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宸发现,颜缘真的是极其怕冷。哪怕刚刚用热水洗脸,又烫过脚,小手小脚转瞬就冰凉的。颜缘的小脚触上他的小腿时,他几乎是不可置信——竟然像寒夜里放在室外一整晚的铁块那么冰!
小家伙这是气血不好啊。
是在学校伙食开得不好?不会呀。餐馆这边经常汇报说,缘缘每周都过去吃三四次饭,几个女孩子吃得还不少,厨师是他亲自试用过手艺的,食材也都按他吩咐用的最好的。而且,他下午抱缘缘那一下,觉得缘缘真的长肉了呀。
他满心爱怜,将颜缘的手笼在手里,将她的小脚丫子夹在自己小腿中间,一边问她:“你的手脚怎么这么冷?”
“大约是遗传吧,我也搞不明白,我妈妈,我外婆都是这样。”颜缘向往地说:“还是我外婆家好,山上看起来冷,其实一到冬天外婆家就升地炉子、用烘凳烤火,好暖和的。”
“你这么怕冷,住校的时候是怎么过的?”
“用热水壶呀,有个大铁水壶,灌上开水,用毛巾袋子一装就行。就是烫的时候太烫,冷了又太冷。”
钟宸想象了一下后半夜冷冷一壶水在被窝里吸收缘缘身上的热量,觉得可忍孰不可忍。
“开学后你可以不住校吗?”
“不住校住哪里?我爸妈现在还住在姑姑家呢。”颜缘不以为然:“而且我经常回家,有时候也在家里住一两晚的,不算完全住校。”
钟宸沉吟片刻:“你们学校旁边,超市楼上,有个宾馆,是我……朋友开的。我留了间房间,当做在江城办事时的落脚点。你可以去住,那里的条件还比较好,也适合学习。”
颜缘不肯,经常在学校旁边的宾馆出入,被老师和同学看到可不好。
她动了动,将已经温暖过来的手和脚都搭在钟宸身上,舒服得叹气:“大热水袋抱着真舒服呀!”
“要抱快抱,往后你大点了可不能再这样了。”钟宸虎着一张脸,故作严肃:“虽说我是你哥,到底男女有别。你眼看没两年就要长成大姑娘了,和班上的男生交往也要注意分寸知道吗?别跟人家走得太近,班上同学会说闲话……”
“哎!知道了知道了,不要早恋!离男生远点!你哪封信里不说这事儿啊,年纪轻轻的这么啰嗦……”颜缘叽咕着把脑袋埋进被窝里,嗅钟宸身上的味道,把脸贴到他的臂膀上。在令人温暖沉静的气息里,她很快睡着了。
这一睡睡到日上三竿,醒来时,钟宸正半歪在床头,看一份厚厚的文件看得眉头皱起。
颜缘一动,钟宸就看过来,颜缘冲他一笑:“宸哥哥睡得好吗?”
钟宸眉头更皱了:“哎,别提了,你的睡相差得很,又流口水又踢被子又说梦话,搅得我一夜不能安枕。”
颜缘刚刚爬起来坐着,闻言一头栽倒在枕头上,用枕头捂着脸,半天不敢抬头。她一个人睡觉久了,真不知道自己这么能折腾。羞臊良久,方感到枕边某人一抖一抖在偷笑。
她爬起来,手指差点没点到钟宸鼻子上:“哼!你!你才睡相不好!又打呼噜又翻身,还发梦忡!吵死我了!”
“编排人也不编排像样点。你睡得跟个小猪似的,只怕雷都打不醒,哪里还知道我有没有打呼噜。”钟宸拉来被子,严严实实捂住她,下床给她拿衣服。颜缘这才看到她的衣服都搭在床前一个老旧烘凳上。那烘凳方方正正,比一般方凳大,像个小箱子,但盖子是透气格子,她知道,打开盖子,底下一定是瓦盆装着的炭火,这烘凳和她外婆家的几乎一模一样,不过在低山河谷地区,这东西可不多见。
钟宸一件一件帮她穿上衣服,还细心地把先穿好袜子,把秋裤裤脚扎进袜子里,再穿牛仔裤和鞋子。
衣服烘得暖暖的,颜缘心里也暖暖的,就不计较这人逗他的事儿了:“你从哪里找来的烘凳?”
“我家以前用过的,早晨随便翻了翻,居然找到了。”
钟宸端了烘凳领她下楼:“就等你起来吃汤圆呢,饿得我肚子都瘪了。”
坐在暖暖的烘凳上,吃着红糖花生加糖渍橘红的薄皮大馅汤圆,最妙的是汤里加上了一点醪糟,可口得很。两个人正吃得欢快,就见到王玉芳委委屈屈地,嘟着一张嘴进来:“钟宸你回来都不给我说一声,我都半年没看到你了。”
打量了他一阵:“你瘦了,是上班辛苦吗?”
钟宸一边吃一边摇头,含糊不清地说还好。
王玉芳又说:“早晨我爸妈遇到钟叔叔和阿姨,才知道你回来了,他们一上午都在忙做饭呢。中午你们一家人都过我家去吧,爸妈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糖粉蒸肉和红烧肥肠。”
钟宸含笑答应了,放下碗筷,从怀里摸出一个红包递过去:“玉芳,春节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