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我微微一笑,嘴边的话语掷地有声,「一家人,也不会欺骗,不会利用,不会在背后捅刀。」
我望着眼前的人,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不同的故事。有的是惊愕,有的是不安,还有的是明显的不信任。是的,这场所谓的「家庭聚会」,其实早就已经悄悄地偏离了「温馨」的轨迹,转为一场紧张的表演赛。
程画的手紧紧握着我的手,他的眼神里有我从未见过的坚定。与他并肩站在这个狭小的会议室里,我突然觉得之前的那些恐惧和不安都变得细小了。
「江乐,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告诉我们真相。」江琪的声音依旧带着哭腔,她刚刚的话语充满了绝望,但我知道,这只是她们的又一场演出。
我开口了,声音比我预想的要平稳多了,「真相?哦,那个我当然会说,不过在那之前……」,我顿了顿,看向程画,他点了点头,表示支持。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USB闪存,「这里面保存着我们这几年被遗忘的记忆与证据,从江家的落败,到你们一步一步地谋求回归。」
空气在瞬间凝固。
「你……你怎么会有那个?!」江琪的声音带着战栗。
爸爸的微笑终于开始有些许的变化,「乐乐,孩子,这一切都是为了家族的未来。」
是的,「家族的未来」,这句话我已经听了无数遍了,每次听到,都像是在用锋利的刀片割我的心。
「未来?一个建立在谎言和背叛之上的未来?」我笑了,「我曾真心以为,我们能够像以前一样,像一家人那般亲密无间。」
我打开了旁边的投影设备,USB闪存被插入,随着屏幕亮起,一张张照片与记录开始交替播放。每一份文件,每一段视频,都是过去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他们的谎言,一点一点地被揭穿。
「你……你这是要做什么?!」妈妈脸上满是惊慌。
「做什么?我只是在揭开一家人的真面目。」我的声音冷了下来。
画面上的内容越来越激烈,从最初的家族内斗到后来对我的利用和欺骗,一切都清晰展现。
会议室里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程画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在这一刻,我们都清楚,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江乐,你不能这样做!」爸爸的声音终于透出了真实的慌乱。
我何尝不知道,这些揭露,足以让他们心惊胆战。不过,江琪的表现更是超过了我所预料的,她的反应,几乎如同真实的情感一般,是那么的激烈与意外。
「姐姐,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
她一边说,一边朝我冲了过来,仿佛失去了控制。而我,只是冷冷地看着她,那个一直以来在舞台上扮演着「无辜受害者的妹妹」的角色。
「江乐,够了!」爸爸的语气已经明显地底气不足。
程画一直静静地站在我身旁,他的手仍紧紧地握着我的。我感觉得到,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他都会一直支持着我。
「我明白了。」我微微一笑,一字一句地说,「在你们心里,无论我做了什么,重做了什么,其实都只是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的定时炸弹而已。」
我顿了顿,声音没有一丝抖动,「你们算是默认了,那么……这就不算是一家人了,不是么?」
我知道,这一步一旦踏出,就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但我也明白,如果一直摇摆在这两者之间,我永远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自由。程画就站在我身边,我终于找到了未来的方向。
「你……你在说什么……」妈妈的嗓音依然温柔,但言语之间的颤抖已经无法掩藏。
我不再回答,只是引导着程画的手,向他确定地点了点头。
随即,我们并肩地离去,只留下那个渐渐开始崩溃的「家人」与他们的混乱舞台,就这样留在了身后。
我随着程画慢慢地走出各大媒体,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一时间只觉得恍如隔世。
「乐乐。」程画凝视着我,深邃的眼神仿佛要将我整个人融化在他的深情中。
「程画。」我轻轻一笑,拽着他的袖子。
这一瞬间,我再也不是那位被家族抱回来的、沉默又自卑的真千金;也不再是为身患重病的所谓「妹妹」而活着、任人摆布的牺牲品。
我,只是江乐――一个凭借一己之力与命运搏斗,然后站稳脚跟的归来的少女。
「以后的日子,还很久很久。」我感受着从程画指尖传递过来的温度。
他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暗涌,然后我看见他轻轻抿了抿唇,似乎鼓起了勇气般,伸手抚摸我的脸颊。
「那个……该给我答案了吧?」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
我愣了一下,随即轻笑出声,「什么答案?」明明心里多多少少已经有些准备。
「装傻?」程画轻佻了一下眉毛,然后直接凑了过来,在我耳边轻轻呵气,「江乐,你不能这样……」
呼出的温暖气体弄得我耳朵发痒,我颤了下,然后缩着脖子笑了起来。
「告诉我,江乐。」程画的鼻端几乎碰到了我的鼻尖,「告诉我,什么是爱情。」
程画是江家的总设计师,也是江乐的未婚夫。我想了很久很久,当程画握住我的手,向全网公开他的职业时,这场几经摇摆的人设大戏也就落下了帷幕。
我终于明白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我看着面前的温柔男?,不觉笑了笑,慢慢地俯下身。
那些年轻时的悸动,在唇与唇之间,交融重合,开始延续着崭新的未来。
我和程画牵着手,从一众员工里穿过。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似乎这次他回来之后,公司里的员工们看着我的眼神更尊敬了。
我偷偷地瞥了一眼身旁款款而行的程画。也对,作为程氏的千金和程氏的设计总监,这样强硬的背景我忽然在公司公布的同时,又经过这么一出「反江家」的大戏,得到这样的反应完全合理。
我在心中自嘲,果然我还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女么?居然还在期待着人们的赞扬。
耳边并未听到什么不妥的评论――这我倒是丝毫不意外。程画带着我走进了他的专属电梯,期间一直若无其事地揉揉我的手指,或是做什么「暗戳戳秀恩爱」的举动。
「乐乐。」程画的眼神从电梯壁上密密麻麻的广告词移开,手搭在电梯门上,明知故问,「我的办公室在哪一层?」
我回头瞄了一眼正逐渐合上的电梯门,抿着唇笑了起来。
程图画了画我的鼻子,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你猜我会不会告诉你,在顶楼――只有我一个人的顶楼?」
我反手拉住他的手,冲他眨了下眼睛。
下一秒,银灰色的金属门缓缓合上,伴随着电梯的不断上升,两个被拉长的人影最终在总裁办公室里交织到了一起。
只不过中间隔着冗长繁复的吻罢了。
这就是总裁文的结局了。
可我还在这条道路上。
我还要给自己打造一个无懈可击的形象,作为一幅闪亮的盔甲。而随着这件事的落幕,未来展现在我面前的,是远比这更广阔的一片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