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玩笑。
就凭这群不入流的脚色,本来就没资格让沈澄动用到兵器。
而且,如果这些家伙的来意确实如他所想……
沈澄拉开拳架起手式:
“谁先上?”
一众打手犹豫片刻。
他们忽然发现,这条小巷并不是一个发挥人数优势的好地方。
巷道狭窄,最多只容三四人并肩而立。
而这首先与沈澄对阵的,自然就是此刻离沈澄最近的三个人。
为首的魁梧大汉目中猛现凶光,握起醋钵大的拳头疾冲上前。
他踏入武道初段“铜肤境”已然多年,一身肌肉修炼得坚如铁石。
此人本是外家炮锤拳的好手。
这双拳头乘着身形前冲的动势砸出,威力绝不下于千钧铁锤的挥击!
在他出手瞬间,身后的两人也同时使出杀着。
一杆链子枪,一口丧门剑,攻向的不约而同均是沈澄身上要害。
他们的招式并不华丽,却很实用。
武技的目的本就不是为着好看,而是为着杀人!
沈澄脚步前掠。
他摆出的是江湖上常见的“伏虎拳”的拳架。
出手时的动作,却忽然变成了混元门的“金刚擒拿手”。
魁梧大汉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何事。
右手的手腕,便已被沈澄五指牢牢扣住。
紧接着,他便听见了自己骨头粉碎的声音。
沈澄左爪断腕,右掌直拍大汉头顶,长命灯炼魂顷刻完成。
他眼前一亮,身形一闪。
双掌已轻巧按在了使枪、使剑两人的面门上。
两人杀着已出,兵器在外。
殊无反抗余地,生命便已消逝。
这三位初段武夫连手合力,足以击败锡卢国悬红榜上的任何一位强者。
然而在沈澄面前,这三个人却跟没练过武的稚童一样脆弱。
余人见状,已萌退意。
他们的任务,并不是要取沈澄的性命,而是要逼出他刀法的路数。
但现实摆在眼前,就算这十余名好手尽数舍了性命不要,也逼不出沈澄出刀!
众人皆退,唯有一个秃顶的矮小老者反其道而行,握拳扑击往前。
老者双目神光烁烁,两侧太阳穴高高凸起。
显然是修为远在魁梧大汉之上的外家高手。
早在二十年前,他已跻身武道二段“铁骨境”。
武者炼成一身铜皮铁肤后,下一步便是内炼筋骨,成就肉身无缺。
老者是魁梧大汉的师叔。
他绝不相信,自己坚硬犹胜钢铁的手腕,也会像师侄般被沈澄轻易捏断!
却见沈澄五指收拢,爪形改拳形。
竟是无视武道大忌,以硬碰硬,与老者拳头对撼。
啪咧一声。
拳骨本要比腕骨坚硬得多。
但此刻,老者的拳骨,却比大汉的手腕碎得更干脆,更彻底!
他摔倒在地,面色惨白,本能地以完好的左拳护身。
沈澄手臂前伸,毫不费力便将他左臂拨开,掌心按上面门。
顷刻之间,又一位高手魂飞魄散。
也不知是谁带头发了一声喊。
余下的打手纷纷转身飞驰。
施展出一生中从未如此之快的轻功身法,第一时间逃出了小巷。
沈澄没有赶尽杀绝。
他需要这些人带着信息离开。
如无意外,他已经猜到是谁派这群打手前来的了。
连毙四人的收获,也已足够让沈澄的心情好转。
炼化武夫残魂所得,多是其人毕生武艺的结晶。
使链子枪者的“白蛇枪法”,使丧门剑者的“绝路剑势”。
本身均是不俗的技击之术。
对未习兵器的沈澄而言颇为实用。
两名打手之所以会被沈澄轻易解决。
只不过是因为没有把杀着中的精微之处练到家而已。
以沈澄现在的武学理解。
用不着另行勤修苦练,就能把这些武技发挥出十二成的威力。
同出一门的大汉和老者,给出的奖励更佳。
大汉的“重炮连拳”、老者的“苍鹰扑杀”。
虽然算不上是玄妙非凡的拳术,在近身搏杀中,却足够实用。
沈澄在阴世炼杀孤魂野鬼,甚少能直接得到合用的武技。
“伏虎拳”和“金刚擒拿手”,已经是碰上两个倒霉鬼后,所得的少见好东西了。
那个宫九,想必对得传自混元门的一身拳脚十分自负。
下次再对上时,应该会感到十分惊喜吧。
便在这时,一道清甜柔润的嗓音响起,如黄莺出谷:
“你们已打完了?”
沈澄抬头。
墙头侧卧的白衣少女,不知何时已然睁开了眼眸。
她的瞳光,清灵如水。
沈澄轻轻叹了口气:
“看来我的武道,离收发由心的境界仍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我本已收着拳脚,没料仍是惊醒了你。”
少女坐正,一双白腻腻的脚丫子在空中随意荡着:
“这倒不关你的事。”
“那几个家伙跑路时喊得这般大声,就算是聋子,也得惊醒了。”
“话说起来,你在被人围攻的重要关头,竟然仍有心情来顾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像你这般有意思的人,在京城里可不多。”
沈澄说道:
“我今早才刚进城来。”
“……名字?”
“沈澄。”
“我叫薛清卿,清明的清,六卿的卿。”
少女带着初醒未醒的疲惫,掩着嘴打了个呵欠。
瞧向沈澄的目光,却一直清澈而明亮:
“我爹在我没出生前,便取好了我的名字。”
“他希望他的孩儿能像他一样,身居庙堂高处当一个清廉的好官。”
“可惜如你所见,生下来的是个女儿。”
“在锡卢国,女儿身是没法当官的。”
她笑了一笑,轻轻拍了拍腰间的深棕葫芦:
“所以我唯有在大白天就喝起了酒,躺在平日人影也没几个的小巷墙头睡大觉。”
“若是待在老家,我爹不是安排我相亲,就是催我快点到书院去求个一官半职。”
“沈兄,你说……”
“既然我没法在锡卢国当官,到书院发展,算不算是一条好出路呢?”
沈澄说道:
“对你而言或许是的,但我觉得这样不好。”
薛清卿道:
“喔?”
沈澄微微一笑:
“你若到了书院,旁人如何能专心做学问?”
“如此一来,他们就连最后的遮羞布也没有了。”
儒家修士养浩然气,对鬼魅阴物是天克。
位于锡卢国境内的浮萍书院,修士们却常年闭门不出,一心一意读圣贤书。
沈澄不想这个初次见面的姑娘,也成了这样的人。
虽然他也说不出,这与自己到底有甚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