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袁江倒飞出去砸在地上的声音尤为明显,周围鸦雀无声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人敢说话也没有人敢做什么。
村民吃惊在一个瘸子竟然能够踹飞袁江,袁江的一众弟兄在震惊竟然有人能够一击将他倒飞出去。
而地上的袁江……正在惊恐的看着眼前的高大青年,刚刚那一脚差点让他闭过气去,要是再重上几分怕不是能直接要了他的命。
现在的谢濯则是在感叹脚上的千层底布鞋异常牢靠,不愧是出自陶老道的手艺。
刚刚那道寒芒的本体就是谢濯平日里挂在腰间的黄褐柴刀,叫它阿黄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毕竟江湖路漫漫没有人说话迟早得疯。
现在的谢濯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慌忙回身寻找地上的阿黄。
众山匪在短暂的震惊之后那十余个弩手立即反应过来抬弩疾射,弩矢飞驰而来却被面前男人随意挥刀用刀背直接击落,没有装填第二发弩矢的时间谢濯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只有眼中的刀锋。
作为柴刀的阿黄锋利程度比不上那些所谓的宝刀,但是对于谢濯来说杀人足以。
一朵朵血花飞溅而出,谢濯甩掉刀上的血迹像是在做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余下山匪已经知晓面前的男人不是靠他们就能够解决,此时在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字。
逃!
率先逃跑的上最先跟着袁江策马奔驰的那几个,直接驾马飞驰而去,那几个走来的也抢走袁江那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夺路而逃。
谢濯没有追赶他们的意思只是提着阿黄踱步走向袁江。
刚刚缓过劲来的袁江脑中一片混沌,腹部软甲上的脚印则是在提醒他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一瞬间杀了他十几个弟兄的怪物正在向他走去。
“饶……饶命……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惊恐,无助,求生的欲望在心底回荡,袁江声音颤动之前的趾高气昂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恐惧。
“你啊,这哪是知错的意思。”
“你只是怕死而已。”
谢濯提刀蹲在袁江面,学着他之前的动作在其脸上左右各拍一下,随即当着所有人的面一刀砍下了他的头颅。
袁江死了,这是……得救了?
周身一片寂静,没有人敢动一下,不远处的村民短暂失声之后随即爆发出强烈的哀叹哭声。
村民除去哭泣之外还夹杂着一种莫名的情绪,谢濯能感受到,那叫哀怨。
“你明明能够救下他们,你为什么不救?!为什么要眼睁睁看着他们死?”
“你杀了这些人我们怎么办?他们会下山杀了我们的!”
“你为什么不把他们全杀光?你这样会害死我们的!”
为什么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废话,自己与他们无恩无仇自然不会为了他们强出头。救柳老头那是因为整个石集只有他愿意收留一个“瘸子”。
谢濯也懒的搭理他们,就算脑袋被愤怒的村民拿石头砸到也没有出手的意思。
下山之前陶老道就跟他说过这种事情。人心如豺狼如恶鬼,你帮了一个人他们可能不仅不感激你而是会厌恶你,因为他们可能会觉得你帮他们的还不够多。
果然和陶老道说的一样,外边的人和村子里的人不一样。
他们啊,面对山匪的时候默不作声。面对自己的时候大义凛然出声斥责,恨不得把他们的死归结到自己脑袋上。
人心啊,这天底下最难懂的东西。
年轻男人一言不发只是继续蹲在地上用袁江身上的锦袍擦拭阿黄,直至将血珠擦的差不多干才停下动作起身面对愤怒的村民。
而与谢濯面对面的村民则是收声静默,突然又大声呵斥道:
“我们说的不对吗?你就是害死他们的罪魁祸首!”
柳老头一看其他人的情绪转到了诡异的地方,横生了一股子力气上前拽着谢濯将他带回客栈,一边走还一边向着其他人告罪
“各位莫生气,这是柳老儿家里的伙计,我这就带回去收拾,一定会给各位一个满意的答复,一定。”
一个老头拖着一个精壮青年的奇妙场景并没有持续多久,谢濯被拖进客栈后院就停了下来。
柳老头看着谢濯长叹口气,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进了院中从不让人进入的屋子,从中抱出一个檀香木盒双手捧至谢濯面前。
这人一看柳老头这种前所未有的郑重模样便知道里面的东西对他而言非同小可,于是站直了身子同样以双手接过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把宝刀。
刀身自根本弯曲上弧,刀尖略宽形似柳叶,虽久违出鞘却仍是寒芒逼人。
“这刀是我的祖父柳道通留下的,名曰柳腰。他老人家当年在东南地界闯出了不小的名头。可惜我爹和我都没有习武的天赋,早年间家里失了火连刀谱都毁了,可惜……”
“谢娃儿啊,我现在把刀送给你,就当是你救了我的报酬。你是个好人,这世上没有好人没好报的道理,从来没有。”
“现在你快走,别回来了,这不是你应该呆的地方,这个地方不配受你的好。”
柳老头像是把一生的烦闷郁结都向谢濯诉说,谢濯只能默默听着老人的不去干扰,而后就被他推出了门。
“这地方太小了,总有一天你会像我爷爷那样在江湖上闯出一个名头。谢娃儿……保重啊……”
姓谢的年轻人将柳腰收入配套的刀鞘悬挂在腰,朝着柳老头躬身作揖算是回应了他这些日子对自己的照顾。
原本他还想说一些如“山水有相逢我们后会有期”之类的话,可是话到嘴边又怎么样都说不出口。
他们都知道这应该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
再见,再也不见。
既然说不出话那就不说了,谢濯这么想着随后脚踏地面双腿发力将自己蹬出,运起轻功脚尖轻点屋檐,朝着山匪远去的地方二次发力送出更多,转眼之间便没了踪影。
柳老头望着年轻人远去的背影原本还算硬朗的身形突然佝偻了起来,像是失去了所有精气神一般扶着门框缓慢坐下。
“谢娃儿和爷爷留下的刀都走咯……小老儿我也该……走咯……”
对了还有一件事,陶老道还跟谢濯说过这样的话。
这世上的人有好有坏,不要因为看见几个坏人就说出世上全是坏人云云,无论这个世道多坏总要用最后一点善意去看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