挎着男士单肩包、拿着雨伞不伦不类的饶静和我离开家门,去向学院。
迈入学院那一刻,饶静却变得胆怯起来,小心打量着身边经过的每个人,畏畏缩缩——原本的好奇和大方得体已不知所终。
她用左手抓住我的衣角,唯唯诺诺走在我的身后。
这样一来,更加招人注意,更多的目光投射过来,饶静变得更谨小慎微。
“不是要来体验当学院学生的生活吗?怎么变成这个样子。”我在心里感叹,不过更加让我感兴趣的是她的预见,“今天真的会下雨吗?”
朝阳刚升过树梢,在大地留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天边的云彩泛着淡淡的明黄色霞光。
今天肯定会是个好天气。
饶静依旧很肯定地说:“会下雨!”
“若是不下怎么办?”我追问。
“不下就不下了,还能怎么办!”饶静马上又换上很笃定的语气,“我的预见还从来没有错。”
“那么,你究竟是······”虽然知道她是妖怪,还不知道她的妖身。
“这里不方便说吧。”饶静扯了扯我的衣角,“啥时候到教室啊?”
“马上就到!”我加快了脚步。
不多久,我们进了教学楼,根据卧室课程表上的内容找到对应教室,和饶静一起找了座位坐下。
今天两节大课,要上到12点。
在上课的时候,饶静则是端端正正坐在座位上,很认真在听讲的样子,也不知听不听得懂,偶然还会有和看过来的百里明承和郭镜瞳的互动,而我则多在注意天气的变化。
第一节大课过后,秋日的阳光依旧明媚,并没有要变天的意思,至此,我认为饶静的预见是不准的,她对自己的妖力或者直觉太过于自信了。
大课之后,中间有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我去了卫生间,等我出来时,碰上了饶静,她没有去女卫生间,而是直接走到走廊的尽头,下了楼梯。
“连厕所也不敢去······”我不由得暗暗发笑,“经过这一次,她就再也不想来体验学院学生的生活了!”
回到座位,过去片刻,饶静也匆匆跑了进来,此时,上课铃声也响起。
然而在第二节大课刚刚开始,窗子外面就刮进了一阵大风,将许多学生书桌上的课本书页吹动,像是有人在快速翻页似地。
风过以后,乌云聚集,遮蔽住了日光,教室里明显地暗淡下去。
接着,沙沙的细雨声响起。
此时,我震惊不已地看向身边座位上的饶静:“真的下雨了!”
饶静则是一脸骄傲的表情。
第二节大课结束,外面已经是连绵的秋雨,地面也积下成片的水洼,走出教室的同学,和其他学生都堵在了教学楼门口,无人出得去,只有饶静带了雨伞,我们两个撑伞而出。
走出学院的大门后,我要直奔妖怪管理局。
“林越,今天中午我不想做饭了,要不我们去饭馆里买些吃的带回去吧。”饶静停下,“那有一家荻原日料店,看上去很不错。”
“想吃日料?”我沉思着,“与其买了带回去,不如去把苗珊瑚和室童喊过来。”
“可是······”饶静似乎很为难。
“怎么了?有问题吗!”她的反应多多少少让我有点诧异。
饶静强颜欢笑:“没问题。”
妖怪管理局和学院是遥相呼应的,两者之间相隔一千米左右,这段距离是一条长街,街道两边是各种各样的铺面。
我们沿着街道,慢慢往回走。
秋雨靡靡,带着凉意,行人并不是很多,越是靠近妖怪管理局,街道变得越空旷。
不过我和饶静都看到,在空旷的街道上有人倒在了积水里,在其身边,有人帮着撑伞。
而等看清倒地之人和撑伞者的衣着相貌后,才发现是苗珊瑚和室童。
我们快速奔过去,才看到苗珊瑚身上受了伤,鲜血从肚腹流出,沁润了红衣,流到雨水里,随着雨水形成红色的细流。
“苗珊瑚,你怎么会受伤?”我震惊不已。
只是去上了两节大课,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
“你们不是应该在家里好好待着吗?怎么会在这里,还受了伤。”饶静也急切地说道。
室童将伞稍稍举高,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看了我和饶静一眼:“还不是拜你们所赐。刚刚做的事就忘记了,又来充当好人。”
我听不懂:“室童,你在说什么?”
“就是啊,你在说什么?”饶静也很困惑。
“我说是你们害的珊瑚姐姐这样。”室童声嘶力竭,雨伞打湿了头发和脸颊,让他显得更加愤怒和气氛,“我和珊瑚姐姐好好在家里待着,突然看到下雨了,就想到去给你们送伞,可是珊瑚姐姐说饶静带着雨伞了,应该没事。然后我们就在一楼厅堂里耐心等着你们回来。”
“然后呢?”我问。
“我和珊瑚姐姐看到你们的身影,但是你们却没有带伞,狼狈地在这家铺子外面躲雨。”室童指了指旁边的饭馆,“当时也没有多想,珊瑚姐姐就和我一起找了两把雨伞,出来接你们。刚刚照面,珊瑚姐姐给你们撑伞,林越就用匕首刺伤了珊瑚姐姐。”
“是我······我刺伤了苗珊瑚?”除非我有分身术,否则怎么可能做到。
“绝不是林越,他始终是和我在学院里上课的。”饶静替我辩解。
“你也在刺伤珊瑚姐姐的林越身边,自己也在其中,怎么当证人。”室童很好地指出饶静在此事件当中站不住脚的地方。
“我······”饶静理屈词穷,“总之,不是林越,我也没有参与,我们两个始终都在学院。”
“空口无凭,拿出证据。”室童向我和饶静伸出右手。
此时,脸色苍白、非常虚弱的苗珊瑚以有力的声音说道:“雨伞就是证据——林越和饶静带着雨伞呢!我可以肯定,那两个人只是变化成林越和饶静的样子,从而行凶!”
我们话说的有点多了,应该先帮苗珊瑚。
在准备将苗珊瑚送去最近的社区医院时,饶静镇定地说道:“我能治好珊瑚姑娘的伤!”
“你······可以?”苗珊瑚的声音很虚弱。
“其实我是桃妖,有治愈人伤痛的妖力。”饶静安抚道,“只要很短的时间,伤口就会愈合。”
室童很惊喜:“饶静姐姐真的是桃妖吗?真的能治好珊瑚姐姐的伤?”
“真的能。”饶静学着室童的口气,转向苗珊瑚,“你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苗珊瑚虽说还不是完全相信,但至少可以肯定饶静不会在这时候对自己不利,就允许她治自己的伤。
“那好,我现在就开始了······”饶静蹲下来,眼光灼灼地和苗珊瑚对视着。
饶静悄然伸出手,按在苗珊瑚肚腹的伤口上。
接触的刹那间,饶静的手掌变的流光溢彩,并生出很多桃花花瓣。
桃花花瓣在流光溢彩里飞舞。
只是很短的时间,奇迹就出现了,苗珊瑚肚腹的伤口停止流血,衣衫上沁润的血迹也似乎被桃花花瓣吸收,苗珊瑚的脸色逐渐变得红润起来——被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震撼到,苗珊瑚掀开了红色的衣衫,露出原先受伤的地方,现在是完全愈合并没有一点疤痕的肌肤。
有碍观瞻,我转过了头:可是那如雪的肌肤在我心头晕开涟漪。
“饶静姐姐,多谢你!”苗珊瑚不顾满身的雨水,抱住了饶静。
“我们毕竟在一个屋檐下,这是应该做的。”饶静谦逊道。
室童对饶静说道:“桃妖姐姐好厉害,我会永远记住你今日对珊瑚姐姐做的事。”
“只是举手之劳。”饶静道。
而我也没有让大家扫兴:“饶静姑娘,有鉴于此,你以后想在妖怪管理局住到什么时候都可以,没有别的任何附加条件。”
“先谢过屋主人了!”饶静微微一笑。
接下来,我和饶静撑着一把伞,苗珊瑚和室童撑着伞,走回妖怪管理局——苗珊瑚手里还拿着一把准备送给我们的伞。
我们的身影隐没在雨水里,原来苗珊瑚受伤的地方余下血水和很多桃花。
有两个人从拐角里走出来,站在那里,但是看两个的相貌分明是林越和饶静,只听林越说道:“饶静竟然不顾大人的命令,出手帮助苗珊瑚,我们回去可要把这件事告知大人。”
“没错,一定要告诉。”饶静狡猾一笑,“那样,饶静就离死不远了。”
“哈哈哈······”林越的笑变成了女子尖利的笑。
片刻间,林越摇身变为一个二十岁左右、穿着豪放的美艳女子。
与此同时,饶静则变成了一个十四五岁的青涩孩童。
“白灵姐姐,我们这样做是不是太坏了?”青涩孩童良心未泯。
“我们只是告诉大人看到的事实,并没有随意编造,怎么能说是坏,白溪,你这个弟弟真是死脑筋。”白灵拍拍他的脑袋,“走吧,免得被林越他们发现。”
两个再度走入了拐角,慢慢消失。
······
本来是要去荻原日料店吃日料的,因为苗珊瑚受伤的小插曲,只好改变计划,还是在家里吃。
饶静去了厨房,很快就给每人煮了一碗牛肉面——苗珊瑚的碗里多了两个荷包蛋。
另外,还用水果盘盛了两个切开的桃子。
联系饶静桃妖的身份,桃子的来源不言而喻。
“所以,饶静姐姐,桃子不是买的?”苗珊瑚明知故问。
“不是买的。”饶静似乎因为之前说谎而不好意思。
“那是桃妖姐姐变出来的。”
室童也不傻,猜到了结果。
饶静点头,不无紧张地说:“是的。不过,你们放心,这些桃子虽说都是我变出来的,但是非常干净,人吃了不仅不会有事,还会非常有好处。”
“我们从来没有怀疑,桃妖姐姐不要慌张。”室童有口无心。
“哦······我或许还是担心你们不信我。”饶静垂下一头。
苗珊瑚则道:“从今天起,我们就会非常信任你,你也放下隔阂,和我们一心一意吧。”
“嗯,我会的。”饶静满脸感激。
吃过了午饭,外面的雨还在落。
我已经没有课程要去上,苗珊瑚、饶静和室童也闲来无事,于是我们一起在客厅看电视。
可是根据刚刚在饭桌上饶静的表现,再结合从今天早上饶静提出和我一起去学院,直到回来,遇上苗珊瑚受伤,饶静帮助苗珊瑚治伤,期间种种,总觉得有说不通的地方。
我似乎抓住了某种东西,又似乎没能抓住。
抬头看向窗外,才明白事情的关键点:雨。
我的思路开阔起来,有种豁然明朗的感觉,再也无心看电视,对室童说道:“跟我下去,去找些东西。”
“电视里现在可是到了关键部分······”室童不愿起身。
“我要做的这件事更重要。”我把室童从沙发上架了起来。
我和室童来到了一楼,对他说道:“到书架里帮我找有关桃妖的书,一定要了解桃妖的一切。”
“干嘛?你要调查饶静姐姐!”室童似乎不情愿。
“总之,不要多问,按我说的做就行。”我把室童推进了书架之中。
我则坐到柜台边的电脑前,打开电脑,搜索了夏月市当天的天气预报,不出预料,天气预报显示是晴天。
事情在往我预想的一面发展。
然后我也加入室童,和他一块翻找书籍,寻找桃妖的信息。
翻看了很多妖书,所获有限,直至找到一本叫《民间妖怪故事》的书,里面对桃妖的描述让我眼前一亮:这证明了我的推论,让一切都完成了闭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