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袍女鬼的实力层次，约莫相当于一位第五楼鬼修。
考虑到她强大的近战武技。
以及尸毒对凡人之躯的无比破坏力。
对猎鬼人们造成的威胁。
甚至胜过了自称百鬼之尊的鬼修女子。
百鬼之尊潜伏于焚香镇一带多年。
猎鬼司尚且对其没一点办法。
最后还是因着一个横空出世的沈澄。
才斩杀了这恶贯满盈的鬼修。
更何况是面对本身实力更胜一筹。
同时背后有着神秘修士扶助的女鬼！
这次猎鬼行动，猎鬼司已然精锐尽出。
一位天字、十五位地字猎鬼人组成的强盛阵容。
哪怕是缺月州势力最大的帮会门派，也未必能拿得出手。
卢长青事先便知道一些内幕。
对本次行动严阵以待，绝无一丝轻视之心。
最终却也落得近乎全灭的惨淡收场。
唯一的原因，是双方的战力对比实在过于悬殊。
已不是事前的准备和谋算能够弥补。
当然，要是赤雉没曾把近百张起爆符尽数用在算计沈澄上。
素袍女鬼此时大概早就被轰成渣了。
但当时的赤雉决不会想到。
山村里的一头厉鬼，竟能把锡卢国剑法第一的卢长青逼到如此境地。
卢长青本人，自然也不会想到。
他七岁起开始学剑。
十三岁上，已击败了当时江湖上最负盛名的剑客“孤山钓叟”。
对手中剑的自信，便是他的一切。
如今这份信心，却已被彻底摧毁！
卢长青死白色的眼眸里。
彷佛已映出了自己死于厉鬼爪下的光景。
然而仅一瞬间。
一道刀光宛如紫电驰空，飞越数十丈长的斜坡直上，将女鬼的身躯洞穿。
“秋霜”刀身贯穿女鬼胸膛的部份，整整有两尺多长。
女鬼单掌握在刃锋之上，坚硬如铁的五爪迸尽劲力，却始终未能把刀身捏碎！
无间紫气是世间最为霸道凌厉的真气之一。
一刀飞掷穿胸，已将女鬼体内经过多次强化的经脉震得粉碎。
此刻的女鬼看似仍能发劲。
却只是凭藉着尸毒激发的体内潜力而行动。
无法动用刚柔二劲的她。
单论肉身强度，与寻常的三段武夫也没什么分别。
她缓缓转过头去，望向缓步走上山丘的沈澄。
白茫茫的眼眸里，似带着一丝疑惑。
而不是沈澄预想中的强烈忿怨。
不得不承认的是，卢长青等人放任厉鬼杀尽山茶村民的策略，其实有其合理性在。
杀尽生前仇恨对象后，女鬼身上的阴煞死气虽更为浓重。
却已失却了那股不顾一切的缠怨怒愤。
之所以袭往山丘上的众人。
全然是出于鬼物重归生前执念之地的本能而已。
但这可不代表，沈澄对付的只是强弩之末的厉鬼。
女鬼曾当着沈澄跟前，借助隐藏鬼修的“缩地成寸”神通瞬移消失。
一旦女鬼不敌众猎鬼人们。
背后的鬼修，完全可以以她怀有的阴煞之气为根基，遥距为她施加强化。
也就是说，沈澄只要晚来一步。
面对的很可能就是二次强化过后。
实力直逼第六楼修士的大鬼物。
事态之所以没发展至这地步。
只不过是因为卢长青等人的战力，没法逼出女鬼的全部潜力而已。
说实在的，沈澄对女鬼到底能成长至什么程度，心里不免有些好奇。
可惜，他在这座攘夷山上已然耗费了太多光阴。
最后的一点耐心，也已差不多被耗光了。
只见他一步步走到素袍女鬼身前，掌心燃起长命灯火：
“可有遗言？”
女鬼嘶哑着开口，发出的却是不成字词的音节。
她的声带已被沈澄一刀掷穿。
本就没剩多少的语言能力，此刻更是彻底丧失。
沈澄却嗯了一声：
“好。”
他的手掌抚向女鬼头顶。
长命灯搜魂炼魂一气呵成。
素袍女鬼眼眸里的光芒消失了，身形也缓慢地软倒在地。
就像经历过一段悲伤苦痛的旅程过后，终于迎来了旅途的终结。
对于一些人而言，生存的九成九时间都是痛苦的。
没曾感受过活着的美好，便也决不会认为生命是宝贵的。
一刻复一刻的苟延残喘。
只是在等待着一个稍稍能够让人满意的结局而已。
生无所息，唯有一死。
沈澄炼化素袍女鬼残魂，所得者为术法“鬼厉长啸”。
女鬼施展的鬼泣神通，被人族修士借鉴改良后。
创出的，便是这门能对精神直接造成损伤的术法。
比起鬼泣，鬼厉长啸波及的范围更大。
针对精神力造成的打击也更为强力。
沈澄虽然不是练气士，却也能够透过武夫真气施展长啸。
其中的分别，也就是损耗的真气会翻一倍而已。
对于真气总量本就胜过同境数倍的沈澄来说，算不得是什么大事。
他瞥了一眼不远处呆呆立住的柳人玉，目光随即望向卢长青：
“尸毒入体，渗透骨髓。”
“若不及时诊治，不只一条手臂要废，命也得没了。”
卢长青面无表情地凝视着他，半晌方道：
“京城之中，并无能够医治尸毒的名医。”
“唯有云锦居中的一位异人，曾经拔除过缺月山首徒种于郭纯钧体内的剑气。”
“这小小尸毒，想来也难不倒她。”
他慢慢说道：
“但是，此人是绝不会出手医治我的伤势的！”
沈澄没有说话。
云锦居主人，就是妙玉口中那位早年曾欠过她一个人情的朋友。
至于素来不出白云庵一步的妙玉。
是怎么样使得这位异人欠下她人情的。
沈澄不清楚，也不太感兴趣。
道理也正跟卢长青为何会一口咬定。
云锦居主人是绝不会出手救他的一般。
江湖之上的恩怨情仇，本就是如割不断的水般难辨分明的！
沈澄跟卢长青间的情况，似乎也是一样的。
两人之间的仇怨已然结下。
即使双方均是大度之人，也已没有把前事一笔勾销的余地。
更何况，卢长青从来也不是个大度的人。
若非天性偏激狭隘，他绝练不成像追魂夺命剑般招招取人性命，阴狠冷厉之极的剑法。
如今他的手臂已受重创。
就算及时得到治疗，往后一手剑术也必然威力大减。
此时此刻，摆在卢长青跟前的已只有一条路。
他缓缓举起长剑，指向沈澄。
下一瞬间，剑光已如流星飞刺往沈澄小腹。
这招“流星赶月”，已然竭尽其毕生功力。
尽舍稳健而力求迅疾，几乎可算是他一生使出最快的一剑。
同时也是他一生中以右臂使出的最后一剑。
沈澄反手拔出女鬼尸身上的佩刀“秋霜”，疾劈而下。
刷的一声，血光飞溅。
卢长青手中“冬柳”，已连同他的整条右臂一同被斩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