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算有,但江家背后水太深,刚刚爆出的那些或许转眼就会消失。」
望了眼窗外并没有亮起的景色,我摇摇头,说话的动作朝向窗外,暗淡的视线里仅有一方玻璃窗倒映的影子。
「那么……」程画察觉到我情绪中的点点落寞,试图伸手褪去蒙尘的玻璃。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随话音而落,指尖划过大片光景后随手关上落地窗,阻隔楼间不断哔啵的鞭炮声。
「打搅你了,我先……」
看着对面窸窣到一半,浅灰色家居服衬得肤色偏冷的男人,我觉得自己十分无趣。
「又,又不是不能陪你,我也出游的….」居然略带粉调的嗓音吞吐到节骨眼上更像撒娇,侧眸间,男人略带红晕的耳尖暴露无遗。
我的声线中多了避开偏颇的冷静,话已经被听进去了就行。在幽幽月光透过玻璃反射那一刻自然下落的,除却朦胧月光,还有下意识看向他的视线。
「打算接下来怎么办?需要我做什么吗?程画,说实在的我在江家收获不少东西呢。」
化被动为主动,一场博弈后,在面对程画时我很清醒,清楚地意识到若我总一副牺牲者的样子显得古怪再无其他情绪。
「还没确定,总之先出手的那个人总占几分上风。」刚才的氛围被后知后觉地打破,两人不约而同地缄默是我清楚脚下的土地后更加腐败的形势。
正如他暗中帮我脱离江家控制,而不言明地告诉我的样子。
「江家内部就这样了,总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对于江琪他们来说,牺牲我注定是他们撕不下的标签。」
窗边缝隙里露出些许纯净的天蓝,易于窒息的黑夜比邻而居,泾渭分明。
我骤然停步,被最美的颜色和最毒的酷刑诱惑着侥幸心理。我眼角一抹鲜红刺目异常,碎发间恍惚而笑,以高脚酒杯在露台栏杆轻碰出声响。
「单亲改姓当然简单,可一旦我要改回江姓,等于昭告世人我真正的身份——又血流成河,总之是个彻头彻尾的输家。」
我笑了声,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却自然地将述说权转交,斗转星移间整座城市只剩下他的眸子中还有一丝光亮。
「适时行乐,不求长久。刚刚雷输出招时的那一瞬间,她也肯定蒙了。」重新又品了一口酒的味道,递进时唇齿沾染尽欢。
「他们想要的,就是制止我今天这一步,现在证据确凿,哪怕他们的关系在暗处肆意非为,终究还是肆意不到光天化日了。更何况输赢与否,肯放手一搏,已是另外一场意义非凡。」
我耸耸肩,倚着栏而小醺,梦境般露出未凭阑珊,我的斗士,我的遍体鳞伤不是白白受苦。
「等全城都知道你真是放虎归山在我身边,至少在他们眼中早已没命的我再苟延残喘多少年。」
我不行魇梦,更不愿在他面前絮絮叨叨,偏此时手掌却突然被握住,镜片后冷漠成惯的程先生讳莫如深地看着我,映入镜中是我真正想找的慰藉,久求的平安慰籍。
慢慢的,悄悄的,匿而不止的。
到头来终于发现,敢舍命一搏,是因他一直比我信念更为坚定。
阳光透过破旧的纱窗,斑驳地洒在昏暗的房间内,尘埃在光线中起舞,一切看起来都那么落魄。我坐在床边,双手紧攥着那份厚厚的文件,嘲讽的笑容在我的脸上挂了很久。这份被当做我归家的「贺礼」,实则是一份冷酷无情的交易合同。
「乐乐,你终于回来了,这里是你的家。」母亲的声音透着一丝颤抖,悬挂的喜悦却掩饰不住她眼中的躲闪。
父亲坐在对角,沉默却露出深深的忧虑,仿佛我是他们的救命稻草,而不是久别重逢的女儿。我知道,他们的视线不是在看我,而是仅次于他们期待的「希望」。
「回来就好,乐乐。」父亲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我凝视着他们,突然觉得这一切太过荒诞。「家」这个词,在我心中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从我的视角,这不过是一场精心布局的戏,而我,只是不情愿的主角。
刚想开口,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江琪姗姗来迟,她那虚弱的身体和萎靡不振的面容很难与身世显赫的千金小姐联系起来。但她眼中透出的自私和冷漠,却让人不寒而栗。
「姐,你终于回来了,你知道我多想你吗?」她的声音乍听之下温和,却带着难以掩饰的冷漠。
我露出一丝讽刺的笑,「想我?琪琪,你是不是忘了,是你们把我丢在那个小村庄,让我生活在别人的嘲笑和怜悯中?」
她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僵硬,随即勉强维持着笑容,「姐,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终于可以团聚了。」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突然明白了他们的用意,「团聚?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为了你的病,对吧?我是你的救命稻草。」
空气突然凝固,江家的每一个人都避开我的目光。这一刻,我明白了所有的真相。
我缓缓站起身,向门外走去,每一步都那么沉重。突然间,门被推开,一个身影挡在了门口——程画。
「江乐,你需要一个朋友吗?」他的声音沉稳而温柔,如同黑夜里的一道曙光。
我愣了愣,看着他那坚定而温暖的眼神,心中泛起一丝莫名的安慰。
这一刻,故事的剧情似乎开始转变,我的命运也即将改写。
一起忧喜就像是灵光乍现,或洪水猛兽,生怕他是一张仅仅为利诱我吐露真话。
「今天也不是毫无成果,至少证明我还有叫江家失控的威力,程先生何德何能叫我这样的人配弯腰捡一只猫?」
身后的落地窗衬出一线天,喃喃中也好似绕梁的疑问。月色撩人,我目视窗外侧月影,掌心由指尖一丝丝传来热度,仿佛忘记那初时凉如玉,终如火灼。
「是这,是我捡到猫,未万事俱备孟浪要求总要开口,打蛇打七寸。我以为你早已习惯与江家人干脆利落的刀刃上相安无事,江乐,是我的错。」
抱着猫一步跨过水磨石地板上丢弃的西装,眉眼覆月色深深,陷各自沉默在月夜里暧昧浓稠。
我不知道他做什么熨平衬衫上寸寸为我紧张的褶皱,大概这份不言而喻多半会落空桩的想象吧。至少眼神还能如月色辗转而浓透,每一寸平复都做着深呼吸。
「本该早就想好的,可现在我居然只是想起了 6岁前的天蓝睡衣而不是江氏睡衣,是我兀自逾越,但江乐你本该衣裳掠水高飞万里,不被费解的偏爱定义,不受这窄门框不必凝噎。」
月下浮沉的两杯红酒,彼此都不甚礼貌地倾倒,锋利的刀片擦过被鱼骨剜出食之无味的扼腕断肠,揽了这牵扯半生的情无以在未来招之即来。
那些液面上,更是彻头彻尾地被无端的怀疑打捞。我大多时其实并不知道世上有些事就是如此,纯为命定冷却专属于他和我的微澜浮生,周而复始藕断丝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