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成了孤家寡人的乔恩,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失去了经济来源,已经成一个流浪汉了。他需要经济和人脉外援,急需一部电台,把这儿的情况送出去。他的静默对情报部和警方,对这两个部门是很不利的,仿佛成了一个整日里都见不到光明的瞎子。既然,乔恩需要生活,那就给他一条路,让他重新燃起生活之火,让他回到以前的那种生活中去。暂时不执行对他的抓捕,给他那方面的自由。但仍旧监视,在那方面一点也不能放松。一个在监视下的人,像这种人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来呢?更重要的是通过他,了解外界的信息,掌握苏童的情况。
一天,乔恩在离市区最远的郊外出现了。他在一座桥下,正在那儿躲着闷起睡觉。用一床捡来的破棉被,不是盖,而是做了一个高高的枕头。用一顶偷来的草帽盖住了脸,把自己掩盖起来,呼啦啦的睡着。有草帽出现的地方说明这儿离乡下不远了,可以想象,他一定去过乡下,并在那些地方成功的躲避了一些日子。他曾朝他那儿的天主祈求保佑,不要像他们那样抓了进去。
他的命运像是还没有绝迹,遇见好人来了。来的也是一个流浪汉,背着一个怪东西,是一个黑铁笼子,有一条小花狗正在里面酣睡。脖子上挎着一个大黄包,装的鼓囊囊的。因那种重量而把脖子朝下底垂着。年龄大约五十岁上下,穿着一很不合体的衣服,很明显,他不是这套衣服的主人。看上去很脏,跟他的头发一样,全是灰。
天就快下雨了,天上的乌云正在随风滚动。流浪汉毫不犹豫往那儿走去,朝乔恩睡觉的地方,只有那儿才能避雨,而且还能跟一个同病的人聊天。他有食物,能逗那睡下人马上起来,陪他耍疯,也说一些解渴的事。昨天晚上,在一条街上,有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吃醉了酒,躺在一个黑暗又潮湿的地方。当时那儿没人,他起了好心,把那女人救了,抱她起来,一路跑进了医院。现在又突然想起了,前面也一直在回味。那是一件幸福无比的事。他碰到那女人的肌肤,还有柔软的腰,光滑的手。他要炫耀,跟那同病人炫耀那种艳福。哼着曲儿,靠在乔恩的旁边,找了块干净的地方,解下沉重的大黄包,舒坦的坐了下来。
“嘿!”乔恩已经被他突然吵醒了,嚷着说,“老家伙,你最好找别的地方,这儿已经属于我了。”
“哈哈!”这个人大笑了一声,随后接着说,“这儿是我们的国家,可不是你们的领土。在说,瞧瞧你的肚皮,定是一个几天没吃上饭的人。”
乔恩翻身起来了,因为嗅到了几种食物的香味。他看到,眼前的人是个长脸的中年人。有一个大黄包,正一件一件地往外拿食物。有面包,有甜酒,还有半只烤鸡。乔恩想抢点儿,首先是那半只最香的烤鸡。可是他想过了,想到不是这个人的对手,已经饿上好几天了,身上一点儿动手的力气也没有。看着那个人吃,正在独享整个星球的资源。自己呢,那一副苛求的惨像正在那个人的面前显露了出来。
接下来,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那个人把半只烤鸡分成了两份,一份递给了乔恩,连着那半瓶甜酒。这种幸福来的太突然了,对于一个饿极了的人,我们只能这样描述。
“你真好!”乔恩说,一面大吃,“在这地方能遇上你这样的人还真不多,你是头一个。否则,你知道吗?我可能会饿死在这儿的。”
“你怎么成这样子?”那个人问,“你应该是个有知识的人,应该有一份满意的工作。不像我,没进过学堂,从小浑身都是病,只能混吃喝,以这样的方式到老。”
“你像是说的很对。可是,我是个外国人,对这儿不熟悉。你瞧,我都走到乡下了,连钱也没有,像这副样子,何谈去找工作?”
那人点了一下头,又专注的把乔恩盯着看,像一个美术生在注视着一副抽象的画。
乔恩马上醒悟过来,怕这人盯得久了认出自己这个逃犯,忙把脸转向一旁,背对着那人。
“这样吧!”那人又说,“我帮你一把。”
“帮我?”乔恩马上又转过头来问,“你想怎么帮我?”
“跟我走,去一个地方,那儿需要你这样的人。”
“什么地方?”
“一所大学的门口,有些学生需要外语辅助。我看,你可以成为那样的人,一个教辅助的外语老师。”
“噢!”乔恩来了精神,兴奋的说,“我会几个国家的语言,也正适合那种工作。”
“去碰碰运气吧,跟我走!”
两个人走路进城,一面走,乔恩一面躲避着行人。他本来不想去,可流浪的日子实在是不好过。不是今天吃上了一顿白饭,明天早晨,他定会成为那座桥下的一具尸体。即使被他们抓住,他想,也被接下来被饿死,比那种日子强的多。坐牢是一件轻松的事,里面可不像外面,到处但是蚊虫,连个觉也睡不好。干脆,他也不躲避了。跟着那人一块儿走,聊着一些怪事。走街串巷,过了马路,来到了一所大学的门前。
“噢!”乔恩大吃一惊,念着门楣上的打字,“别扭枝师范大学!”
那人说:“就是这儿了。”
“可是我这个样子,我是说,跟这儿显得格格不入。”乔恩暗讽自己,他确实很邋遢,衣服裤子还破了几个洞,一双大头皮鞋,连脚趾头都拱出来了。加上本生的外国皮肤,让人想到了一个挺出名的喜剧演员,那位名满中外的卓别林先生。
“我可以帮你打扮自己。”那人说,“我帮人帮到底,我有些钱,但不多,是平时里准备救急的。我拿出来,全拿出来借给你。你是个文化人,有知识,这样的人是不会赖账不还的。”
乔恩喜出望外,一个劲儿的点头。
“你是天主派来帮我的吗?”他笑着说,“我看一定是!”
“天主是什么?”
“是我们那儿的神,至高无上的,我们心中的神!”
“我是个乡下人,不懂天主的事。我帮助你,让你好过,也让我过。我天生就爱看别人的笑容,正如一个朋友看见朋友的笑容一样。”
“你这个朋友真好,真有意思!”
他们在这儿成为了一对朋友。一个外国间谍,名副其实的高级知识分子;这一个是一位乡下人,是种地的农民,连学堂也没有进去过。像是不靠谱,可实际情况偏偏这样,在往后的日子中,也做到了朋友的那种关系。
乔恩洗了个澡,换上新的衣服,马上不同了。像一块被擦干净了的玻璃,焕然一新。
师范大学的学生们,尤其是快毕业的学子们,其中有一些个别的同学是需要外语辅助的。教授或者是老师,他们讲得过快,而差等生们,这类同学只能靠外面老师辅助,补学。乔恩是个外国人,把牌子一举,几个同学就围了过来。他直接用外语跟他们谈,有时用日语,德语或则是法语。有人报名了,按每周收费。其中一个女生走了过来,站在那里没有说话,沉默不语。穿着朴素,长相方面,要说最特别的当数额头,因为那中间有一颗明显的黑痣。
这时跑过来了一位学生,突然叫了她的名字。
“刘小杏,外语是他们的母语,你也报一个吧。”
刘小杏凑合着笑了一下,那张脸明显有些微红,摇了一头,不想让人看见那种困难像,跑开了,往大门那儿走了。
乔恩看见了,不想放过赚钱机会,一块也是钱,五毛也是钱。他现在的情况需要钱,大量的财富也是少量的金钱堆积起来的。
“那位同学!”他嚷着说,“我这儿可以赊账,有钱的多给点,钱少就少给,无钱也可以不给。我相信你们的品质,就像门楣上那几个很大的字一样,它们总是在阳光下闪光。”
刘小杏又跑了回来。
“那好吧。”她说,“我也报一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