,想到了自己童年时候的梦。
第一只竹蜻蜓飞来后,落在蒋小鱼的手心,接着有更多的竹蜻蜓从四面八方飞至,它们有的是竹子做的,有的是高粱皮子粗糙做成的,有的上面雕刻了虫子图案和人像,有的染成了粉红色,还有的是超大号的,纷纷扰扰,齐聚而来。
一瞬间,我、蒋小鱼和小秋等人的头顶飞聚着数百个竹蜻蜓,如箭矢,如蜂蝗,如夏日雨后的红蜻蜓。
“或许,他们不是要竹蜻蜓,只是想看到这样的壮观景象。”我自语着,也被震撼着。
“你猜对了,他们三个要竹蜻蜓还是次要,主要就是想让我施展妖力,看看这样的景象。”蒋小鱼明知他们的意图,还能自履薄冰,其对小秋等的宠溺不言而喻,“还好,没有让大家失望,对吧?”
偷偷瞧了我一眼。
我应道:“没有人看到这样的景象还会失望,没有!”
蒋小鱼嘿嘿一笑:“那就好。”
此时,被景象吸引的小秋、荣荣和沧沧已回过神,齐声说道:“谢谢小鱼姐姐!”
便迎上那些竹蜻蜓,把它们一个个接在手里。
三人六手,手里都拿满了,无法再拿。
然后就一起跑开,去玩竹蜻蜓了。
那些没有被接住的竹蜻蜓却没有落地,依旧在夜空里飞舞,转着圆圈——这也是蒋小鱼掌心里白光的作用。
我看着收获满满的小秋他们,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小鱼姑娘,破心这种妖力,是以心唤物,可是这些物毕竟都是他人的,并非天生地上,那么,丢失它们的主人会作何感想?”
“这个问题我也有考虑过。”蒋小鱼很认真地回答我,“在我练成这种妖力后,我就考虑过这种问题,我给自己定了要求,一,不取人间贵重物品,二,不取他人必须必用的物品,三,取到物品,只拿所需,余则返还。”
“如果是这样,那就没有让人担心的。”我对蒋小鱼做事的原则很是赞同,同时也因她有如此品性而钦佩不已。
“现在,我就把这些剩下的竹蜻蜓送回去。”蒋小鱼又念念有词,“哪里来回哪里去。”
留在夜空中的竹蜻蜓开始往四面八方飞回。
街市上路过的狼妖和猪妖等在这些竹蜻蜓飞回时伸手捞取一些。
余下的方才顺利飞走。
我盯着那个粉红色的竹蜻蜓,脑海里有了这样的画面:一对夫妻在庭院的阁楼用竹蜻蜓逗弄自己的女儿,竹蜻蜓突然被风吹走,女孩哭了起来,夫妻两个在劝慰,许久后,粉红色的竹蜻蜓飞回,女孩蹦蹦跳跳,欢呼着,笑容掩盖了泪水。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对蒋小鱼说道:“以心唤物,则物至,以心唤人,人可以来吗?”
“我用虚影把你请来,也算是以心唤人了。”蒋小鱼道。
对呀,我忘记自己怎么来到这里的了:“惭愧,我还以为自己举一反三了呢。”
“嘿嘿,也算是。”蒋小鱼浅浅一笑,“我用虚影把你请来,严格来说,并不是以心唤人,只能算是以影唤人,毕竟我知道你的住所。以心唤人,我还没有尝试过!”
“哦,那可以试试吗?”我问道。
“你现在想要见某个人吧?”蒋小鱼试探性地问。
“是的,我想见自己的朋友苗珊瑚和室童。”我有某件事想要告诉他们,现在想要见到他们,可是那件事突然感觉想不起来了。
我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用心去想。
还是没有头绪。
或许,等看到苗珊瑚和室童后我就能想起来了!
蒋小鱼看着我,关切地问:“林越,你怎么了?”
我回应道:“没事。”然后呈现出平静的情绪。
蒋小鱼继续刚才我提出的问题:“以心唤人,我没有把握,不过既然是你现在很想见到自己的朋友,那我就尝试一下吧。如果成功了,我又多了一项本领。”
“那就有劳了!”我感激道。
“我会尽全力一试。”蒋小鱼伸出右手手掌,“苗珊瑚和室童,请到这个地方来。”
掌心里白光灼灼。
······
蒋小鱼的妖力“破心”使出,很快有了回应,有几只穿着大褂、光着脑袋很像小和尚的室童渐渐出现在妖迷鬼市上,左顾右盼,口里说着“有人呼唤我们,有人呼唤我们”,到了我和蒋小鱼跟前后,蒋小鱼眼神示意有没有我要见的朋友室童,我摇摇头——蒋小鱼和我都觉得把无关的室童召唤过来,很过意不去,不敢看他们。
他们看了看我们,没有得到回应,也就离开了。
下面又陆陆续续出现几十个室童,这些室童里甚至还有数个大室童,他们来到我们身边,没有得到呼唤他们之人的回应,也匆匆而去。
在我以为苗珊瑚和室童不会来了的时候,灯火映照下,街市上出现了一个穿红衣的女子和一个穿着绣有枯树开花大褂的室童,他们边走边在说着什么,然后室童好像说错了什么,被女子打了脑袋一下——熟悉的面容和衣衫,再加上那打人的招牌动作,不是苗珊瑚和室童是谁!
为了相见的别开生面,我站到糖葫芦车棚后面。
“林越,你在干什么?”蒋小鱼懵然。
“我想见的朋友来了,可是这样直接见面,有点唐突······”我说的煞有介事,“所以,换个方式更好。”
“我明白了。”蒋小鱼懂了我的心思,“我配合你一下吧,当一回顾客。”
“多谢。”我压低声音问,“糖葫芦应该卖多少钱一串?”
“统统五元。”蒋小鱼微笑,感觉这种角色变换很有意思。
“知道了。”我道。
苗珊瑚和室童已经来到刚刚蒋小鱼站的地方,苗珊瑚左右看了一眼,只有铺子、来来去去的妖怪、桃花树和一个糖葫芦摊位,糖葫芦摊位上有主人和顾客,别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于是苗珊瑚对室童说道:“刚刚还有听到呼唤声,到这里后,声音消失,那么,深夜呼唤我们的人应该在这里。”
“没错。”室童道,“可是没有看到呼唤我们的人呀。我们在邓奶奶别墅里睡的好好的,却听到这个声音,都从卧室里跑出来,我觉得是鬼魅在作祟,可珊瑚姐姐却说事出有因。”
“本来就是。”苗珊瑚语气强硬。
“但是人呢?”室童道,“其实没有人更好,要是有人跳出来,是妖媚,那么我们两个可就惨了。”
妖迷鬼市本来就是妖怪鬼魅的地盘。
“你还这样说,是不是因为我刚才打得有点轻。”苗珊瑚抬起右手,攥成拳头。
“珊瑚姐姐,我错了!”室童看向糖葫芦车棚,“要不我们问问卖糖葫芦的小摊主人,或许他知道呢,不过,光问话人家可能不乐意说。”
“所以,要先买糖葫芦对吧?”苗珊瑚看出了室童的伎俩。
“买两串,我和珊瑚姐姐每人一串。”室童还不算自私。
“算你有良心。”苗珊瑚走向糖葫芦车棚。
室童跟屁虫似地匆匆跟上。
我听见他们俩的对话,见他们走过来,提高嗓门:“糖葫芦,好吃的糖葫芦,五元一串!”
苗珊瑚和室童听了我的叫卖声,认真看过来,目瞪口呆,但还不敢相信,一起说道:“给我们两串。”
苗珊瑚拿出十元的钞票。
“不好意思,两串要二十元。”我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这位姑娘天生丽质,倾国倾城,你买糖葫芦,糖葫芦也跟着沾光,身价要翻倍,再看这位小兄弟,眉宇间有股英气,震人心魄,而且脑袋上光秃秃的,一根头发也没有,一年会省去很多洗发水钱,糖葫芦也要翻倍。”
室童皱着眉头,气呼呼地说:“我怎么感觉你在贬损我!”
“没有,我是在夸你。”我狡辩着。
苗珊瑚则在捂着嘴偷乐,此时正正经经地说道:“室童,人家摊主说你英气勃勃,是夸赞,说你脑袋没毛,就算不是夸赞,也是事实。哈哈······所以,两串糖葫芦二十元一点不贵。”
又拿出十元,一起递过来。
我接钱在手,递回两串糖葫芦。
苗珊瑚接了糖葫芦,在其中一串上咬下一个沾着糖的山楂,把另一串给室童:“吃吧,本姐姐请客。”
室童把手一摆:“不吃,林越,苗珊瑚,你们两个都是坏人,一个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奸商,一个以大欺小!我真后悔认识你们。”
转过身,谁也不理。
“真的生气了?”苗珊瑚拍拍他的肩膀。
室童不回头:“当然生气。”
“好了,别生气了,珊瑚姐姐向你道歉。”苗珊瑚赔礼,又把糖葫芦递过去,“这是奸商卖的糖葫芦,十元钱,不吃就亏了。怎么也不能便宜林越那个大奸商。”
“珊瑚姐姐说得对,便宜谁也不能便宜林越。”室童见苗珊瑚站在自己这边,气也就消了,拿过糖葫芦吃起来。
蒋小鱼看了眼前一幕,觉得既好玩又温馨,微笑并动容。
至于我林越,平白无故落个“奸商”的名头可是太亏了,我不过是想给他们俩一个惊喜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