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同意了吗?乔希大人。”阿格力笑着向他询问了一遍。
苏锦之犹豫着:“我……”
让阿格力留下的话,里维斯要怎么办呢?
里维斯要是生气了说不定会把阿格力和他团吧团吧揉在一起都给拔剑切了。
“同意啊,你在怕什么?”一号出声怂恿他,“里维斯敢不听你的话你就抽他,他最喜欢你抽他了不是吗?”
“你说的对。”
苏锦之马上下定了决心,他对阿格力说:“我同意了,你留下来吧。”
听到苏锦之这么说,站在阿格力身边的女仆猛地睁大眼睛,和另一个女仆对视一眼,心底都在想里维斯先生回来后该有多生气。
而阿格力脸上的笑容彻底淡去,他将右手抬起压在左胸的心脏处,垂着头说:“我会成为您身边最忠实的仆人,您的生命将凌驾于我之上。”
一号一向死板的平平电子机械调子忽然带了些幸灾乐祸,它说:“你完了。”
苏锦之:“???”
“什么完了?他说的不是挺好的吗?”苏锦之问一号,他不懂一号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一号又跟失踪了一样理都不理他。
阿格力说完那些话后就跟着女仆去换仆从服饰去了,贴身男仆的制服和其他普通男仆的制服不一样,要更加华丽一些,她们没有提前准备。
苏锦之坐在重新只剩他一个人会客厅里,拿起阿格力走之前留下的血液抿了一口——他想着,阿格力既然和“风”长得一模一样,也许血液也会是他一直在寻找的如同浓烈的白兰地,能把人呛出眼泪的那种味道。
但奇怪的是,阿格力的血液和他自己的,还有里维斯的一样——如同一杯清淡的白开水,什么味道也没有。
刚刚放下水晶酒杯,里维斯就推门进来了,他脸上仍带着和煦的笑容,但苏锦之看着他却莫名有点腿软。
“我亲爱的乔希大人,我回来了。”里维斯望着他,唇角如同往常一样斜斜地勾起。
“咳……你回来了。”苏锦之对上他的目光,深吸一口气,“魔法石矿的事解决了吗?”
“禀告乔希大人,已经全部解决了。”
“我有件事要和你说一下……”
“是关于奴隶阿格力的事吗?”里维斯轻声接过他的话,“我已经在路上听说了。”
苏锦之问他:“你已经知道了?”怎么这消息传播得那么快?
“是的。”里维斯走到他腿边半跪下,拿起他的左手亲吻着指尖,深邃的灰色眼珠里满是他的身影,“乔希大人有了新的贴身男仆,我即将要离开了,有点伤心呐。”
苏锦之被他啄得有些痒,想抽回手又不太敢。
“但我还是乔希大人您最特殊的存在,是吧?”里维斯忽然攥紧他的手腕,脸上一点笑容也没,眼里的温柔顿时化为阴鸷。
苏锦之看着他的眼神心脏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抽手,但里维斯握住他手腕的力气很大,苏锦之根本扯不出自己的手,于是他只能继续扯谎:“是的……”
他可能要捅我了。
苏锦之绝望地想着。
但里维斯听了他的话后既没有突然狂化,也没有拔剑捅人,反而垂下了眼帘,眼眶周围红红的,灰色的眼珠瞳面上漾着柔柔的水光,满脸都是委屈:“可是乔希大人选择了他。”
“为什么呢?”他轻声喃喃着,“明明我才是陪在乔希大人身边最久的人啊,那个阿格力长得如此丑陋,大人为什么会选择他呢?”
苏锦之想了想,决定说实话:“因为他的脸,和‘风’一模一样。”
大厅瞬间陷入沉寂。
黑天鹅堡外的风雪依旧呼啸着,裹挟着冰片在玫瑰窗上敲打出叮叮的声响,屋内温暖的壁炉和静静蔓延的沉默一起将空气挤压得更加窒息。
“原来——”里维斯打破了沉默,他把头垂得更低了,苏锦之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他和乔希大人的‘风’,长得一模一样吗?”
“……是的。”
“所以,即使他的血液不是大人一直在寻找的那种味道,您也要将他留下。”
苏锦之说:“没错。”
“那就让我再服侍乔希大人一晚吧,当做告别。”里维斯抬起头,细细地凝望着他,“请别拒绝我,我亲爱的主人。”
“……好。”鬼使神差的,苏锦之答应了他的请求。
可答应之后他又有些后悔,马上又去呼唤一号:“一号,你在吗?他今晚到底会不会捅我啊?我很怕啊现在。”
一号突然出现,惜字如金道:“难说。”
苏锦之哭丧着脸:“里维斯的心思太难猜了,比秦叶舟还难猜。”
一号说:“这都是命,你认命吧。”
于是苏锦之认命地去泡了由里维斯服侍的玫瑰花瓣澡,泡澡时里维斯还往浴池里滴了几滴不知名的精油,说是给他放松身心用的。苏锦之泡在浴池里,一直七上八下乱跳的心果然平稳了不少,他问一号:“里维斯对我还是很温柔的,他今晚应该不会捅我了。”
一号继续惜字如金:“难说。”
苏锦之问:“为什么?”
一号回答他:“因为命。”
苏锦之:“……”
“够了,你别说了。”苏锦之痛苦地掬了一捧水泼到脸上,又用香波把头也给洗了一遍,把全身都洗得香喷喷的之后终于出浴池了。
里维斯捧着睡袍和毛巾过来,为他擦干身上的水珠后穿上浴袍,又站在身后为他擦头发。然而擦着擦着,里维斯忽然弯下身体靠近他耳根处嗅了嗅,感叹道:“乔希大人身上真香啊……”
苏锦之听着他的话顿住了整理睡裙的动作,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这话怎么这么gay?听说圣殿里的那些人都是反对同性恋的,里维斯以前是圣殿的人,应该也是个直男啊。
但是里维斯很快又把腰直回去了,带着微笑一脸正经地为他擦头发。
看着他那么正直,苏锦之觉得自己很可能是想多了,他自己基了就算了,不能看所有人都是基的,他现在更应该担心的是里维斯今晚到底会不会捅自己。
苏锦之忐忑地走回卧室,里维斯捧着烛台走在他旁边为他照明,一路上都很乖巧,安静如鸡。苏锦之观察了他很久,确认他身上没有任何地方可能藏着一把圣剑后终于安心了,一脸放松地躺进已经被女仆用烫砣烤暖的被窝里。
“你可以走了,里维斯。”苏锦之对站在他床边的里维斯说道。
里维斯朝他鞠了一躬:“愿您有个好梦,乔希大人。”
苏锦之闭着眼睛“嗯”了一声,随后他就听见了门阀落锁的声音,蜡烛也随之熄灭。
躺了一会,他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如果说里维斯真的出去了,那应该是先没了蜡烛才关门的啊,怎么门关了蜡烛才熄呢?
苏锦之猛地睁开眼睛,卧室里的窗帘没有拉上,月光的银辉穿过透明的玻璃窗落在地毯上,里维斯站在阴影里,一双灰色的眼睛却亮得吓人,仿佛在发光,死死地盯着他。
一瞬间,苏锦之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炸起来了,他裹紧身上的被子,颤着声音喊了一声:“里维斯……你怎么还没走?”
“乔希大人,里维斯走了呀。”里维斯将手里的烛台扔下,上前迈了一步,踏进有月光的地方,月光照在他的脸上,苏锦之这才发现他的眼睛是真的在发着幽幽的光。
烛台落在地面上,经过毡毯的缓冲只发出了沉闷一声,然而苏锦之却被吓得差点跳起来。不能怪他这么怂,他本来就怕鬼,更何况里维斯现在看着真的就像鬼一样,眼睛冒着青光,脸上带着阴测测的笑容,仿佛下一刻就要扑上来吃他一样恐怖。
“……可你还在这里……”苏锦之继续把被子缠得更紧了一些,眼泪都要冒出来了。
“哦。”里维斯了然地笑了一声,随后抬手按在下巴处一揭,把脸上的人皮撕掉之后扔开,又朝他走了几步,“可我不是里维斯呀。”
苏锦之望着他的脸目瞪口呆,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里维斯越走越近,最后坐到他的床沿边上,抬手捏住他的下巴贴着他的唇轻声喃道:“乔希大人,我就是您的‘风’啊……”
苏锦之拍开他的手蹭蹭蹭地往后挪了一些距离,惊恐地望着他。
里维斯看着他眼里的陌生,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
原来他的这张脸和那个‘风’一模一样。先前他还一直因为这张脸而自卑着,甚至在每一次少年看向他时都使用了血族的魅惑,早知道结果会是这样,他又何必一直躲在黑暗里守护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