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着聊着,颜缘发现齐放有点不适的模样,抚着肚子,微微皱眉。
难道饭菜不卫生,不会吧?颜缘不禁紧张起来。
齐放不好意思地说,可能吃撑了。来考察这几天,常常工作入迷,饥一顿饱一顿的,饿了也是饼干凉白开充饥,眼下应该是暴饮暴食导致不适。
弟弟小秀辉也经常这样,小孩子不知饱足,吃撑了很寻常事,只要颜缘给弟弟揉揉肚子,很快就好了。
她让齐放躺下来,她帮忙揉一揉。
大概是不适得厉害,又担心影响第二天的考察,齐放推托了一下,还是脱下外套,让颜缘试一试。颜缘这两年给向小美这个排球运动员按摩多了,手法熟稔,力道也有所增长,很快齐放就说舒服多了。
看到房间里的压缩饼干和水壶,颜缘觉得这家伙也是够拼了。
“我放假反正也没事,就跟你一道去见识见识吧。说起来我还是土生土长江城人,都不知道家乡有这么多古建筑。你也不用管我,只忙你的,我就当去野炊,等两天后医生过来,我就回来。”她提了个建议,他想了想应了下来。
颜缘当天回家,将事情前后经过告诉爸妈,爸妈又惊又喜,根本没想到当年撞伤颜缘的齐放居然还有救王敏学的一天。大家带着齐放给的专家资料和联系电话,赶紧去医院找院方商议。同时嘱咐颜缘,在外面既要注意安全,又要尽量将齐放照顾好,这可是王家的大贵人!
第二天一早,颜缘收拾了一大包东西去和齐放会合。
她本以为齐放会有车跟随,哪知这家伙居然要坐乡村公交车。“我没有跟江城这边任何人说起过,我爸爸的老下级们都不知道。”
轻车简从的结果,是颜缘背着大包东西在乡间小道上走得十分辛苦。好在她毅力足够,齐放也能分担不少。
近中午,两人终于走到了汉代崖居所在的河谷。一条平缓的河流两侧,遍布柳树、竹林,虽然是冬天,却不显得萧瑟。河谷两侧有宽阔的庄稼地,再远处山崖陡直高峻,山崖下方,是一排排向内凹陷的天然岩穴。
从河谷向山崖攀爬,很多地方要手脚并用,颜缘不敢随便抓那些藤蔓,因为很多都有刺。齐放生得高大,手长脚长,好多地方他双手一撑双足一点就上去了,颜缘却爬得很吃力,齐放不得不腾出手来拉她上去。
她只跟着齐放看了最低处的一个崖居,这个岩穴就像天然的大屋檐,屋檐下宽敞得很。不规则的石块垒起一道道石墙,已经残损薄弱,但还是可以隐约看出两处房屋的模样,这就是齐放所说的汉代崖居了。
崖居没有屋顶,颜缘还以为这是在两千年岁月中湮灭了,齐放却告诉她,江城的崖居都是没有屋顶的,从古至今都如此。
“古人的智慧不可小觑,崖居冬暖夏凉,遮风避雨,因为地势原因,天然能躲避猛兽和敌人,更不需要屋顶,这样反而有利于生火排烟。”
齐放拿出很多工具来,测量、绘图、拍照、记录,手法熟稔。颜缘看得无聊,干脆下河谷去生火做饭了。齐放忙得入神,也没顾得上她。
来到河谷,见一处水田里有清清的出水泉眼,正好可作为水源。颜缘在河边捡来石头,就地垒了个简易灶。冬末,枯枝到处是,她随便在四周一扒拉,就捡了一大堆柴火。
她带了两口小锅套叠着,锅里面是碗筷、米、蛋、肉、菜,另有勺子和简单的调料,此时打开一一摆放出来,收拾家伙做饭。
带的食物不多,腊肉是盐巴码味发酵一周多,再用柏树枝熏烤一天制成的,一拿出来,就闻到熏腊制品特有的咸香。选一小段肥瘦适中的腊肉切丁,土豆洗净削皮切块,加上水和糯米,撒几粒花椒,别的佐料一概不加,焖出来就是香喷喷的腊肉土豆糯米饭。糯米饭半熟的时候,她将柴火撤了,用红彤彤的余烬慢慢焖着,十几分钟后,糯米饭就会熟得特别好,锅底微微一点黄亮的小锅巴,最是好吃。
颜缘在田间地头挖了点野小蒜,这种野菜具有葱和蒜苗的香味。洗净切好,打了三个鸡蛋,用野小蒜炒鸡蛋。鸡蛋她是用纸巾包裹放在米袋子里,再装在小锅里带来的,一个都没有坏。
野小蒜炒鸡蛋盛在小碗里,放入饭锅里温着。小锅再洗净烧汤,切一点姜米进去,水开后放入切成厚片的锅烧老豆腐。带来的罐头瓶子里凝结的是雪白的猪油,撬起一块放入汤中,水滚开一会儿后放入嫩嫩的豌豆尖,烧个青菜豆腐汤。
一切搞定,她就在田里挥手呼喊齐放吃饭。
山崖上,齐放看着田野里那蹦着跳着叫着他的身影,突然生出了泪意。
多次野外考察,从来都是干粮充饥,压缩饼干吃得人食欲全无,带的水冷冰冰的,喝完了还只能忍着渴着,嘴唇都脱了皮。
父亲说,这是锻炼,母亲说,他们当初考察时,比他艰苦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