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想要嫁给我?”
钟宸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终于抓住了一句话,喃喃重复:“你想嫁给我?”
“是,九年来,一直。”颜缘笑中带泪:“我以前,不知道你也是重新活过来的,只想着这一世无论你是怎样的,我都要待你身边,陪着你,一辈子只对你好。没想到老天竟如此厚待于我们,竟然能让我们完完整整地拥有这份记忆,这份感情。钟宸,我的心里装你一人还不够,怎么可能有别人?”
钟宸忍不住紧紧抱住她,力气之大,简直像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缘缘,我的缘缘……”他翻来复去,只叫着她的名字。一串串泪水,滴落到颜缘的发上,肩上,衣襟上。
又过了很久,他才想起重要问题:“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真是笨,一点也没往那方面想过……”
“慢慢看出来的。最初起疑,是听到你对王玉芳说的那番话。我在想,你说兜兜转转经历了很多才想明白,到底是经历了什么?前世你四十多岁都没看清楚,悟明白,为何现在二十来岁竟这么通透?后来还有很多,总之,我虽然怀疑,却不敢确认,毕竟重生一事太过惊世骇俗。而且你太聪明了,如果让你猜到我的经历,恐怕会害怕我。”
“直到在江城一中那家餐馆吃到香煎鳕鱼,我就肯定了。世上没有无故的爱,你待我的好,绝不是兄妹情分。那感觉实在太熟悉,太像你了,我就知道,你也回来了,一定是的。”
“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为什么不让我知道?若我知道是你,若我知道是你……”
“若你知道是我,肯定不会去英国,是吗?”泪水还挂在脸上,颜缘却笑着:“我知道的,我都知道,你肯定会守着我,再也不舍得离开。可是,我既然是我,又怎么舍得让你放弃万丈雄心,放弃事业和梦想,只守着我一个人?”
她依偎着钟宸的臂膀,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我是35岁的颜缘,不是15岁,我自然知道,该怎么样去爱你、助你、成就你。”
她轻声念出了舒婷的诗《致橡树》: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
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
常年送来清凉的慰藉;
也不止像险峰,
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
甚至日光,
甚至春雨。
不,这些都还不够!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紧握在地下;
叶,相触在云里。
每一阵风过,
我们都互相致意,
但没有人,
听懂我们的言语。
你有你的铜枝铁干,
像刀,像剑,也像戟;
我有我红硕的花朵,
像沉重的叹息,
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
却又终身相依。
这才是伟大的爱情,
坚贞就在这里:
爱——
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
也爱你坚持的位置,
足下的土地。”
钟宸深深动容,深深叹息:“缘缘……”
叹息良久,心疼良久:“这几年,你恐怕,日日煎熬。”
颜缘摇头:“比起你为我做的,又算得了什么,不过两三年相思而已。而且我也有很多事情要做,过得很忙的,没那么多功夫难受。”
“不过,而已?”钟宸叹息:“我难道不知其中滋味?一寸相思一寸灰,即使有再多的事情做,心头也有一块是空的,日夜熬得滋滋响。”
“是。这是你曾为我经受的,我必得亲尝。我既已尝过这滋味,又怎么舍得让你再尝一次?不告诉你,你虽然也会惦记着我,但肯定能好受得多。事实上,我本想等钟宸和王玉芳婚礼后再告诉你的。”
钟宸默了一默:“这么说来,王小川那儿,是你在背后帮他?怪不得,我还奇怪他成长得太快,处事老辣得很,尤其财务这块,从前他都没那么大本事。老实说,江城这边的事我是一点不操心,倒是省城的事出过两次纰漏。原来,竟然是因你在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