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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启程(1 / 1)

在好好陪过慧文数天时间之后,龙新便出发前往飞船建造基地了。虽然建造基地就在国内,但离龙新和慧文原来的城市还是相隔很远的距离。

在那之后,联合政府也向公众公开了此次星际行动的计划安排,以及曲速科学组织的身份。他们告诉公众这批科学家,还有曲速科学组织是人类史上的大功臣。

尽管联合政府在公众面前反复强调这次星际行动和平交流的美好愿景,但世界各地的民众都开始自发地在城市的各种地方张贴上了像“我们的征程是星辰大海”,或者是“星际征途,锐不可挡”,亦或是“征服星际,荣耀启程”之类的标语。

这些标语龙新可不太喜欢——其实不只是龙新,慧文更加不喜欢。在驻建造基地指导的这些天,龙新经常看着这些标语陷入深思。他觉得慧文说得果真不错。人类总是习惯于侵略扩张,如果官方率先研发出曲速飞船,指不定要花多大功夫在星际开拓上,那这宇宙中得有多少文明毁于人类之手。

六个月的时间不长也不短,但终究是要流去的。随着时间的推移,飞船的建造已经接近尾声。慧文为了能在龙新启程当天为他送行,她在飞船竣工的前几天从原来的城市来到了飞船建造基地。而且陪同慧文来的,还有她的父母。

竣工当天,慧文和龙新一起参加了飞船盛大的竣工典礼。典礼结束后那晚,龙新还和慧文一起在基地附近的一家餐厅吃了饭,还在那里见了她的父母——这是龙新和慧文相处这么长时间来第一次见父母。

“爸妈,这就是龙新。”在餐厅里,慧文向父母介绍道。

“叔叔阿姨好。”龙新上前同慧文爸妈问了好。

“你好你好,年轻有为的小伙子。”慧文母亲笑着同龙新问了好,脸上充满和煦的笑容。

“那可不,人家可是准备到外星去出差的科学家。龙新啊,你会被载入史册哦。”慧文父亲紧接着说,肉眼可见的脸上为这个年轻小伙子写满了骄傲。

“哪里。叔叔阿姨,你们放心吧,慧文跟我结婚的事情,我们已经商量过了。等六年之后我回来,我们立马把这个事给办了。”龙新向慧文父母道。

“诶,这小伙子,怎么还不改口?”慧文母亲笑着向龙新说道,同时还给他使了个眼神。

龙新差点没有反应过来。不过马上,慧文便接过话茬道:“诶呀爸妈,我们说好了,结婚这个事要办得庄重正式。称呼的事,我想等到时候龙新回来再改口也不迟。你说对吧龙新?”慧文说完,笑着看向了龙新。

龙新也笑了,说道:“您的意思我明白。慧文说得对,结婚是很庄重正式的。等我回来,跟慧文办好事以后,我一定亲口叫您。”

“也是也是,你们两个商量好就行。”慧文父亲说道,“小伙子,能够把慧文托付给你,是我们的荣幸。咱家以后有名了!”

“何止啊,以后可能连外星都知道慧文的名字呢。”龙新打趣地回答道,几个人都开心地笑了。

晚饭后,龙新陪慧文单独出来散步。

“这些标语你喜欢吗?”大街上,龙新看着到处贴着的“我们的征程是星辰大海”,向慧文问道。

“你说呢?”慧文反问道。

“你要是喜欢,当初也不会加入‘曲速科学’,对吗?”龙新说。

慧文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说道:“人类就是这样的,看看历史就知道了。”

“我父亲的事你也知道的,他影响我很深。”龙新继续说

“我知道,你跟我说过,知名和平主义演说家。”慧文回答。

“可谁又能想到他同时又是个导弹工程师呢。”龙新说着,抬头望向了不远处刚建好的的飞船,然后拉起慧文的手,笑着继续道,“慧文,看来我们又走同路了。”

“是啊。我们能相遇,真是不可思议。”慧文也笑了。

那晚,龙新为了第二天启程时有个良好的精神状态,早早地休息了。

但当晚,慧文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似乎在担心什么,在临睡着前,她口中反复默默地念叨着:“龙新...不要...”但最后还是不敌强烈的困意,呼呼入睡了。

启程当天,太阳照常升起。龙新起床后便早早下楼了。慧文也一样,他和龙新几乎是同一时间出的门。

六个月过去,季节早已由夏季转为寒冬,但寒冷的天气仍然不敌群众的热情。虽然还是大清早,但基地旁边的道路早已被人群和车辆塞得满满当当。附近的居民纷纷涌来,都想要亲眼见证这历史性的场面。他们手持相机和手机,不时按下快门,记录着每一个细节。媒体和记者们更加忙碌,他们举着话筒,扛着摄像机,到处穿插在人群之中。应急通信车和救护车在路边整齐地排列着,随时应对可能的状况。看起来生像某个大明星准备在此办一场盛大的音乐会。

慧文陪同父母和龙新一起来到大街上,为龙新送行。和慧文分别后,龙新被接上了一辆小轿车,司机会送他到基地旁边的集合中心,在那里他会同另外那四十多名科学家会面,之后他们就要正式启程了。

龙新上车后,挥手向不远处的慧文和她父母告别。慧文的眼中闪烁着不舍却又骄傲的光芒,眼眶有些微微湿润。龙新一怔。就在小轿车快要启动时,他突然打开车门,快步跑到慧文前同她深情拥抱。这一场景被旁边的媒体和群众迅速注意到,便瞬间成为了这一小片地带的焦点。

“我爱你慧文。”龙新深情地对慧文说道,此时他自己的眼眶也有些湿润了。

慧文拥抱着龙新,轻声说道:“不要忘记我。”

或许是下意识。慧文话一出口,一瞬间连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说这句。

“你代表地球人的使命,我们为你骄傲。出发吧孩子。”慧文父亲鼓励龙新道。

龙新对慧文父亲点点头,随后便转身上了车。轿车发动了,龙新坐在车里回头望着慧文一行,心情复杂。

到达集合中心后,龙新要同其他科学家一起坐进大厅,举行简单的记者会,随后是各科学家的自我介绍和交流认识环节。这些流程结束后,他们就该正式启程了。因为这些科学家都来自世界各地,所以现场工作人员为他们每人发放了一个同声传译器。

正如所长所说,这些科学家来自各个国家、各个领域,都是年轻的面孔,有经济学家、社会学家,也有生物学家、化学家、物理学家之类。除此之外,陪同着一起进行此次任务的还有两名军官,一个是E国的,一个是M国的,他们负责飞船的操控和科学家们的安全。

龙新耳朵听着这些科学家们的自我介绍,目光在人群中穿梭,寻找着有趣的面孔,同时也默默准备着自己的介绍。

这时,龙新突然注意到了一个令他有些熟悉,但又有些许陌生的面孔。

从侧脸可以看出,这一个仪态端庄的成熟女性,是在场的为数不多的女科学家之一。

龙新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位让他感到熟悉的女科学家,同时在脑海中疯狂地回忆着。轮到她上台时,龙新甚至把同声传译器给摘了下来,因为他想清楚地听听她的声音跟自己的想象是否吻合。

虽然这名女科学家在自我介绍时操着一口流利的M国语言,但肉眼可见的他是一个生于东亚的人。直到这位女科学家讲了一句:“Everyone present may know me, I am Gu Yue.”(在座的各位可能有知道我的,我叫古悦。),龙新才真正确认了这名叫古悦的科学家,正是自己十多年前的初中同学。他们俩在上学时没少一起共同学习、共同进步。

介绍会结束后,龙新立刻找到了古悦。

“古悦同志。”龙新上前伸出手,向她问好道,“龙新,老同学。”

听到有人问好,古悦回头一看,发现是龙新,便笑着同龙新握手,回答道:“看来真的是你。原谅我,时间久远,一时差点记不起。刚才你上去讲话的时候,我差点没认出你。”

“没关系,我刚才也是。”龙新笑着答道。

“真没想到,我们能在这里再碰面。”古悦继续道。

“是啊,毕业之后我们也几乎断了联系。现在看来,我们都成了全球顶尖的科学家呢。”龙新颇有一丝骄傲地说道。

“的确——能碰上个熟人真不错,这样路上也不会无聊。”古悦打趣地说道。

龙新听后笑了。

“听你刚才的自我介绍,看来我们现在研究的领域比较相近。”古悦继续道。

“我正想跟你说这个,”龙新说道,“我刚才也听了你的介绍,我们都是核物理领域的代表,只不过你研究核武应用,而我是核能应用。”

“异曲同工。”古悦微笑着回答。

虽然年纪和龙新相同,但由于久经科研历程的风吹雨打,古悦的说话和行事风格已全然失去了中青年人应有的活力。

随后,古悦便和龙新唠起了陈年往事。

没一会儿,交流环节便结束了。科学家们从房间中走出,上了大巴车,这辆车会带他们到登船位置。

大巴车缓缓驶向飞船停靠区。车窗外,飞船的身影如同一位巨人,这个巨人的脸上仿佛写满了人类的尊严和骄傲,静静地矗立在平地上。

科学家们每一个人都肉眼可见的兴奋。他们整理好了个人物品,大巴车停稳后便有序地下了车,之后便有序地上了飞船。

龙新在登飞船时,注意到了飞船下部两根粗大的长条形挂载物。

整个飞船船舱的内部设计不算复杂,同民航客机的机舱差不多。每个科学家都有自己独立的小隔间和铺位,此外飞船还设置有有一个公共餐厅,几间盥洗室、会议室,除此之外就是驾驶室。科学家们只需在此飞船中待上六个月,便可到达距离地球10光年,他们未来六年的新家园——德雷克星。

龙新随身携带的东西并不多。除了衣物外,他只带了他的公文包,里面装着他办公用的电脑,还有他的手机,一些笔和纸,一台小照相机,还有一些慧文的照片,以及那天晚上慧文给他画的那幅画。

待全部科学家登船完毕后,船舱关闭,陪同的两名军人进入了驾驶室。不一会儿,飞船便开始震动,马上就要起飞了。

飞船起飞时,所有科学家被要求在自己的铺位上躺好。龙新在铺位上躺着,系着安全带。一瞬间,一股强大的推背感袭来,他知道飞船起飞了。龙新手中拿着慧文的照片,闭着眼回忆着他和慧文的往事,来试图降低紧张感。

忍受了数分钟煎熬的强大过载之后,飞船突然间变平稳了,仅剩少许震动。舷窗外也不再有光线射入——因为飞船在曲速飞行时外界的光线难以射入,所以接下来六个月舷窗外都将一片漆黑。

不一会儿,船舱内的话音播放器响起了,是那个在驾驶室的E国军官说的。他话毕,船舱的一个角落传来了欢呼声。龙新听不懂E国话,感到很奇怪。不过几秒后,他的同声传译器发出了声音。

“飞船已经进入曲速航行状态,你们可以离开铺位。”

瞬间,飞船内爆发出了持久而热烈的掌声。

“这真是人类科技史上的里程碑,以后人类就真正拥有了星际航行的能力了。”古悦一边鼓着掌,一边飘到离她铺位不远的龙新铺位旁边。

龙新这才意识到,现在已经进入失重状态了。于是也赶忙解开安全带,下了铺位,回答道:“是啊。曲速科学真是厉害的组织。”

“哦对了,我刚才注意到飞船下方挂载有两根长条形的东西,那是什么你知道吗?”龙新问道。

“那个?”古悦稍作回忆道,“我知道,是核弹头。”

听到古悦的回答,龙新一楞。

他感到非常吃惊,继续问道:“核弹头?为什么?”

他一直坚信联合政府之前对公众说的话是真的,他们一直宣称这次星际任务是带着和平交流的愿景去的。

“你呀,太理想了。”古悦笑着对龙新解释道,“星际任务怎么能不带有武器呢?平常很少看科幻作品吧。”

听古悦说完,龙新摇了摇头。他稍作思考,觉得古悦说的也有道理,也便不再多想。

这时,古悦注意到了龙新手中的照片。

“这位是?”古悦看着照片问道。

“我的未婚妻,她叫慧文。”龙新答道,“她以前曾经加入过‘曲速科学’。”

“真不错。”古悦回答。

“你呢?你成家了吗?”龙新问道。

古悦摇了摇头回答道:“很难。”

龙新听完微微点头表示理解。的确,做科研的女性难找对象。

龙新还在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的照片,对慧文仍然充满深深的思念。

古悦似乎看出了龙新的想法,便安慰道:“太太应该大力支持你吧。”

“的确。”龙新回答。

“都是自己选择的道路,别多想了,我们会载入史册的。”古悦继续安慰道。

听到古悦这话,龙新感到有些不对劲,他开始坐不住了。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龙新赶忙问道。

“我一般不重复我的话。”古悦回答。

“不是...你刚才是不是说,‘自己选择的道路’?”龙新追问。

“怎么了?”

“可我不是自愿的呀...或者说,不是完全自愿的。”

“什么意思?”

龙新开始感到不安,赶忙回答道:“我...我们领导跟我说这是联合政府强制安排的任务!”

听龙新这么一说,古悦似乎明白了什么,她试探性地问道:“难道...你是被强迫参加这次出差的?”

龙新看着古悦,再看向慧文的照片,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眼眶开始湿润,差点没哭出声来。

“你们领导......”古悦犹豫着,说道。

“别说了,我知道。”龙新打断古悦。

飞船已然离开地球,在黑暗的宇宙中朝着10光年外的目的地疾驰。

没错,龙新终于明白了。

所长欺骗了自己。这次任务,实际上以科学家自愿报名为准,联合政府并没有强制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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