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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木屋里的人(1 / 1)

风雪渐弱,当我再抱着干柴站在小木屋的门外时,就看到烟从半塌的房顶缓缓缠绕而出。

白烟欲上,白雪轻落,北风温柔,天空湛蓝,天地之间,澄明空阔,方才那场生死存亡早已云淡风轻。

我大步跨进木屋。

才进屋,便看到坐在火堆旁的他,正在弄那狼肉,一旁火上的锅子的水翻腾着,冒着极为欢喜的咕噜咕噜的重叠水泡。

“给你!”我把他的刀递了过去,又蹲下来凑了几根干柴。

他接过刀,熟练地将已经去了皮的狼肉割成块,又问我:“习惯大块吗?”

“小的,我要!”不知为何,我老是有意无意地在模仿他说话的语气。

他并不在意,只是用刀更细腻了些,将刚切下来的肉分成了好几个小片。

“饿吗?”他问我:“吃一块。”他说着,就递了一块切得方方正正的狼肉过来。

“啊?”我下意识地往后挪了一下:“生的,不要!”

“你不是这里的人吧?”他看了我一眼。

“啊,我啊,”我打着哈哈,皮笑肉不笑地忙问他:“你身体真的恢复了吗?”

“你要看看吗?”他凑近我,很突然地。

“你这人!真是!”我被吓了一跳,本能地又往后退了退。

他笑了笑:“后悔吗?”

“什么后悔?”我双手撑地看着他。

“比如,救了我?”他有些自嘲地微笑:“你甚至都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你也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啊!我和你,很公平!”我翻了翻白眼。

一无所有的人,才不怕别人对自己有什么企图呢!应该说,别人能图自己什么呢?

“我知道。”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知道什么?”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下意识地动作是去捂胸。

他忍不住哈哈大笑,不过还没怎么纵情就戛然而止,还皱了皱眉。

“伤口疼了吧?”我半幸灾乐祸地问。

“习惯了。”他的嘴角笑意还没完全收敛,语气却已经平静,边说着,他用树枝叉了块肉片递给我:“你吃。”

我接过来便往口里一塞,“咦!还没熟!”咬开后的肉还有活血,腥气!

他又插出一块更薄一点的,看了看递给我说:“吃这块!”

这块没有了,我迅速地吞咽下去,才看着他说:“有点怪怪的,但比起老鼠肉,算好吃了。”

“平常我们吃肉,生的,蘸着芥蒜,好吃!”说着,他真拿起一块未入锅的生肉欲要放进嘴里。

“别!”我慌忙拦住他,“你才好些,还是吃熟食吧!”

他有些讶然地看了我一眼,还是放下了那块生肉,说:“我们这边都这样。”

“都这样并不意味就是对的嘛!”我学着他,叉了汤锅里的一块肉,递到他手中,说:“吃这个,听我的!”

他又笑,撕了一大半递给我说:“一起!”

他笑起来更好看,他的五官特别立体,浓黑的双眉像刀削一般倔强而英挺地飞入鬓角,眼眸漆黑深邃似海,脸的肿几乎全消,只是脸色还很苍白。

“拿着呀!”他碰了碰我又重复道。

“喔!”我与他的目光接触,顿时迅速地低下头来,心中小鹿乱撞。

“想什么呢?”他看着我。

这样好看的人,一定常常被别的女孩子这么瞧来瞧去。

“我在想,”我赶紧接过肉:“你大概是天生神力吧,恢复这么快!要是常人,还得十天半月的呢!”

“不好快些,怎么受伤?”

“你这个人很奇怪的!”我手杵着下巴,研究性地皱着眉看着他:“但又说不上到底哪里奇怪!”

“哈!”他笑:“快吃吧!你能跑过那头狼,力气还没用尽么?”

“我都没看到你射箭!太遗憾了!”我再次接过他手中的熟肉,跺了一脚遗憾道。

“如果你跟着我,看到的不仅仅是我射箭的样子。”他对我耸耸肩。

好看的人做什么都很好看,我再次心嘣嘣跳着低下头大嘴吃肉。

“我们女真人,对救命恩人,是可以为她当牛做马的!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他神色庄重,看着我认真地说。

“那,你吃的多吗?”我突然问。

“还好吧。”他想了想说。

“你吃太多的话,你这样的牛马我就养不起了!”我也很郑重地对他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得那么放纵的结果就是,胸膛的新伤裂开,血浸渍了布条,我查看伤口并给他换绷布的时候,懊恼担心地说:“就不该跟你说话!”

“身上有伤,与嘴何干?”他一脸嫌弃我大惊小怪的表情。

“好好好!”我结好布头,恨恨地说:“若你哪天彻底好了,我都不让你睡觉,让你陪我三天三夜,净说话!”

“但愿。”他又言简意赅了。

“但愿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我那么愿跟你说话呀,这冰天雪地的,再找出个人来比登天还难,只能勉为其难了。”

他看向我,眼神里有一闪而过的忧伤,瞬间又变得促狭,他说:“找一个人其实不难,你再走个三两天,就能遇见,但找我这样的,真的比登天还难。”说完,他还对我眨眨眼。

我心狠狠跳了几大下,慌忙低下头从汤锅里捞了一块肉预备塞到他嘴里,但马上就被烫得哇哇大叫。

我是徒手捞的滚锅肉!

他忙抓了一把屋角的冰雪,让我把手放在里面。

看着他很是熟练的样子,我心里有些酸,受过很多伤的人,很明白应该怎么处理伤口的。

“怎么这么不小心!幸好只是伤到皮!”他皱着眉道。

我母亲,从来没有这样关心过我!

我像是天地里疯长的野丫头,渴了就喝点天上落下的雨水,饿了就跟老鼠抢它们偷存的食物,受伤了自己包扎,开心了对着老天小花小草笑,难过了躲在阴影里小声哭泣,不知道我母亲为何要生我,不明白我为何要存在,却也还舍不得这世间,我总想,万一哪天老天爷开眼了,看到我的辛苦煎熬,也让我有人关怀地活着呢?

“哎,看我作甚?”他拍了拍我。

“没,没事。”我慌乱地转过头去,让那不争气的快要夺眶的眼泪生生地咽了回去。

两个人,就这样咸不咸淡不淡地蹉跎着时间,直到半锅子狼肉吃得七七八八,直到太阳西沉,天色渐暗。

炕上暖和,两个人都坐了上来。

“怎么睡?”我虚头巴脑地突然问了句。

“前些天你怎么睡的?”他有些想笑地问我,并自然而然地睡在了炕中间,那么大长条个人,瞬间占据了大半个土炕。

前些天哪能与现在比呢?他总是昏睡,规规矩矩的,我也没把他当成个男人啊!

但现在不同了!

而且,我睡哪都好像必须跟他挨着!

“喂!过去一点嘛!”我轻轻踢了一下他的脚。

“两个男人,大冬天的,挨着睡暖和!”他闭着眼,一副懒得再理我的样子。

确实,我从头到脚,哪里看得出来是个女孩子!

看他纹丝不动,我再扭捏就露破绽了,于是我挨着炕沿睡下,危危险险的,若是翻个身大概就会掉下去。

他睁开眼侧脸对着我:“你,怕我?”

“谁,谁说我怕你?我怕你作甚?”

他笑了笑,说:“要是狼来了,。。。。。”

“怎么可能!都被你杀死了!”

“那么大一片林子,就一只狼?再说了,万一还有熊呢?”

我瞬间心虚了,这破破烂烂的小木屋,能保护我什么!于是我的身子已经自觉地往里挪了挪。

“睡觉!”我说。

我闭上眼睛,背对着他。

但哪里睡得着,我突然转过身来刚想说话,却见他正杵着下巴侧身对着我,一脸的意味深长,我吓得大叫起来!

“干什么,你!?”我抱住胸口嚷道。

“一个大男人,天天抱着胸做什么?”

火光微弱,我看不清他的眼神。

“你管我!”我还能怎么回应他!

他哼了一声,慢慢躺下,盖上我的皮袍,说:“睡了。”

“喂!分我盖些!”我有些生气地拉扯着皮袍。

“袍子就这么大,你非要离我那么远,怎么盖嘛!再说了,我又是伤患,不能再受寒了!”他一脸无辜。

我气得将皮袍全推到他身上,说:“这位伤患,你最好别冻病了!”

“生气啦?”他似乎是笑了。

我愈发气,背对着他,不搭理他。

然后,暖和的皮袍都盖到了我身上来,我身后的这个人难得温柔地说:“跟你闹着玩呢,好好睡觉吧!我晚上都不习惯盖什么的。”

他这样一来,我的心却是瞬间软下来了,我转过身,叹口气道:“一起盖吧!”

浓雾弥漫,什么都看不见。

我哭着喊着跑着:“娘!娘!别丢下我!别丢下我!”

浓雾中母亲的身影时隐时现,让我愈发惊惶。

可是母亲一直没有转身,无论我的声音有多焦急。

我拼命地奔跑着,终于快要拉住她了。

我哭着喊:“娘!”

母亲在浓雾中慢慢转过身,声音冷清而带着嘲讽,她冷冷笑着:“谁是你的母亲!”

她把我抓住她的手狠狠甩开,转身走进浓雾里。

铅灰色的浓雾转瞬聚为浓黑,母亲片刻就被浓黑淹没,我哭喊着,大叫着,要奔进那浓黑中抢出我母亲,但与此同时,那浓黑一下子就消失了,天地辽阔,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娘!!!”我凄厉的声音刺破了这天地。

“娘!”

我睁开眼睛,才知道我只是做了一个梦。

一个异常悲伤的梦!

“又做噩梦啦?”我的耳边传来温柔低沉的声音。

我抬起在梦里哭得红肿的眼睛,哽咽地:“嗯!”

借着雪光的些许微亮,我看到他如夏夜里璀璨星河般的眼睛。

“没事!你握着我的手,我陪着你!”他说。

他从皮袍里伸出手,握住我压在脸颊边的手,又温柔地说:“睡吧。”

我汲取到他手心里的温暖,不知为何竟觉得安心,我闭上眼睛,慢慢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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