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阿苦寻了一条山路,恩格此尔感觉自己腿脚酸痛,不得已在路边小憩。
他望向山下的小径时,听到愈来愈近的马蹄声,他赶忙站起身来,远远望见一行人驾马飞驰而来,其中一个人怀里似乎抱着什么。
“阿苦!”恩格此尔看到那熟悉的毛色,心里又惊又喜,抬脚刚想奔过去,却被扬起飞尘遮了视线。
错乱的马蹄声在他耳边呼啸而过,他措不及防地趔趄一下,摔倒在地上。
发觉后面有村民摔倒,一行人都纷纷勒住马停了下来。
“糟了,可是撞到他?”温汝韵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后面的蒙城先一步赶向摔倒在地上的人。
蒙城暗自心想:我方才明明绕过他了……
正当他要跑到恩格此尔身边,伸出手要扶起他时,只见恩格此尔从地上爬起来直奔向不远处的虞江亭。
不好!
易景行从腰间抽出剑来,却被那人喊出的话听愣了——“阿苦,阿苦!”
众人看着眼前的中年人满目蓄泪,目光一直盯着虞江亭怀里的狗,心里都明白了。
“这可是您家的?”虞江亭走上前,将怀里昏睡的狗递给恩格此尔。
“是,是,多谢各位!”恩格此尔低头看到阿苦气息平稳,没有什么外伤,激动地跪下,“太感谢了!”
“阿乌,阿乌!”山路的那一头跑来一个身着麻布长衫的少年。
大家听到少年对那人的称呼都感到奇怪,虽然这两人的衣着打扮没什么特殊,但是看上去他们不像是中原人。
“我不是让你在家里等吗?”恩格此尔将怀里的阿苦递给宾玛,嗔怪道。
“我怕……”宾玛哽咽地没再说下去,低着头摸了摸阿苦的脑袋。
恩格此尔没继续问下去,他知道宾玛心里在担心什么。
“二位上马,与我们同行吧。”蒙城看着二人疲惫的神情,便指了指自己的马。
“那我也带一位。”齐钧向宾玛伸出手来,“来,上马。”
少年眼眸里带着几分害怕,他从未骑过马,不禁后退一步,看向恩格此尔。
恩格此尔摸了摸宾玛的头,向众人感谢道:“有劳了。”
于是,宾玛在他的成年礼这一日骑上了马,一开始他紧紧环抱住齐钧,呼啸的风让他不敢睁开眼睛,后来他渐渐适应,颠簸的马背让他感到惊奇与惶恐。
到后来,他觉得非常惬意与畅快,很想张开双臂拥抱长风,但还是收住了手。
一路上,恩格此尔和宾玛都与众人攀谈起来。
原来他们是南越国的么些人,七年前一路流亡来到这里,村民和他们交往不多,觉得他们是异族人,不太待见。
恩格此尔是宾玛的舅父,在么些族的传统中,么些族男女实行“走婚”的传统。
所谓“走婚”传统,是指么些族男女均不成婚,除非是家族需要才会娶妻或招婿。
二人走婚生下的后代由么些女子家的兄弟抚养长大,而“阿乌”便是孩子对自己舅父的称呼,舅父称甥男为“惹乌”。
临近二人的屋舍,在恩格此尔和宾玛的盛情邀约下,众人决定作为宾客见证宾玛的十三岁成年礼。
好在阿苦过了一刻钟后缓缓醒来,一睁眼看到熟悉的主人,它激动地抬起头来蹭着宾玛的手背。
宾玛内心自是欢喜,加上又有这么多人相伴,他更是满心期待自己的穿裤礼。
“惹乌,记得我先前和你说的步骤。”恩格此尔从里屋走出来,将长矛递予宾玛。
“嗯!”宾玛眼里满是欣喜,看着长矛头上悬挂的布旗,下一刻,他鼓起勇气,手持长矛,一鼓作气从屋顶穿越而过。
大家伙儿站在屋檐下,看到这一幕内心都十分惊叹。
随后众人回到里屋坐下,恩格此尔庄重地把长刀授予宾玛,此后长矛和长刀将会成为他终身携带的武器。
宾玛看到长刀的那一刻,便明白原来多年前阿乌就在准备他的成年礼了,在他心里,恩格此尔早就是父亲般的存在了。
接着,恩格此尔领着宾玛走进内房,再等他们出来时——宾玛已经换上了长衫和长裤了。
恩格此尔站在桌案正前方,嘴里念着祷词。
众人俨然端坐,宾玛恭敬地按顺序给他们一个个叩头,并用牛角杯向他们进酒。
到了仪式的最后一环节——谢狗仪式,宾玛拿着香喷喷的腊肉,跑到院子里唤着阿苦的名字,阿苦闻着肉香摇着尾巴从窝里钻出来。
“阿苦,谢谢你!”宾玛眼里噙满泪水,笑着摸了摸阿苦的耳朵。
宾玛抬手抹去泪水,心里感谢阿苦在当初与他交换寿命,又庆幸阿苦能够死里逃生。
“真香!”蒙城看着面前端来的骨头汤,啧啧称赞。
“几位大人今夜又要赶路吗?”恩格此尔询问道,“地方简陋,若不嫌弃可留宿一晚。”
“是啊,你们这么快就要走了吗?”宾玛心里涌上几分失落,他难得能和这么多人聚在一起。
“是的,任务要紧。”虞江亭拍了拍宾玛的肩膀,安慰道,“今后就是独当一面的男子汉了,可要和你阿乌好好地生活下去。”
“我会的!”宾玛看向恩格此尔,对上的是他那慈爱的目光。
栖吾山上,废弃的山匪窝内,沈甘棠看到报信的人急急忙忙地奔进来,放下手里的长鞭,冷冷地斥责道:“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
“禀大人!她来了!”
“谁?”
“温汝韵!”
沈甘棠顿时精神起来,挑起眉问道:“可是看仔细了?”
“绝对不会看错,只是……”
“只是什么?”
“她身边除了易景行,还有三个身份不明的人。”
“无妨,待我亲自出马,了却叔父的一大心愿!”沈甘棠捋了捋垂下的发丝,嘴角忍不住上扬。
“今个儿怎么这么高兴?”陈涿光走进来,示意旁人退下,走近沈甘棠,抬手捏住她的脸,“又去山下抓到人了?”
沈甘棠轻轻拍开陈涿光的手,勾住陈涿光的衣领,贴到他的耳边低声说道:“瞧好吧,我马上就能得到叔父的封赏了!我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