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同志们!静一静。敌人现在已经在行进,我们不能再迟疑了。我记得我在天启之初就习得:‘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的战术,我们不要再依托‘最优攻击范围’来打,无论敌人是什么性质的队伍,既然他们人多我们人少,我们就把他们分开!”段晨曦说完,座下上尉皆略有所思,但还是有所迟疑,不过段晨曦自信的眼神马上坚定了他们的意志,纷纷点头。
之后,所有战队上尉都通过通信处将段晨曦的旨意下达给各自负责的分区。他们将所有力量都集结在了一条他们可以发挥出最大火力优势的火力线上,其余区域只做佯攻或着重防御自身周边道路。
待到赵成华的部队有小一半都过了那条线,段晨曦便下令开火....
当时,以赵成华亲王为首的前五个方阵已经过了线,五个阵中靠后的两个还有一些士兵没有过线,他们和后边六个方阵被巨大的火球、无数的火箭(燃火的箭矢)、携有爆炸物的弩炮和如风雪一般数不清的弩矢与巨石,还有一种旋转着、带有无数可以炸裂出的刀片的巨大弩矢割裂,泽龙阵中瞬间一片狼藉,阵型混乱....
这场景十分凄惨,甚至胜过了红川之战的场景。年轻的士兵来不及反应便被从天而降的火焰和利刃烧成焦炭穿透身体;位于火球正下方的人直接被砸得了无踪迹,深深地被嵌了雪泥和大地之中;站在一旁的人不是被利刃戳成千疮百孔的蚁穴就是被炸飞;弩炮的巨大弩矢射入阵中,被同时射中的数个战士的上身、四肢直接被弩矢带走,弩矢炸到地上除了迸发出来的碎片利刃,还有刚刚被射中战士的四肢和躯体。被火球和弩矢的爆炸炸飞起来的战士们翻滚着散落了四肢,要么倒地从七窍中淌出黑色的血液。
众生如蝼蚁,被明恒的攻城器碾得粉碎。赵华成尚未来得及再看一眼那些骄傲的战士,便永远地和他们做了告别。
“咚咚咚咚咚!....唰唰唰....咚咚咚咚咚!....”眼瞧着明恒的第二波主力阻击攻击就要来了,随着这些投石机和弩炮的发射声一同响起的还有泽龙各方阵的指挥鼓。
“....所有人!整阵分列,后六阵撤守防御,待命令转反击;前五阵快速行进,离开敌人阻击范围!!”赵华成高喊着....
“....所有人!整阵分列,我阵撤守防御,待命令转反击;所有人离开敌人阻击范围!就地建立防御点位,集团建制立刻疏散疏散!!!”
“....所有人!整阵分列,攻城器立刻向北依盾墙全速撤离!三营、四营据北阵建立散阵防御点位;其余所有人分列撤守东侧!快快快!!”
“....”泽龙纪律严明行动统一迅速,它的阵型虽然还在不断受到攻击,仍有很多人纷纷倒下,但他们整体却如同机器一般快速变化,旗手的彩旗跟随其强而有力的手臂有节奏的挥动,人们摆脱了被狂轰滥炸的恐惧,跟随着自己的建制在举起盾牌的同时纷纷奔跑在扬起的雪花之中。
他们很快便重整了队伍依照赵华成的命令有序地行进。他们的前后阵立刻摆脱了明恒的主要分割线,速度之快、执行力之高让段晨曦又敬又怕。
“扩大分割线,让他们两股部队的距离再远些。另外,不要为了消灭敌人而攻击,我们的目的是将他们分开而不是全歼。所以不要着急把大范围杀伤性武器,比如火球和弩炮的爆炸箭快速向他们的队伍后移,那只会增加他们孤注一掷、重新联合的机会。”段晨曦观望着战局,向各位战队上尉发令道。
“是!”×n
但是随着赵华成的快速变阵,明恒的攻击逐渐没了效果。明恒各战队上尉的火力线缓慢侧向移动,逐渐分化了被裂开的泽龙阵型。但是泽龙好像故意被驱赶一样相互离得越来越远....直到彻底离开了明恒的有效火力线,段晨曦才感到了大事不好。
“前后阵型!战进转攻!楔形盾墙,水泄不通!”赵华成亲王的声音通过泽龙各方阵的扩音器传遍整片战场,而泽龙的数个巨大方阵也展开了部署:以赵华成为首的前阵迅速就近成为数条线列楔形阵,外围布置防御兵力,长枪与步兵分成数排在防御阵之后,而射手则被很好地保护在各处阵型死角;被割裂在西侧的阵型也大同小异,他们一齐如潮水般冲向段晨曦的防御据点。
段晨曦一下子着了慌,他即刻命令各战队上尉加固各自负责区域的防御,同时急电通报上将军覃方明和唐盛辉中将,请求其快速给予支援。
不等两位将军回电,赵成华的庞大部队便已经穿过了段晨曦的重型攻城器攻击范围,如今能远程保护段晨曦的据点的只有普通的弩矢。
段晨曦感到了无望,但他还是要求所有士兵坚守岗位。“能撑多久撑多久!我们在这里多守一秒,敌人就会少一秒踏入我们家人的大门,明恒就会早一秒加快他们的灭亡!我们为自己而战,为明恒,为饱受战争磨难的人民!不要放弃!”明恒的弩手拼尽全力射出弩箭,但泽龙的战士似乎并不着急进攻。他们不断地寻找掩体、建立据点、巩固防御,似乎是他们在防守这个位置,而非明恒。
而后,赵华成仅仅留下了一个卫王和数个旗王来驻守此地,其余人们皆快速成为数列瘦长的队伍继续向东方开进。这一举动让段晨曦恼怒异常。
“团长,我们怎么办?”一名战队上尉问道。
“继续坚守,就算被困在这里,也不要让任何大规模部队继续从我们眼前的大平原大摇大摆地走过....”段晨曦无力地答道,其实人们都知道,他们已经失去了他们最大的作用。
不过,他们仍起到了非常好的预警作用,让之后包括唐盛辉、覃方明和李昱芳在内的所有人都能依战局做出较为正确的抉择。
段晨曦被一个卫王的兵力困住,这股兵力虽然和赵华成的全阵比起来并不算很多,但和段晨曦的防守力量比起来还是要多出不少。何况段晨曦的部队很多以攻城器操作手和供给、维护类工兵为主,主力步兵只占到了整个武装力量的一半。段晨曦的部队是典型的“皮薄馅大”——非常能打,但仅限于利用攻城器和友方部队的掩护。一旦失去了堡垒或其他武装力量集团的掩护,他们几乎是一触即溃的。而且即使段晨曦突围成功他们也不会有任何效果,往东是西北叛军大本营,往西则是赵华成和刘邓凯的磅礴战力,如今段晨曦在这个废弃的巨型建筑中被困得动弹不得,十分懊恼。
段晨曦目前如此,画面转回唐盛辉中将。
唐盛辉为人并不如其名,他虽然是覃方明的忠诚部下,也有着崇高的理想和为明恒战斗的决心,但他总认为无论是战争还是政治、经济,“正当手段”都永远只是“样子货”,只有为了达到某些政治利益的时候它们才会起到应有的作用,而当人们的目的只是获胜的时候,这些“正当手段”是最不被看好的——尤其对于他来说。
因此,唐盛辉的建议和作风总是充满狡诈和套路,一段时间里他曾被各种各样的风流言语攻击,也在其最落魄的时候中过心爱女人与他人合谋“仙人跳”的诡计。当然,在经历耻辱过后他无一不成功地惩罚并报复了曾让他恨之入骨的“敌人(哪怕相当一部分都是他的亲信和同学)”,在完成了所有的报复后无人敢再惹他,当然,也无人敢再用他。只有覃方明看到了他的优点和内心真实的情感,为此苏梓鹏和明恒帝国其他军事封地的总督、上将军们一度责备过覃方明,但覃方明坚信他的坚信,如今也将印证他的坚信。
唐盛辉中将带领一部分精锐急行军到刘邓凯的范围,那里离常山要塞不远,以南便是一片不高不矮的建筑区,再往西越过常山北山脚便是段晨曦的堡垒。正当他对该方向露出微笑时,刘邓凯的先遣队到了。
那是一个旗王的部队,人数不少。唐盛辉原先的部队本应足够应对,但他的部队经过了大部分削减出来的这一批急行精锐实在不太够数。他便联系了常山要塞的长官要求出兵,常山要塞的长官十分无奈,因为他的兵力已经被段晨曦抽调走大半,而冰河镇守将李国铭军士长的三支战团还未到位....可出于前线命令,他还是同意了其请求,整理出一支不小的正规力量整装待发。这支力量一旦出走,常山要塞将变得十分容易被攻破,因此要塞的长官联系了覃方明,覃方明表示理解,正带领其部下全速赶往常山要塞补充兵力。
唐盛辉的请求准许后,他便开始了部署....他将部队方向转向南侧建筑区,并留下一小部分步兵和弩手、长枪手配合在当前方位继续前进。随后他发消息向常山要塞长官命他发兵,待到常山要塞的大门打开、明恒战士阔步向前时,唐盛辉的一小部分兵力被发现了。
随后他的这一小部分兵力射出了很多弩矢,而后四散逃去。但主要方向是南方的建筑区。旗王见状感到不对,深知这其中有所阴谋,便不予理会,只是在南方驻防,随后继续前进。
可是唐盛辉不按常理出牌,他见敌人驻防南方,便率部猛烈进攻其驻防范围。泽龙斥候不抵明恒精锐,很快被击溃。旗王见唐盛辉自南方来势汹汹,认为其定是因为自己没有上套进入南方建筑区而导致恼羞成怒,便火速下令撤退。可是唐盛辉却突然转变方向到其侧后,由西南向东北进发清剿敌军。旗王被打蒙了,纷纷快速指挥变阵以抵御明恒,但因着明恒出其不意而不敌。可是,旗王很快看到唐盛辉的部队并没有多少人,他们虽然进攻猛烈但每次前进、指挥和变阵都十分谨慎而一直尽最大可能绕开己方精锐,以避损失。他便断定唐盛辉其实并没有多少兵力。于是尽情发力,扩大了战势欲反扑唐盛辉。可是,他还没有开始正式反扑,常山要塞的先遣骑兵部队便赶到了。随后而来的还有数匹战马拉着的数十辆兵车(类似于‘千乘之国’的‘乘’,只不过以雪橇板配合车轮为主)搭载明恒弩手与步兵而来。这些快速“半机械化”部队很快包围了泽龙先遣队,他们被围攻,很快被肃清。
那位旗王包括很多幸存泽龙战士被俘,但唐盛辉却无法从他们口中问出一点情报。
“杀了我们!没能战死是我们的耻辱,你们明恒向来以荣誉和骄傲为立身之本,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们要去和我们的战友以及那些死在政治斗争中的家人们团聚!”
“以荣誉之手杀荣誉之人,只可以发生在战场上。等这一切结束我们会放你们回家,但你们知道,不是今天。”唐盛辉说完,扭头就走。
等到所有常山要塞的部队抵达唐盛辉中将的范围,唐盛辉终于有了一支可以一战的部队。他重新整编队伍,和自己的副将计划好阵型,继续朝着西方进发。没过多久,他停下了队伍。
“这里弥漫着不安的气息,曾有人在这里被杀死。”唐盛辉说着,眯起眼望向了西方的无尽风雪。
“中将,什么情况?为什么会有‘不安的气息’?”唐盛辉的副官问道,唐盛辉并没有回答,只是继续望着前方。过了好一会,他低沉地说道:“让队伍后撤,前面的敌人不是以你我之力就可以抵挡的。”
“可是中将,我们不去支援段晨曦团长了么?”
“通讯处有无段晨曦的消息?他很有可能已经死了,或者被围得如瓮中之鳖,这种情况再去支援,只能是让敌人连我们一同端掉。”
“中将,段晨曦团长确实传来了消息,但内容凌乱不堪,甚至同乱码一样,通讯处的人说这是被破解干扰了....”
副官说着,话音愈低,语速愈慢。
“所以....他们已经凶多吉少了。”唐盛辉说着,看向遥远的西方,握紧了拳头。
“我们现在,处于什么位置呢....”唐盛辉来到一辆兵车旁,拿出地图自言自语着。
半分钟过后,他收起了地图,面容逐渐趋于紧迫,但眼角的光却未曾消逝。
“我们走老路,把主力分成两份,其中一份藏进刚刚击溃敌人斥候的南方建筑区,另一份隐藏在北方。北方的主力以机动性较高的战车手和骑兵为主,南侧以步兵和射手为主。并通知常山要塞随时准备好接受敌人的大规模烈性攻城打击,同时告知上将军覃方明事态危急,务必速速抵达北方战场,并呼叫支援,快去!”说完,唐盛辉中将的副官飞速离去,整支队伍随即开始变动起来。
唐盛辉的部队迅速离开战场。大约两个小时后,已至当日黄昏。赵华成的部队慢慢出现在夕阳伴随大雪的常山东北角处,他们排成较长的方阵,阵列整齐划一,步伐同声同响,无数的长枪和旗帜伴随着号令声有规律地上下变动,好似秦朝时的军队一样威武而严明,不可战胜。
“....前列跟上!左翼收缩!前——进!前——进!四阵减速!前锋补齐!....”赵华成的声音巨大而震撼,通过扩音器响彻整个北方。
“所有人——起!依计变阵,旌旗前锋!阔盾辅列!快速入列!——....”
伴随着“泽龙北王”刘邓凯的号令声,原本赵华成的军队左侧那一片白茫空旷的平原突然爬起了数不清的泽龙士兵。他们抖抖身上的雪,拿好自己的长剑与长枪战旗,阔盾长斧,依着各层级长官的号令来回变动,最终形成又一巨大的方阵....明恒的斥候摸爬滚打着离开了侦察范围,将所见的一切都通报了覃方明和唐盛辉等高级将领,他们无一不叹口凉气。
而后,赵华成加入了刘邓凯的部队编制,双方组成乌央乌央的磅礴军队开向常山要塞,好像这是人类的最后终末之战一样。当然,刘邓凯、孙世章....他们都是这么想的。
比刘邓凯的部队先到常山要塞的是李国铭的三支支援战团。这让常山要塞的长官喜出望外,兴奋非常。但当他想到敌人部队的规模时,很快又瘫软在中央大厅的座位上。
三支战团被很好地部署了起来,李昱芳团长也收到了准备防守攻击的命令,唐盛辉中将隐藏在南部建筑区中打着自己的盘算,而覃方明和他紧急呼唤的来自明恒帝国内部的支援部队也已经十分庞大,齐齐开向常山要塞。
明恒帝国内战四大战役之三——“烈焰之战”,就此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