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时,小爱去往东边另寻山头以供修行。
陆安则是找陆霜要了些村中土特产,拿丝娟精心包裹一番,准备去郡城向李玉如道谢。
陆霜心中虽有疑虑,并不多问,只当是陆安要出远门,便拉着他一起去看望母亲。
在这些天的精心照料、调理下,老人家气色精神已经好了许多。即便如此,认出陆安还是颇为艰难。
“霜啊,我家安儿早就死了,这小公子,怕是山上来的神仙吧?”
陆霜轻叹一声,见怪不怪地笑着敷衍。陆安听到这话,一时都不敢再看老人家眼睛,到后来,完全都没听进去母女俩在说什么。
拜别出屋来,见陆霜手上拿着一双草鞋,一顶竹帽,样式小巧别致,陆安便问道:
“这是母亲做的?”
陆霜点点头,苦笑道:
“她老人家忘了许多事,这手艺活倒是没忘。方才还悄悄跟我说,咱家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你这个小神仙,只有给安儿做的这些小物件,你若看得上便拿去。”
陆安接过一看,竹帽草鞋都偏小不说,上面还加了云样花色,倒像是给姑娘家做的一般。
见陆安神色古怪,陆霜心里哪里不清楚,哭笑不得道:
“母亲现在就只记得我了,这些东西做到后面,总会参照我的模样尺寸来改。”
“别说,看着确实还挺别致可爱的,母亲大人宝刀不老啊。”
陡然想起李玉如那光洁如玉的双脚,以及散如青瀑的秀发,陆安眼睛一亮,拿出另一条丝绢来,当即将竹帽草鞋也细细包裹住。
陆霜之前看不明白,这会倒是心似明镜,笑言道:
“龙姑娘一早便东去了,小安啊,你不会是要拿着这些东西,去他家里提亲吧?”
“二姐~”
陆安脸一热,见陆霜捂着嘴、笑得前合后仰,自己也跟着笑了。
“小爱等下就回来了,我这是去给一位恩人道谢去的,人就在郡城,是西边,不是东边好吧。”
“哦?”陆霜止住笑意,“就拿这些……会不会太过随意简单啊?”
“人家也是修士,那些名贵玩意儿看不上,就这些别致东西最好。”
说罢,陆安道别腾空而去。陆霜望着空中云霞,心内担忧道:
“小安啊小安,这不会又是一位女修士吧……你年纪尚小,千万不要被乱花迷了眼啊!”
有了之前经历,陆安依旧在城门外飞停落地,步行进城。
悠悠然地重新来到那灵宅外,不等叩门,李玉如的诸位哥哥们一齐出来,站成几排,如临大敌般堵在了大门口:
“你小子,怎地如此不知好歹?真以为自己仗着有宗门撑腰,有几分本事,就能横行无忌了?”
“就是,内门弟子了不起啊?我们大多也在道门里头混过的,别以为我们好欺负!”
说着说着,见陆安眉头微皱,一脸的不理解,后面几位男子心生惧意,悄咪咪的退回到墙头、甚至门内。
“诸位大哥,你们怕是误会了。”
陆安拱了拱手,“上次李姑娘帮了我大忙,我是来登门道谢的!”
“原来如此……哎不对,就是因为你,玉如妹妹才被族长禁了足,现在连门都出不了!”
“啊?”
陆安睁大了眼,一脸歉意道,“这……李姑娘都是因为我才……那啥,你们族长在哪儿?我去跟他解释解释,关了我也不能关了李姑娘啊!”
“亏你小子还有点良心!”
一位男子进去听了李玉如话,再次出门来,“玉如妹妹说了,小事一桩而已。你走吧,没事别再来这里打扰她修行。”
陆安苦涩一笑,将手中俩丝娟包裹往前一递:
“既如此,祝愿李姑娘早日筑基。些许山中薄礼,不成敬意,还望……”
话没说完,一人过来拿走包裹,一脸不耐烦道:
“行了,走吧走吧!”
陆安转身离开时,李玉如飞至房顶,远远望着阳光下熟悉又陌生的背影,半晌默然。
很快,兄长们关心备至地回到灵宅:
“玉如妹妹,站这么高,让别人看到了不好。”
“要你管?”
李玉如挥袖将包裹卷来,迅速回到屋内里间,一会飘出一句话:
“哪个腿长的赶紧出去,当面给我陆师兄道声谢!注意要像我这样,语气柔和,神情自然!”
……
一晃三月过去。
这期间,陆安偶尔会与小爱一起,到东边千里之遥的深山中修行一阵。大多时候只待在云山村,帮陆霜继续经营改造整个村子,顺带将宅中阵法布置完善。
这天丧服期满,陆鹏举上门来请陆安,到陆家村商议远行国都之事。
陆安点头应允,却并不急着腾飞过去,只在乡间小路上悠然步行,与路过的村中老幼各种问候打招呼。
陆鹏举心下着急,当即打发随行人先回去通报,等四下无人时,忍不住道:
“安叔,君如他们,这两天都寝食难安。”
陆安只当没听见后半句,只揪着“安叔”字眼不放,摇头无语道:
“说了不要这么称呼,下次陆全回来,以他远超于我的修为神通,你们岂不是要叫他全爷?”
陆鹏举先是一愣,后心下大定,当即轻轻扇了自己几巴掌,哭笑不得道:
“安……还是安弟想的长远,等下回去我就跟君如他们说。其实吧……我也不太喜欢这样,都是陆家人,总显得咱们太过疏远。”
一会到了陆家村北门牌坊,只见那里人山人海,人潮汹涌,几乎整个陆家村的人都到齐了。
领头的是一群年长老者,见陆安先朝他们行礼,一个个惶恐又欣慰地赶紧回礼。
“仙师仁心赐福,祛病消灾,提点教诲。不过短短几月,我陆家族人受益颇多,实在是……”
陆安摇头止道:
“举手之劳而已,前辈无需此言。天高日盛,大家还是早早散去,各忙各的去吧。”
老者们连忙点头,招呼着众人离去。
到最后,只剩下十数位羞羞答答的年轻女子,各自捧着果蔬鲜花待在原地。等陆安过来时,其中一位胆大的,便当面喊话道:
“陆安哥哥,我是你五叔婶子妹妹家的,霜姐平日孤独劳苦,你这一阵不在,我便过去陪陪她,如何?”
“呃……”
见陆安愣在原地,其余几位女子后知后觉,连忙围靠过来,叽叽喳喳的开始了自我介绍。
“陆安哥哥,我是云海村的。”
“陆安哥哥,我是你二舅家的。”
……
到最后,陆鹏举还亲领了一位面相清俊的小姑娘过来:
“安弟,这是我表妹,小名月儿……”
陆安回过神来,连咳两声,随手抓了几枚新鲜瓜果,一边吃,一边含混道:
“诸位妹妹,我还有事,你们……一同去云山村找我姐吧。她要是不介意,你们自然便可留在那里。”
几位没被陆安拿东西的姑娘正伤心,一听这话,当下眼睛一亮,连忙朝着云山村方向碎步而去。
陆鹏举赶紧唤来一辆马车,将自己表妹丢上车,并郑重叮嘱道:
“妹子过去之后,一定要有礼貌,懂分寸,不能懒惰懈怠,不许耍小性子。对待霜姐,要像对待自己的亲姐姐一般!”
这时,不知从哪里冒出了各种马车、抬轿,将其他女子也一一接上,直往云山村奔去。
陆鹏举狠狠抽了一马鞭,远远看了半天,看到自己表妹冲到最前面方才稍稍放下心来。
再一回头,发现正主——陆安人都没了影,陆鹏举慌不择路地朝着村中方向便要奔去,被头顶的声音劝住了。
“鹏举兄,有没有搞错啊,我才十八岁呢!”陆安刚好将手中瓜果吃完,坐在牌坊上面,将瓜皮果核丢进路旁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