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七日时间已过。
自那批药材入城以来,县衙便组织城内大量医者调配药物比例,分发到每家每户手中。
得益于此,自三日前开始,城内再无病死者出现。
由此看来,这瘟疫之祸也终是止住了。
另一方面,城中小偷小摸之事虽是一直难以杜绝,但相较以往,大规模的烧杀抢掠之事却是再未出现。
想来,应与城东集市口吊挂得十几颗血淋淋的人头有脱不开的关系。
而这,便全赖于沈放之前行事的雷霆手腕了。
总而言之,先前城中萧条落寞之景已不复存在,整个安远城又重新焕发了生机。
不过,这几日倒是对沈放造成了不少困扰。
自他押运药材归城之后,经目击之人口口相传。
如今已俨然成了这城内全体百姓眼中的救命恩人。
几日来,但凡他出现在街头,必定会引来不少百姓围观,送酒的,送粮的不计其数。
更有甚者,当看到沈放乃一弱冠之年的翩翩少年,竟然还打起了送女儿的主意。
一系列奇葩操作,让他哭笑不得。
今日一早,沈放面戴绢布,身披黑袍,带着安安向城东走去。
一路之上,小心谨慎东张西望的样子甚是滑稽,惹得身旁的安安娇笑不已。
“哥,昨日那个胖乎乎的钱员外想招你为婿,你怎么考虑的啊。”
“听说人家可是这城中巨富,家中那钱姑娘也长得一副极好生养的模样,从了她,你还当啥捕快啊。”
“我谢谢你,钱姑娘那膀子足足有我两个粗,确实极好生养。虽说这以貌取人的确不好,但你哥我实在是不想找一个正方形女子。”
“哈哈哈哈,哥你真坏,哪有这么说人家姑娘的。”
“你给我住嘴啊,再拿我找乐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咯咯咯咯!”
二人调笑间,来到了城东一间商铺前。
那门头牌匾上写有五个大字。
‘欧氏兵器坊’。
“咦,女侠姐姐,大哥哥你们来看我了啊,走,我带你们去看看我爷爷。”
正在对面商铺买吃食的小欧凡看到他们后兴高采烈地蹦了过来,拉着安安的手便推门引着二人走了进去。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
一柄柄形状各异的武器陈列于前厅两侧。
“这些都是我爷爷锻造的,怎么样,厉害吧。”
小欧凡见二人目不暇接地望着四周兵器,一时之间颇感自豪。
“爷爷,这就是我一直给你提的女侠姐姐,还有这位哥哥,他可厉害了,这次的药材就是他从那群马贼手里抢回来的呢。”
后堂里,一床,一桌,两椅,无甚出奇。
唯一引人注目的便是墙边立着的一个巨大柜子。
桌前,有一年近六十的老者正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虽是鬓发斑白,但身形健硕,肌肉凸起,没有一丝迟暮之意。
闻听此言,老者赶忙站起身子向二人拱手一礼:“老夫欧华,在此多谢二位了。”
“本来前些日子便想去拜访恩公,但奈何身患疫病,没想到今日病症刚刚退去,二位便登门拜访,真是折煞老夫了。”
沈放闻言赶忙躬身作揖:“老先生过誉了,在下所做之事不过是职责所在,老先生不必如此介怀。”
一旁的安安也手忙脚乱地焦声道:“是啊是啊,那汉子以大欺小,换做谁都不会置之不理的。”
落座之后,沈放陪着欧华聊了聊城中盗匪之乱,又讲了讲响马之事,听得一老一少兴奋不已。
“老先生,实不相瞒。今日前来,除了应小欧凡之请来看望二位,还有一事便是久闻欧老先生铸造之艺精妙绝伦,故特来此求购一柄趁手的宝刀。”
这段时间以来,沈放一直想弄一柄刀。
虽说衙门所发放的配刀十分锋利,但自修炼业火心经以来,他发现普通的刀刃难耐业火高温。
虽说几次施展离火刀法时威势不容小觑,但据他所感,受限于刀身材质,那刀法之力不过方才发挥出十之七八。
“什么求购不求购的,沈捕快于我安远城数万百姓犹如再造之恩,可莫要拿这话来折煞老夫。”
“不过说到这铸剑之艺,你确实是没找错人,说句狂傲的,在这城中,我若认第二,那就没人敢认第一了,呵呵。”
欧华对自己的铸造之术十分自信,一语言罢便打开了身侧的巨大柜子。
柜中共分四层,前三层都放着两个大小不一的上好檀木匣子。
唯有那第四层,只有一个长长的盒子置于其上,古拙,质朴。
他沉思片刻,便将第三层靠左的匣子取了出来,打开后放到了众人面前。
匣中盛放的乃是一柄短刀,不过半条手臂之长,刀背随刃而曲,两侧有两条血槽及细长花纹,刃异常犀利。
沈放不由得将此刀拿起,放在眼前细细端详。
刀身之上似有凛冽寒光,因其极为轻薄,舞动之间那破空声异常清脆,恍如鸟鸣一般。
“好刀。”
沈放不禁在心底暗赞一声。
“此刀名为鸾鸣,乃老夫一年前所铸。以南疆昆吾砂,北地云晶石为原材,足足耗费了七七四十九天方才锻造完成。想来沈捕快若得此刀,削铁如泥,切金断玉必是不在话下。”
欧华望着这柄鸾鸣,就好像在望着自己的孩子,轻抚胡须,甚为自得。
“今日得见老先生铸冶之术,实在是让晚辈大开眼界,这鸾鸣,也当真是一柄神兵利刃,只是——”
沈放轻轻地摩挲着手中宝刀,话锋一转,倒让欧华一愣。
“只是晚辈所修功法略有特殊,所持兵器需能耐得起高温灼烧,这鸾鸣虽好,可也不过是寻常锻冶之术所造兵器。”
“故晚辈厚颜一问,老先生可还有更为奇特的刀刃吗,可否让在下一观。”
欧华闻听此言,不由得呆了一呆,似是没想到这等宝刀竟仍未入得了沈放的眼。
只见他沉思片刻后,方才对沈放轻轻地摇了摇头:“既如此,怕是让沈捕快失望了,老夫近些年来所铸宝刀,最为得意的便唯有这柄鸾鸣了。”
沈放闻言,不由得在心里暗叹一口气。
正欲说话间,只听一声清脆童声从一旁响起。
“爷爷你骗人,你不是说过咱家五代铸冶,最厉害的便是那柜中的宝刀‘不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