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吉姆。你是修自己家的洗衣机时,不小心用锤子砸到自己的手指了?”
迪克又喝了一口饮料,饶有兴趣地听着断指的吉姆讲着自己的故事。
“大致情形是这样吧。”吉姆回忆着当时的情况,低声说道。
“那你的老婆和儿子怎么没陪你一起来?”迪克挪动着屁股,调整着坐姿。
“那是……因为……”吉姆断断续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们很忙吗?”迪克问道。
“差不多吧。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吉姆像是安慰自己一般,低语道。
“是呀!确实都挺忙的!你老婆忙着和你的邻居上床,你的儿子——不对,应该是邻居的儿子,正在撬开你的柜子,卖掉你收藏的那些不值钱邮票。好有钱去找隔壁自己的亲兄弟们,晚上去花天酒地胡闹一番。”
迪克看着自己精心修剪的指甲,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你说什么?”吉姆颤抖着问道。
这是吉姆埋藏在心里多年的秘密,被刚刚认识不久的迪克无情地揭开。
“他们伤害了你。”迪克盖棺定论般说道。
“啊,不,我是说你怎么……”
“可怜的吉姆。”迪克眼里带着悲伤,同情地说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其实整个社区的人早早都知道了。”
吉姆有点茫然,他一直以为自己掩盖的很好。但其他当事人可能觉得无需掩盖吧。
只有吉姆一个人苟延残喘般,遮遮掩掩地瞎活着。
吉姆自我安慰般说道:“其实,我只是觉得说起这些事不太好。所以……”
“你都进了医院了,还是没有一个人陪着你。特别是隔壁的恶霸,从你记事以来起就一直欺负你。最过分得是还把自己脏兮兮臭烘烘的鞋子丢进你家的洗衣机。”
迪克怜悯地看着吉姆,如同看着受伤的小动物,“可怜的吉姆,为了修洗衣机,还砸伤了自己的手指。孤零零在医院等着不知所踪的医生。”
“其实……其实还没那么糟。”吉姆像是给自己找台阶下。
“为什么不反抗?”
“反抗什么?”
“用锤子,像砸断你的手指一样。把隔壁一家的脑袋都砸个稀巴烂?”
听了迪克的话,吉姆吓了一跳,他打着哆嗦,颤颤兢兢道:
“我,那个……他太壮了,他们一家都是。他的儿子们……都是……虽然还是未成年,但是都跟熊一样。”
回忆起那些坏人所做的坏事,吉姆的语气慢慢从惊吓变成了恼怒,“如果……如果我再强壮一点,我一定……会反抗。”
迪克听了吉姆的话,微微一笑,坐的离吉姆更近了一些,迪克温柔地嗓音,像是在吉姆耳边响起的低语:
“吉姆。他从小学起就一直欺负你,把头按进马桶,把你丢进垃圾桶,这都是家常便饭。他成了你梦里的梦魇。你需要给他点厉害瞧瞧。”
“但他,还有他们一家,我老婆……”
“你要一辈子活在他的阴影下么?等他的孩子们长大了,继续重复,一天又一天,不得安宁么?”
“不!见鬼,当然不。”吉姆尖叫道。
吉姆的声音很大,可旁边护士台的护士们和等待的人们却好像没有听到他的尖叫声。
“对的。你得给他点厉害瞧瞧。利未记20章10节:若与别人的妻子行淫,就是与邻舍的妻子行淫,必把行淫的男女都治死。你看几千年前的老家伙们,都知道该怎么收拾这些败类!”
“可……可我的妻子……”
“她羞辱了你。而且以此为乐,还乐此不彼,不是吗?”
“她……”吉姆陷入回忆,那一天还在读高中的妻子,大着肚子来找他。
吉姆接受了,接受了她和她肚里的孩子。因为高中的吉姆,一直暗恋着妻子。
结婚那天,隔壁的恶霸还送来了一顶羊毛编织的绿帽子。
“古人说:奸妇要用石头砸死,第一块石头由其丈夫来扔。”迪克拍了拍吉姆的肩膀,认真地说道。
“我……我该怎么做?”吉姆像个溺水的人,向迪克求助到。
“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重新振作起来。勇敢地拥抱人生,永远都不晚。”迪克咧开嘴笑着,他很高兴吉姆听进去了他的建议,“幸运地是,我的朋友。跟你有类似经历的人有很多,很多。”
“是么?”吉姆迷茫道。
“当然。大家像互助会一样,抱团取暖,给出经验。像是真正的家人一般。”迪克摸索着西服口袋,终于掏出一本旧迹斑斑的日记本,递给吉姆说道,“看看。这都是我们之前互相帮助的宝贵交流意见,你得多看看!”
吉姆用右手接过日记本的一瞬间,仿佛被什么生物恶狠狠地咬了一口,撕下一大块肉来。
那感觉一瞬即逝,吉姆吃痛不住,惊呼了一声。差点把书甩脱了手。
但回过神来,仔细一看,右手却是完好无损。
可能是心理作用吧!
吉姆翻开陈旧的书皮,仔细阅读起来。
只见扉页上歪歪扭扭写着一段话:
痛苦超越肉体,痛苦升华肉体,痛苦净化灵魂。
吉姆盯了那段话许久,只觉得自己的内心像是在与这段话共鸣。
耳边处响起温柔的话语。
身体变得轻飘飘的。
就连断指处的疼痛,也减轻了不少。
整个人如同得到了救赎!
一旁的迪克,嘴角一翘,开心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那沾着腐肉的日记本被打开,一只脏兮兮的枯瘦断手正从书中冒出。
不断地挤入吉姆张开的嘴里,吉姆的嘴被撑到一个夸张的形状,并且因为嘴角开裂到耳边。
滴答滴答。
不停滴下血来,落在日记本上。
随着越多的鲜血滴落,日记本里冒出了更多的腐肉。
旁边的护士、病人们却对这大厅里发生的诡异之事,视若无睹。
只是一个护士问同伴道:“今天冷气是不是调太低了?怎么这么冷?”
同伴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中央空调前几天刚修过,都是电脑控温的。你太敏感了吧!”
护士点点头,看了手中的名单,叫到:
“吉姆!吉姆先生在吗?到你的号了!”
大厅里没人回应。
只有一截断掉的手指,扔在角落的座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