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老辈人说我们的酆都城在《史记》是没有具体记载的,传说酆都城只有三个季节那就是:春夏秋,只有面临巨大灾难才会预兆似的下一场鹅毛雪,一场是我出生的时候,还有一场是我娘死的时候……
村子的驿馆对面有个神奇的地方叫——“浮子桥”!
小伙伴们总三五成群聚集在一起商讨,如何瞒天过海去驿馆前面看一看,可不知怎么,每次刚到驿馆门口便结结实实被大人们抓个现形!
虽说次次变着法子去,却次次失败以告终……
久而久之,驿馆的漂亮姐姐看我们都愈发眼熟了,所以有意无意的媚笑着说翎毛都没长齐,爪子都没尖就想掺合这异域通行官道的事儿,现在的小毛孩子不动点脑子,不用点手段真是难对付哩……
好奇心就像是内心肆意疯长的野草岂是被训骂就淹灭的呢!愈是不让去就愈发勾起我们想要见见世面的欲望。
所以,不到“浮子桥枉此生”这句誓言就深深刻在我的小脑袋里,就连做梦都在思考下一次怎么躲避驿馆哥哥姐姐们的眼线去对面好好看一看开开眼!
“浮子桥”有水吗?有鱼吗?是真的浮在那里吗?还是他们骗我的危险呢?带着一个又一个问号我渐渐深深睡去……
次日清晨
“樱落,该起床啦!今天不去学堂吗?”
这是奶奶的声音,在我记事起我就没有见到过我的爹娘,到现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我是奶奶一手养大的,对我特别疼爱,唯一的遗憾是奶奶的记性不好,每次我问她爹娘的事不是跟我讲着讲着睡着了,就是有头无尾,最后连她自己都不确定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了……
“奶奶,你又忘了,今天是堂休啊!我再睡会儿嘛!”
“好好好,奶奶啊把吃的放在桌子上,起来记得吃,别乱跑,奶奶出去走走!”
“奶奶别走远了,早点回来!”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古藤缠绕的窗户透进来几缕温暖的阳光,我懒洋洋地在藤蔓编制的床上伸了个懒腰,盖上白毛草被倒头又呼呼大睡起来。
梦里,我仿佛看到了爹娘在陪我玩,也看到了奶奶一如既往坐在院子里,在用割回来的苇草编织着手包和帽子,还有一些孩童玩的小玩意儿,一些是给我的,一些拿去集市换其他东西,灵冢是没有货币流通的,都是自给自足然后用自己的劳动成果换别人家的,别人家的也可以跟我们的换……
记忆里奶奶的手就一直很巧,只要你想要的,似乎这双宽厚而布满老茧的手什么都可以做到,所以觉得我的奶奶是这世间最最厉害的了!
“看,我们的宝贝儿女多可爱,如果不是为了千万族人,我真的舍不得离开!”
“好了,婉儿,我们该走了,命定的使命谁也不能违背,我希望她长大了会以我们为榜样,会成为一个有用的人。”
“母亲,樱落就拜托给你了,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将来问起,就说我们去了很远的地方,叫她不要太挂念,好好听你的话。”
“路上小心,听说妖魔横行,四海八荒大乱,酆都缺口也被打开了,唉,造的什么孽,契约明明都签订好了,魔君怎么说反就反呢!”
“母亲不必太担心,这次行动,有上神出手相助,我想很快就会平复这次叛乱。”
“唉,一定要平安回来!”
“好,母亲,保重。”
你们别走,别走,别离开我!呜呜……
眼前模糊又清晰的背影,只能隐约看得出灵体,还是会觉得疏离又亲切的感觉,好像是真实发生的一般……
这是梦吗?那是我的爹娘吗?原来我不是没有爹娘的野孩子呀,一直都不是……
“滴答,滴答……”
樱落睁开惺忪的睡眼,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才定住神,周围的空气湿润而清冷,让单薄小小的身体忍不住颤抖着,眼眶湿润一看就是刚刚哭过了。
“咦,下雨了,不觉竟睡到这个时候了!”
抬起沉重的眼皮环望四周后,才想起来奶奶出门前说过的话,却也顾不上小肚子咕噜噜叫,爬下床塌就往外面走去,四下找寻着那个年迈而熟悉的身影。
“奶奶,奶奶,你在吗?”
樱落的声音萦绕了整个茅屋草舍,春风瑟瑟,樱花残落,满园弥香……
不多会儿房前屋后,邻居都问了遍。
“奶奶,你到底去哪儿了!都说了不要跑远了,就是不听,这下好了,雨下的这么密,淋雨了可是会生病的!”
樱落自顾自的絮叨着,却没注意篱笆外步履蹒跚的身影在靠近。
“樱落,你看奶奶给你带回来什么好东西了!”
话音刚落,樱落便迅速收回了神,瞪着圆圆的眼睛,美眸闪烁着莹光。
“奶奶,呜呜呜,你可回来了,吓死我了!我整个屋前屋后都找不见你!”
“傻孩子,奶奶都快一千岁的人了,怎么会把自己弄丢了呢!这不好好的,给,拿着,晚上奶奶给我们小樱落补补身体!”
看着樱落可怜巴巴的小脸儿,奶奶可心疼自责坏了,连忙摸摸樱落的小脑袋,然后把一篮子的漂亮近乎透明的鱼递到樱落面前。
“奶奶,这是什么?好漂亮呀!”
樱落接过篮子,也顾不上脸上的泪痕,睁大充满好奇的眼睛看着奶奶。
“是酆都的宝贝呢!叫什么鱼我也不清楚,一般族民是没有这个口福的!可能呀,都从来没见过哩!”
“宝贝?咦?奶奶不会是偷来的吧!”
樱落惊的瞠目结舌,一番童言无忌,让奶奶哭笑不得。
“傻孩子,是你族长伯伯给我的,奶奶我一身浩然正气,怎么会做那些偷鸡摸狗的事呀!”
“太好了,太好了,有鱼吃了,耶!”
“嘘……樱落呀,不要张扬,被别人听到了便会招来祸端,知道了吗?”
“啊?为什么呢?”
“你想呀,这么多族人,有的一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宝贝,你要是大喊大叫的让人听了去,会认为你族长伯伯包藏私心哩!”
“嗯,奶奶教训的是。”
樱落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只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反正在她小小的内心世界里奶奶的话肯定不会有错。
“乖乖等着,奶奶去取水来!”
奶奶面目慈祥,其实好多时候都是话到嘴边又生生的酸着鼻子咽了回去,具体什么隐情后面会提到……
奶奶在记忆里从来都是任何事在樱落面前从不欺瞒,唯独关于那场三界之间的神魔混战,关于樱落爹娘的事儿总是装糊涂,不是说忘了,就是口不对心的回答,生怕樱落幼小的心灵受到了创伤!用心良苦地隐瞒事实,并且给足了无尽的疼爱和陪伴……
“小鱼呀,小鱼,你长得这么漂亮,我都舍不得吃你哩!”
樱落小心翼翼地盯着水里的鱼,偶然发现一条特别的,脸蛋胖乎乎,和其他鱼都不一样!
“嘤嘤嘤嘤……”
小胖鱼探出圆鼓鼓脑袋,假模假样的哭哭啼啼着!
“咦,你哭了?”
樱落伸出小手,轻轻拂去小鱼眼角的泪水,此刻还不知道这会是鳄鱼的眼泪……
“嘤嘤嘤嘤……”
小胖鱼继续假装哭哭啼啼着,完全就是装蒜想要试探嘛!
“不哭啊!乖,我不吃你了,真的!”
樱落很喜欢小鱼,从心底喜欢,因为小鱼的眼睛也是一只是蓝色的,一只是黑色的,俗称“异瞳”!
樱落想着如果可以的话,能留下做个灵宠也好。她不会想到的是喜欢也会让她今后后悔不已,甚至想给他炖成鱼汤!
灵冢的其他小朋友都是记事起便有一只灵宠,然后一直养在身边和自己为伴一起提升灵力修为的,而灵宠又是在四海八荒寻来的……
樱落只有羡慕别人的份儿,因为没有爹娘,奶奶年纪又大了,驿馆已经不会再发放给超过年迈的爷爷奶奶辈儿的族人通行用名牌了!名牌都是年轻的出行要登记,回来还得自觉归还由驿馆掌事的保管的!
“真的吗?你真好,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小鱼并不是普通的鱼,可以窥探内心的,他一眼便知道小樱落的心思,当然会继续演戏,虽然演技很拙略,但是骗骗小孩也足够了!
“你是精灵吗?还是野怪?为什么会学我们说话呢?”
樱落满脸疑惑的盯着木桶里的小鱼,那一条说话的鱼越发的闪烁着七彩的光芒,像雾水折射出的彩虹一样漂亮……
“嗯,我们都是浮子河里没有修炼出人型的精灵,虽说我们已有上百万年的修为了,奈何始终达不到你们的状态!”
蜃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精灵吗?我可从来不知道精灵是可以吃的!”
“你个小毛娃娃定然不知深浅,你问问你族长伯伯,他都是打捞我们这些兄弟姐妹换修为的!”
“咦?可是族长伯伯人很好的,略略略,我才不信呢…”
“吱……”
木门吱吱作响,这才打断了一灵一鱼的奇妙谈话……
“樱落,你在跟谁说话?”
“奶奶,没……,没跟谁说话……”
听着脚步声愈发的近了,小鱼马上便隐去了身上的光芒,然后藏在其他普通小鱼的最下面,它可不想当一条任人宰割的傻鱼呢!
“饿坏了吧,奶奶给你煮来吃!”
“奶奶,这么多小鱼,我能留一条养着吗?偷偷的养?”
“好好好,一定不要拿出去知道吗,只能在屋里。”
“好,落落听奶奶的话!”
“看看我的小落落想要哪一条?”
奶奶把鱼从篮子倒进了更大的木盆里,然后任樱落挑选,樱落一眼便也认出那条胖头鱼,用手指了指,便看着奶奶。
“要蓝加黑色眼睛的那个,跟我的眼睛一样……”
奶奶没有多想,然后拿出来挑好的小胖鱼,随后便进了火房,灵冢并不生明火,有专门的灵火,不烫倒也能熟……
不知不觉已是傍晚时分,烛台高照,透过花团锦簇的窗子望进去满是温馨,爷孙俩相依为命在灵冢里几百个春秋!
(注:灵冢是一个独立的小空间,没有时间概念的时候只认季节,不计时间,后来采纳的是当时凡间的十二时辰,阴司只有阴历)
樱落早就习惯了,只要小伙伴们不戏耍她追着问,她也不会总想起关于父母的事,因为毫无记忆……
按酆都的阴历计算,樱落应当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只不过当初酆都大人出于对她保护抑制了她的生长!
婴儿时期沉睡了不知多少个年头的日日夜夜,酆都大人浊阴闲来无事的时候就一直守在摇篮旁等,还命人专门看着,每日换衣物,要保持干净!
苏醒的年岁不详,她目前年纪看上去也只有十二三岁的花季少女这般模样!
长大后樱落,其实身边这些族民都不认得的,年老的只剩下了衣冠冢,代职行事的也都转世轮回了,随着身边的族民不断的更换,都已经模糊了这些事;年轻的都去酆都轮流任职,偶尔看到一个老妇人独自带着个孩子一起进进出出,却不知亲娘早在八荒世上牺牲已是上亿年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