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惨白的笑脸飘浮在半空，眯起的眼缝里射出精光，一口凉气正好吐在后脖子上。
夏朔寒毛直竖，腾的站了起来。刚直起身子，肩上陡然一沉，老板娘的头挂了过来。
“你躲在这里干什么呀？”
对方的脸皮贴着自己，夏朔只觉冰的发寒，没有半点温度，臃肿的身躯好似是个死人靠过来。
他心头一凛，就想往外跑，顺着走廊奔出。一路上耳朵根子痒丝丝的，他侧脸一看，老板娘正张着嘴吹冷气。
他这一跑少说也得有十多米，可身后并没有跟来的脚步声。老板娘体格肥硕，怎么跑步没声音的？这么一想夏朔顺势回头看去，顿时整个头皮炸开。
只见老板娘的身子还在原地，脖子却伸了过来，这下数米长的脖子在黑暗之中宛如一条白蛇。
“你要去哪儿呀？”老板娘吐出舌头湿漉漉的舔了一口。
鬼！是鬼！！
夏朔本能的抬手一拳，老板娘的脸往后一缩，连同整条脖子缩了回去。她的眼里露出凶光，恶狠狠的说：“死兔崽子，平时偷懒耍滑，砸了我的店。还想要工资？去死吧！去死吧！”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夏朔的耳畔同时响起三四个不同声音，可周围乌黑一片，哪里还有别人？
这饭馆果然像李九说的那样，恐怕真的死过人。不止阴气太重，更还有鬼！
他再不犹豫，朝着后厨的门就跑了过去。眼看门里透光，还有十多米的距离。可脚下一软，扑通摔倒在地。这下结结实实的撞到地上，鼻子立马流出了鲜血。他定睛一看，地上趴着一个人。
准确来说是半个人。
只有脸和手，一张脸也是惨白惨白的，没有眼睛，两只手正抱着自己的右脚。嘴巴里重复着：“去死吧、去死吧。”
夏朔倒吸一口凉气，正想要使劲将对方踹开，眼前的黑暗里突然冒出一张白脸。
还不等他反应，腿边又冒出一张，接着头顶上、半空里、身边......浮出的一张张白脸上都笑弯着眼缝，同时嘴巴都大张着喊：“去死吧！去死吧！”
夏朔脑中一嗡，眼见无数张白脸压来。他站起的双脚又是一软，身子不受控的往走廊外栽倒。没有预想中的摔跤，反而栽进了一团软物里，接着软物发出惊诧声：
“我的妈呀！”
仿佛被这声音一激，夏朔身子一颤，眼前的异象顿然消失不见，身下浮出一张熟悉的脸庞。
“李......李九？”
夏朔倒在了李九的身上，他被李九双手撑起，接着对方站起身来问道：“夏朔你干嘛呀？吓死我了！”
夏朔茫然四顾，不要说那些白脸了，就是刚刚站在对面的老板娘都不见了。
幻觉？
“我一进来就看到有个人影绕着走廊乱跑，嘴里还叫着鬼鬼鬼。吓得我赶紧躲起来，没想到是你小子。”李九边说边转头四顾，似乎真的害怕哪里藏着鬼。
“你看到那些白脸了吗？还有老板娘。”
“白脸？老板娘？夏朔你脑子傻了吧，这里就我两人。”李九不耐烦的解释道。
真的是幻觉么？可是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太过真实了，冰凉的触感，凶恶的声音，地上的鬼脸......
“夏朔、夏朔！又发什么呆。我听说你把馆子给砸了，所以才特意回来看看。你也想搞清楚杂物房里到底有什么吧？”
似乎是看穿了夏朔的心思，李九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他摊开手掌伸直五根手指：“要是里面有什么好东西，咱两五五分。”
话音刚落，身后的木门突然传来吱吖一声，两人迅速贴住廊柱。
一道人影匆匆掠过中庭，径直走到杂物房前。借着朦胧的光影，能够分辨来人体型肥胖，脸大腰粗，正是老板娘。
“那是老板娘，你看得见吗？”夏朔低声问。
“我不瞎，看得见。”
只见老板娘熟练的打开门锁，接着回头巡视，确定无人之后走入屋内关上了门。两人小心翼翼的摸到门前，里面传来老板娘的声音。
“罪过、罪过，都怪那臭小子没惊扰您吧。我看您都瘦了，都怪现在风声紧，香火难弄了，我先给您续上一点。”
接着里面传出一阵倒水的声音，屋内没开灯，看不见分毫，一点火光不透。
李九心中疑道：既然要敬香火，起码要点香吧，这窗户纸一点火不露，难不成敬的是蚊香？
就在他要贴耳聆听时，旁边的夏朔冷不丁咳嗽了一声。
“谁？”
老板娘猛的推开屋门，屋外一团乌黑。
走廊空空，月影朦胧。一股微风拂过，静若平常，哪里有人？
听错了？老板娘又狐疑的扫了一圈，再三确定后关门回屋。
“一定是太久没来孝敬您，耳朵都不灵了。现在店被盯上了，不好行动啊，不然我肯定给你搞个大香火！”
屋内又传出老板娘絮絮叨叨的声音，李九捂着夏朔的嘴，两人躲在一块石头后。
李九啐了一口：“你小子要死呀，这个当儿瞎冒什么响？”
夏朔肺病发作，胸膛里泛起一阵剧痛，豆大的汗珠不住的顺着额门淌下。李九眼见情况不对，问他怎么了不是被吓的吧？
夏朔左手捂胸，右手扣地。此时此刻，深夜小院自己身边竟然只有李九相陪。他心间一片黯然，不觉脱口而出：“我......咳.....我得癌症了......肺癌晚期......”
李九低低“啊”了一声：“不会吧，夏朔，你平常从来不抽烟。我一天两包都没事，而且你也不熬夜呀？”
夏朔惨然一笑：“老天爷要收我，我真的要死......”
“夏朔哥哥，我给你的棒棒糖怎么丢在这里了呀?”
两人正自交谈之际，院子里突然冒出了个糯糯的声音。李九更是打了个激灵，循声看去，但见一个半高的人影站在走廊上。
“小雪？”夏朔的语气很惊讶。
这孩子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一点声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