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两步,沈慎耳边传来怪异而渗人的声响,听起来像是烤架上烤的炙热的脂肪往外冒油的声音。
沈慎停住脚步,四下张望,寻找声音的来源,
当看到闪烁着黑光的绣春刀,瞳孔骤然紧缩。
“囧囧囧……”
熟悉的声音传来,沈慎记得很清楚,当初在鱼妖洞穴里听到的声音相同。
绣春刀原本血迹斑斑的刀身变得干净无瑕,露出凛冽的寒光,沈慎心头一动,有了个大胆的猜想。
沈慎走到死的透透的金一元身前,举起绣春刀向停顿的心脏刺去,眼神一凝,观察后续的反应。
原来流淌的鲜血竟然逐渐粘稠,宛若火山岩浆,慢慢融化,最终金一元的胸口完全腐蚀,露出森森肋骨,像是巨大白圆盘,其上盛起一团血色的肉球。
血色肉球蠕动着,扭曲着,形状时时刻刻在改变着,而更加明显的变化是,肉球在不断缩小!
哗啦啦!
肉球喷溅鲜血,散出点点血花,像是喷涌的泉水,最终彻底消失殆尽,唯有胸膛空荡荡一片,犹如干涸的河床,连血肉都不曾留下。
沈慎皱了皱眉,金一元的血肉竟然被腐蚀了!或者,更准确来说是被吞噬,被绣春刀上的黑鱼后吞噬了!
沈慎面色古怪地盯着手中绣春刀,忽然,绣春刀的刀刃发出铮鸣,刀身震颤,一股凶煞气息扑面而来。
沈慎抬手挡住迎面吹来的风,他看向绣春刀,刀柄处发出呜咽的声音,仿佛在催促沈慎拿起它。
沈慎沉吟几秒钟,最终伸手抓住刀柄。
霎时间,寒芒暴涨,凌厉迫人的刀气逼得沈慎倒吸一口凉气,衣袍猎猎作响。
沈慎眯着眼,盯着绣春刀,刀身上的纹路竟然由鎏金纹路转为完全漆黑的颜色。
而且整条刀身变得更加修长锋利,带着丝丝杀伐之气,呼啸的气息中隐隐有喜悦兴奋之意!
“什么意思?你这是在表现自己的兴奋吗?吞噬腐烂的血肉会让感到开心?”沈慎试探性地问。
可是没有任何回应。
“喂!真就半死不活呗,那你到底你是醒了还是没醒?”
沈慎见绣春刀毫无反应,不禁有些泄气,但也无可奈何。
总之,先前的经历让沈慎知道,黑鱼后是会说人话的。
如今这种情况只有两个可能性。
第一种可能,黑鱼后醒了,但没完全醒,一级觉醒只意味着暂时性的觉醒,黑鱼后只会在特定的时间觉醒过来。
第二张可能性,黑鱼后醒了,但是不想理自己。
不论是那种可能,沈慎再怎么呼唤,也不会得到任何回应了。
他放弃了继续尝试的念头,把绣春刀跨在腰间,抬腿走出房门。
一走出来,便看到所有的村民纷纷跪倒在门外,低垂着脑袋,露出虔诚而恐惧的神情,每一个人脸上都挂着泪痕。
见沈慎走出门来众人跪伏于地,砰砰咚咚的磕头声响彻天空。
沈慎一愣,目光穿过众人看到了后方的男人,他显得鹤立鸡群,因为只有他没有跪下,他是刚才沈慎看到的傻子。
现在,男人看起来依旧傻气依旧。
沈慎穿过众人,走到傻子身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嘿嘿!高远!我叫高远!”傻子笑得憨厚,咧着嘴露出白牙,一口大白牙灿烂无比。
“高远?”沈慎重复一遍,“志存高远!”
高远挠挠脑袋,笑容愈加憨厚,他似乎不懂得谦虚是何物,乐呵呵的。
“高远!我娘给我娶的名字!”
沈慎从兜里摸出几枚铜钱,塞进高远的怀里,“拿好!别被人抢走了。”
高远眨眨眼睛,又看了看铜板,然后把铜板揣进衣服里,咧嘴一笑,“嘿嘿!钱!”
沈慎笑了笑,见他起码还认得钱,那看起来还不算太傻。
但下一秒,他就看见高远把铜板塞进嘴里,含在嘴中,大长舌头在口腔里搅合着铜板,发出稀里哗啦的声音。
沈慎嘴角一抽,他实在没法理解这个家伙吃掉钱的时候,脸上露出的幸福的表情。
高远咀嚼几下,吐出沾满唾液的铜板,他拍了拍鼓胀的肚皮,露出满足的笑容,傻兮兮地说:“饱了!”
“……”
沈慎不再管他,走到门外招呼刘关楼,二人一并快步离开这处不祥之地。
直至二人走远,跪在门口的众人才缓缓站起身,一双双眼睛充斥着浓郁的惧怕与愤怒,众人恶狠狠瞪着沈慎二人离去的背影。
“二爷!怎么办?他……他杀了斩妖司的人,那可是朝廷的人!”一位年纪较轻的村民问旁边的老者。
“还有,沈慎是天降煞星,他毁了清水河!咱们的日子可真过不下去了!”
“没了清水河,哪里还有我们的容身之地啊!”
其他的年轻人听到抱怨,纷纷发出绝望的声响。
老者阴冷的扫视众人一圈,冷哼一声。
“都闭嘴!”
众人瞬间安静下来,一双双眸子里写满了惊慌和惶惑,生怕惹恼了老者。
老者的目光瞥向脚边烧烤架上烧焦的猴狻尸体,胃里忍不住翻涌起来。
他咬着牙齿,压抑住呕吐的欲望,看向远去的身影,忍不住喃喃道:“万一呢?万一他真的能够解决血河呢??”
“什么?”周围的年轻人凑近了泄气。
老者立刻一改神色。
“斩妖司的人?什么斩妖司的人?咱们这从来就没出现过斩妖司的人!”
众年轻人闻言,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们对视一眼,眼神闪烁,心中不约而同想到一个念头。
“没错!二爷说的没错,咱们清水河从来就没有过什么斩妖司!”
“对!哪有什么斩妖司,没有的事!”
……
沈慎嘱咐刘关楼离开,自己独自一人重新回到白道孺的宅院,一推开院门,心中的期待落了空,他本期待着白灵儿会在院子里迎他的。
可现在院子里却冷冷清清,一个人也没有,安静的可怕。
沈慎皱眉,他往屋内走去,一推开门,一阵浓烈呛鼻的药味扑鼻而来。
他捂住鼻子咳嗽了几声,随即看到屋内一片狼藉,地上堆满打碎的瓦块,橙黄的药液在地上积成一摊摊水珠。
白灵儿茫然无措地站在原地,扭头看向沈慎,脸色有些古怪,试探性地问:“沈慎哥?”
她的语调有些颤抖,带着哭腔,似乎很委屈。
沈慎微怔,看着她湿漉漉的头发和红彤彤的双眼,心里突然有些愧疚,思绪仿佛回到了当初的鱼妖祭坛。
“灵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