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是3年过。
又是一年春,娥皇挎着竹篮带叔陵采摘桑叶,自黄帝嫘(lei,二声)祖正妃始,养蚕取丝之术便成为了春夏之际贵族女子的一项重要日常工作。
娥皇专心的摘取着桑枝上的最嫩的新叶,她还是那般温柔亲善,随着年纪渐长更是多了几分端庄。在她所在的树下坐着已经四岁的叔陵,手里捧着个黑陶碗,陶碗做工精致,光滑明亮,薄如蛋壳,里面盛着几颗红色的莓果,一只胖胖的小肉手正抓着一颗莓果往嘴里送,感觉到娥皇的目光,手的主人抬起头,将莓果向前一举,奶声奶气的问:“娥皇姐姐要不要吃?”
娥皇见妹妹肉嘟嘟的小脸儿上一对乌溜溜乱转的大眼睛,此时正费力的举着一个果子想要喂她,不由又爱又怜,于是蹲下身子,掏出一块丝麻混合的手帕,边为她擦被莓果染红的嘴和手边笑着说:“叔陵最乖了,姐姐不吃,叔陵吃罢。”
闻言叔陵眼前一亮,太好了,姐姐不吃,自己就可以都吃光了。倒不是她馋,而是这果子实在稀罕的紧,颜色鲜红欲滴,味道也是酸甜可口,只是它并不在王城附近生长,仅有夷部落生活的夏地,方才有少许的产出,所以想吃到并不容易。
正要将莓果一股脑倒进嘴里,斜刺里伸出一只手将碗抢走,女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将果子倒进嘴里,这才斜着眼得意的看着目瞪口呆的叔陵。
待叔陵转过神来不由哇哇大哭,踢腾着小短腿儿就要去找女英报仇:“女英姐姐是大坏蛋,还我果子,还我果子啊,我还没尝出味道呢”
女英眉眼愈发艳丽夺目,个子也长高了,比姐姐还高了半头,此刻正施施然的靠在树上看着哭闹不停的叔陵,一脸得意不屑:“哼,小笨蛋,爱哭包,果子都在我肚子里,有本事来拿啊。”
叔陵一听气得直抽抽,这个无赖,总欺负她,好想弄死她啊,可看看自己还没到人家膝盖的个头,不由悲愤气馁,这可真是,骂也骂不过,打也打不过,对这个姐姐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她越想越气,哭得更大声了。
娥皇赶紧抱住叔陵安抚哄劝,一面向女英嗔怪道:“你怎么又惹妹妹,多大的人了,还总是欺负小孩子。”
女英抱着肩膀酸酸的说:“谁让这个马屁精天天缠着帝父讨好卖乖的。这次有夷部落进贡的栗莓,帝父自己都没舍得吃,全给了这个马屁精。她吃了那么多,我就尝几个怎么了?”
娥皇拍着叔陵的后背为她顺气,瞪了女英一眼:“你就是妒忌叔陵得帝父母亲疼爱。”
女英闻言不自在的别过脸去,哼了一声:“才没有呢,她长得那么丑,我为什么要妒忌她。”
娥皇不再答话,抱起叔陵在树下找了个有阳光的平坦地方坐着,一边轻轻的拍着她,一边温柔的哼着一首不知名的歌谣。
女英见无人理她,悻悻的回去取了个竹匾,想将姐姐采的桑叶放在里面好饲蚕,等她再回来时,突然发现一个陌生男子正站在另一棵树旁,远远的看着娥皇姐姐发呆。
女英登时大怒,一把将竹匾扔到地上,跑上前去喝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要窥探帝女!”
男子满脸通红,低着头不敢看女英。
娥皇听到争吵声,抱着叔陵过来查看:“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女英恨恨的说:“娥皇姐姐,这个男人偷看你!”
男子看到娥皇过来,脸更红了,听到女英此言,忙抬头张口结舌的解释:“我没有,我没有对大帝女不敬,我只是路过此地时听到帝女所吟曲调,想到了自己的母亲,所以才多驻足了一会儿。”
娥皇愣了愣,眼前的男人面红耳赤,双眼中满是真挚诚恳,并无半分淫邪之意,便知其所言不假,于是笑笑道:“哦,既如此,那便是我们错怪你了,家妹不懂事,还请你见谅。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女英气鼓鼓的要说话,被娥皇拦住,男子闻言更窘迫,连连行礼:“我乃姒熙,来自有崇氏,今特来向唐帝纳贡拜见。我行事不妥,才有了误会,还请两位帝女见谅。”
叔陵在旁边小小声说:“栗莓,栗莓。拿栗莓来的哥哥。”
女英闻言好奇的打量着他:“哦,原来你就是那个刚继任的有崇氏首领姒熙啊。”说完又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番,难掩失望的小声嘀咕了一句:“长得既不高大也不英俊嘛。”
“女英!”娥皇喝道:“不得无礼,向姒熙首领道歉。”
女英虽不愿,却也不敢惹盛怒中的姐姐,别扭的道了个歉后就跑远了。
娥皇蹙眉望着跑远的妹妹,转过脸温和的看着姒熙:“家妹不懂事,还请首领勿怪。”
姒熙呆呆看着眼前温柔的女子,不知想到了什么,脸更红了。不过想到自己来的目的和刚才帝女哼歌时的模样,即使羞窘难当,他还是咬牙开了口:“娥皇帝女,我心悦你,你可愿与我为妻?”
突如其来的表白惊呆了叔陵,好家伙,这才第一次见面吧,这,还真是热情奔放啊。即使冷静如娥皇,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在当场。接着就听姒熙继续道:“我乃遗腹子,母亲也已去世,方才帝女所哼曲调,母亲,母亲也曾哼与我听过……此次觐见唐帝,本也有请帝赐婚之意,若帝女不弃,我,我就向帝求娶帝女,不知帝女可愿否?”
娥皇倒是没有害羞,认真的问道:“在姒熙看来,婚后女子应何为?”
姒熙没想到娥皇是这个反应,一时也有些愣怔。不过仔细思考后,他还是认真的说出了自己的答案:“别人我不知,若娥皇帝女嫁与我为妻,我必珍之重之爱之。只是我族中情况较为复杂,除相夫教子外,恐怕还要帝女打理部分族中事物。而我,定与帝女夫妻一体,共同进退,如先祖黄帝与嫘祖一般。”
娥皇闻言有些意外,认真的看了姒熙一眼,在他坚定期盼的目光中点点头:“但愿首领莫忘今日之言。”说完又笑着补充一句:“只是我之婚事,尚赖帝父做主。”
姒熙狂喜,忙点头应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从怀中掏出了一块洁白的玉玦,捧着递给娥皇:“帝女,此乃我父送与我母的定情之物,今日将此赠与帝女。姒熙此心,至死不渝。”
见姒熙一脸的认真虔诚,娥皇也不矫情,拔下头上一根造型简单的墨绿玉簪,同样递与姒熙:“我心似君心。”
二人交换完信物,娥皇便打算带着叔陵告辞。姒熙心中喜悦,看叔陵呆呆的看着他,两条小小的眉毛皱得死紧,似乎在思索什么。想起之前她说起栗莓,以为她还惦记着吃的,于是蹲下身温柔的和她说:“以后哥哥和姐姐每年都给小帝女带好多好多栗莓吃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