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橘红色工作服的男人们冲进张明的房间后,赫然呆住。
新装修的房间内整洁如初,刚买的真皮沙发还散发着新鲜皮子的芳香味。
在玄关处,一个少年站在通往客厅的地方,手里捏着矿泉水瓶子。
“你没事吧?”
为首穿橘红色工作服的男人问道,衣服反光条赫然印着“仙都救援”字样。
“没有啊,你们——”
少年愕然回道,他似乎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把救援队给招过来了。
“仙都市区出现大面积停电,几近酿成动力坍塌事故。监测显示,停电原点在你这个位置。”
男人再次解释,少年听后仍一脸茫然,他摊摊手,那意思是说,我这一切正常啊。
紧跟着橘红色工作服进入的,还有几个穿制服的男人,三个穿白大褂的人——医生,和护士。
在两三拨人的交替询问中,张明明白,一小时之前,仙都发生了大面积停电,伴随着停电的,是自己房间发出的爆炸声,那火光冲天的明亮,照亮了整个小区。
这一反常现象,几乎将仙都市所有的治安火警急救力量都调动过来了。
然而奇怪的是,救援队快速集结到事故原发地,也就是暴风眼中心,却什么事都没有。
不一会院长妈妈爸爸大哥于玲玲都跑过来了。张明的房子再大,一下子也被塞的满满当当的。
调查,取证,询问,笔录,张明配合各方面工作,一通下来后,两三个小时就过去了。
到最后这几拨人都没问出个子丑寅卯,并且新装修的房子整整齐齐,看不出一点爆炸烧蚀的痕迹。
于是这几拨人详细做了下笔录,等到仙都电力水务煤气等回答一切正常后,就撤退了。
再过了一会儿后,人就陆陆续续都走了。
客厅再次冷清下来,这时张明看到于玲玲独自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一脸担忧。
“于玲玲,快12点了。”
张明提醒于玲玲,那意思就是,你还不赶紧回去?
这里是新房,新装修新家具,就连张明都不确定卧室里有没有睡觉用的被褥。
“我今晚不回去,这房咱妈咱爸压房时把被子什么都搬过来了。”
于玲玲打着哈欠,她五官端正,小瓜子脸认真起来时,满脸都是关爱。
哦对了,于玲玲一双细眉真的是漂亮精致。
“于玲玲,你赶紧给我回去,古语言男女授受不亲——”
张明半开玩笑半认真说道,从心底里讲不知为什么,他确实是有点抗拒这个不是姐姐的姐姐。
他俩如影随形一起上学一起长大,比青梅竹马还青梅竹马,如果有什么感情,那张明可真的是没半点胡思乱想。
“张明,我给你脸了给你脸了不是?你刚才玩那一出都吓着我了行不?你要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
一打开感情阀门,于玲玲的情感喷涌而下,一下哭得梨花带雨。
任张明多么聪明绝顶,于玲玲一下子给张明来这一出,他心里咯噔一下,一时竟不知所措。
掩饰尴尬的行动,当然是忙碌,在于玲玲大哭的时候,张明开始忙里忙外忙上忙下。
他就那么看起来忙忙碌碌,实则磨磨蹭蹭,给于玲玲找院长妈妈穿过的睡衣睡裤,铺床如此等等,等他感觉忙的差不多的时候。
于玲玲早已停止哭泣,开始拿拖布拖客厅上的脚印。
“今天星期几了呀,你们大学早上几点开门?用不用明早我送你上学去?”张明没话找话问着。
“你还管我上不上学啊,今天是星期六,当海员当迷糊了你?傻子——”
于玲玲忙碌接近尾声,她刚洗完澡,正在卫生间门口用吹风机吹头发,吹风机呼呼响着,灯光逆射过来,照得于玲玲身材凸凹尽显,性感十足。
有那么一阵子,张明几乎想放纵,他想就这么抱着这散发着女人乳香的女孩,将自己一辈子交给她算了。
但张明还是忍住了,从内心讲,他是如此抗拒,抗拒于玲玲成为自己真正的宿命。
等搞定了于玲玲,催促她洗脸刷牙然后去卧室睡觉,轮到张明洗漱时,他忽然感到缺少点什么。
等他扫视到客厅时,突然愣住了。
影壁底座上的铜镜,赫然不见了。
刚才人多手杂,是谁偷走了铜镜?
掉地上了?
张明赶忙低头,目光看向安防着底座的条柜缝隙。
没有!
才装修好全部是新家具的客厅,地板光洁如初,一览无余。
刚才一大批人涌进来时,张明还特意注意了一下这面铜镜。
有那么一段时间,他一面敷衍各方提问,一面做笔录,一面还拿着那铜镜把玩了一次。
这确实是面古装铜镜,而不是什么现代工艺装饰品。
铜镜直径不大,是圆型的,唐代风格,背面是葵花双龙戏珠图案,张明当时拿在手里还掂量了一下,挺重,他想。
张明当时能够想象用这个铜镜梳妆打扮的人,可能是个少女。
她可能在春风沉醉的傍晚,依着圆窗,拧着窈窕身姿,照着铜镜面贴花黄。
张明曾把铜镜反转过来,想用照照镜子来看看自己,但铜镜正面黯淡无光,就像一口枯井。
后来,在张明送走所有人,屋里只剩下他和于玲玲之前,他还留意了一下铜镜,哪时它还在。
可现在,它消失了,不见了。
铜镜的消失让张明不寒而栗,他呼吸沉重双手颤抖,想着希尔维亚一行到来前后发生的诡异事情,铜镜,就是罪魁祸首。
可是现在,铜镜却不见了。
铜镜的丢失让张明怅然若失,但又惴惴不安,尽管身上汗津津的,他没有选择冲澡,而是匆匆洗了把脸,就赶紧躺床上睡觉。
他想要静静。
躺到床上后,张明翻来覆去,怎么都不能平静,一方面是因为他下午三点才睡醒,另一方面就是在这房子里刚发生的一连串事,还有那丢失的铜镜。
那铜镜可是张明寻找亲生父母的唯一信物,原来他还希望有机会的话,拿这面铜镜参加一些电视寻亲节目。
如今这铜镜丢失了,又一次让张明失望又无助。
和所有孤儿院里出来的孩子一样,张明这种失望又无助的心理,根本就是孤儿特有心理基础,尽管他还不算真正的孤儿。
张明就带着这种惶恐不安,失望无助的心境,进入到迷迷糊糊睡眠状态之中。
……
恍惚中,张明将右手手腕扣住,而那颗红痣,正放在心脏的位置之上。
奇迹发生了。
眼前的黑暗一下子变得深邃空洞,张明就那么独自一人,骑着匹黑马,行走在空洞之中。
这匹黑马是如此之黑,连四蹄都比黑色的穹窿都黑,黑马太黑,所以无法与黑暗融为一体。
“难道,我这是醒着做梦不成?或者是,黑色的梦吞噬了我的光明?”
张明这样想着,在他想的功夫,比黑暗更黑的黑马回了回头。
这马竟拥有一双金黄的眼睛。
它在黑暗中寻找骑手,而现在骑手,就是张明。
一瞬间,黑马在黑色的穹窿里奔跑了起来,它这是要驮着张明去往何处。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黑马奔跑起来,张明同时夹紧马腹,他告诉黑马的意思是,赶紧跑,跑出黑暗。
黑马似乎猜透了张明的意思,开始跑得更快,黑马和黑暗在空气中摩擦,蹦出火花,终于看见一丝光明。
周围仍然是无尽黑暗,但比黑暗更黑的黑马,却用奔跑带来了光明。
也不知又跑了多久,
一座杂糅风格的建筑,出现在黑暗尽头,充满神秘气息。
这建筑中西风格混杂,揉杂着现代建筑风格和远古神话庙宇风格,反倒协调,闪烁着青铜光泽,还有些厚重。
黑马急奔而去,马身和黑暗摩擦出更多光亮,照亮了整栋建筑。
但黑马到达建筑的大门之后,便没有了光亮,四周又恢复了寂静,死一样的黑色寂静。
张明能感觉到,黑马停在了一扇铜镜一样的青铜大门门口,他能感觉到,这建筑的黑色墙面很高,张明向上望了望,那黑暗高不见顶,青铜大门也很厚重。
“我这是到哪了?”张明在黑暗里感觉,“难道是到家了吗?”他摇摇头,迈步上前,试图接触青铜大门。
然而,越接近大门,他越能听到海浪的声音,青铜大门后面,似乎是一个充斥着“水”的世界。
这“水”是如此熟悉,现在很平静,颇有些庄严肃穆,一定来自他一直做过的梦。
但大门紧闭,不确定这个海里有没有光明。
张明想进入这扇门中,于是用右手抓住青铜门上的把手,试探着,拍打青铜大门。
无意间,张明右手腕上的红痣,正好对着大门。
随即,一条刺眼的光明瞬间照亮大门。
那光明又亮又热,一下子吞噬掉大片黑暗,烧得张明浑身灼疼。
张明疼得大叫一声,在叫声中。
他忙中偷闲,看见门上写着八个大字。
那些字字体古朴,好像来自遥远的古代。
直到张明对甲骨文稍有涉猎之后,他太明白这八个字写的是:
镜听世界,大中王城。
忽然,张明就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