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凌苗的眼神瞬间凌厉了起来,手摸向腰间,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来出门没有带自己的短剑。
步承向前走了两步,越过凌苗,将她护在身后,对着林中传来声音的方向,慢条斯理的开口:“哦?这人参上也没写你名字,怎么就成你家的了?”
“你放屁!”谭风平拎着陈闵从树冠上落下,身上沾了不少树叶,陈家大小姐恣意妄为,此时也语句粗俗直接开骂,“那上面明明有我爹爹留下的真气,你这小贼好生不讲道理!”
陈闵气坏了,一向只有她蛮不讲理抢夺别人东西的份,怎么今天轮到自己被抢了?
咽不下这口气的陈闵甚至没有威胁步承把人参娃娃留下来,而是拽着谭风平的袖子,恨恨地说:“谭叔,快把他们全杀了!”
“少主,我们先撤退,步家有半步大宗师庇护。再不走,只怕他对您不利。”谭风平在看到是步承拿走人参娃娃之后脸色就很差,因为知道自己抢不回来了。虽然打定主意要干掉他,但是现在人手还没到齐。
落在后面一点的萧明安这时才赶到,没有听到谭风平所说,只看到了陈闵难看的面色。随手把向导抛到一边,萧明安抽出腰刀,一跃而起,同时还呼啸着:“小姐莫虑,且看明安为你分忧!”
在半空中时,萧明安才看清了面前的人,正是昨天落了自己面子的小孩。萧明安一直觉得是步承偷袭,让自己落了面子,完全没有意识到两人的实力差距。
此时再遇到,可以说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萧明安的刀当头斩下,手上又多添了一分力道。刀劈斩开空气,带起一阵尖啸声。
而在刀下,步承还有闲心和凌苗说话:“小苗,你且看着,就知道为师为什么只教你炼体之法了——”
刀刃停住了,凌苗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看到了,和自己在那天晚上遭遇一样的事情。
一根玉指横亘在刀刃乾,却如金铁一般,硬是阻挡住了刀刃的前进。萧明安还滞留在半空中,表情狰狞,但一丝不可思议也在他的眼底发芽。他拼命往刀中灌注真气,却难以寸进。
最终,步承屈指一弹,萧明安的刀刃崩了一个口。他也倒飞出去,退了四五步,刀拄在地上,都磨出火星子了,才堪堪稳住身形。
“——只要在身体上全方位碾压了对面,那么什么招式都不需要,这叫一力破万法。”步承缓缓补全了下半句话。刚刚的步承什么招式都没有用,只是单纯的速度和力量,还有身体强度
“咳咳咳!”萧明安不由得咳嗽起来,这是胸中气息紊乱的征兆,刚刚他用力过猛又被打断,运的真气反卷了,“是萧某大意了,再下一次,可不会了。”像是说给自己听,也像是说给步承他们听,又像是说给陈闵听,萧明安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么一句话。
“萧某以快刀成名,且看我的这一招!”说时迟那时快,萧明安手中寒芒一闪,腰刀像是被他耍成了软剑,如花蝴蝶一般翩飞,让人摸不准会从何处斩来。
这就是萧明安的成名绝技,藏花匿影。看似花哨,实则九假一真,其他的轨迹都是障眼法,真正的杀招只有一刀。
“无聊。”虽然凌苗穿的是劲装,但步承还是穿的锦袍,将长袖一挥,就如擦去纸上的淡墨。萧明安的刀被长袖碰到,应声而断。断刃飞出去,斜斜插在一棵树上。对待弟子以外又不付钱的人,步承总是缺少耐心。
步承垂着眼,似乎连个眼神都懒得给萧明安,只是慵懒地点评了一句:“不过是小虫捕蝇罢了。”一句话,正击中萧明安的心房。他这一招,最初确实是观蜘蛛藏于叶后捕蝇悟出的,只是对方怎么看出来的根脚?
步承毕竟是武圣人,虽然总是说自己不善武功,但是一法通,万法通,眼光摆在这。只一眼就看出来了萧明安道法的根脚和弱点。即使炼体没有练到衣服上,仅仅只是袖袍一卷,就能通过招式的空门,击中刀侧,直接打断。
刚刚一卷打断了腰刀,余力还把萧明安带倒了。扑在地上的萧明安丢掉手中的刀柄,艰难地爬起来,身上遍是土灰,似乎是不甘心,又摆出一个拳架:“其实萧某对拳脚也有几分研究……”
这一次,不仅是步承,甚至连凌苗都有些侧目。这就是江湖上的前辈吗?明知打不过还要纠缠,死皮赖脸的好像没什么高手风范啊。
“你对我举刀,刀碎了,现在你还敢对我举拳。”步承微微抬眼,分给萧明安半个眼神,“是手也不想要了吗?”
“咳咳咳。”似乎是刚刚的几下交锋触及了肺腑,萧明安咳嗽不止,连带着拳架子也乱了。
好不容易平复下咳嗽,萧明安才用明显沙哑了的声音说到:“萧某自知不敌,也知今日必死。只是萧某年少成名,又蹉跎十余年不得寸进。幸得小姐赏识,又怎么能不用命?”
“你的小姐已经被人带走了。”凌苗出声提醒。步承回过头,眼神里带些无奈。这傻丫头,别这么煞风景呀。
“是吗?”萧明安一直没有回头去看,他仅仅只是一流,也没有绝顶那般强大的感知力,此时得知此消息,竟有些松懈。不像是绝望,反倒是安心。
凌苗的眼神有些复杂。为了刺杀陈闵,她之前也远远观察了几人一段时间,很清楚这个萧明安是个什么性格。好声色犬马,好逸恶劳,爱表现,攀附权贵……大抵都不是什么好词。
与现在为了护主,不惜豁出一条性命的萧明安,判若两人。看到了人的另一面,还是有一种别样的心情,特别是这人马上要死了。
“小苗。”
“诶。”步承突然的呼唤打断了凌苗的思绪,让她不由自主的应了一声。对上了便宜师父慵懒的视线,突然有一种被看穿心事的感觉,红霞爬上了脸。
“小苗,师父我再教你一件事。”步承轻轻前踏一步,“人是很复杂的,有时候可能一件事就会扭转你对一个人的看法,这都很正常。”
“但是,记住。面对已经被认定为敌人的人,只需要送他安息就可以了——”步承突然一个前滑,侧身绕开了萧明安的拳架,一掌斜拍在萧明安的胸口。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但步承还是给了萧明安应有的尊重,最后一击没有一力破万法碾死他,而是选择用上了自己的三脚猫功夫。
鲜血溢出,萧明安倒在地上。即使步承轻易就能把他给拍成肉泥,但还是用了巧劲,只是搅碎了内脏,尽量保留全尸。
随后,多的一个眼神都没有,步承就在初升的月光照耀下,踏上撒了银霜的小路。
“小苗,快跟上。”
“师父,不需要斩草除根吗?”
“你在说什么?为师又不是什么杀人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