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就听外面,有个男人温润地说道,“李公子,我家主人知道公子到了莲花城,特派小的前来请公子到府一叙!!”
听到这,李修文一阵纳闷,这他刚到莲花城,人生地不熟的,哪来什么相识?
于是,他就押着嗓子问道,“你家主人是什么人?”
那人门外客气地答道,“我家主人说,他在进谷时,曾与公子有一面之缘,还说有信物送与您过,不知公子可否记得?”
“老黄!!?”李修文脱口而出。
门外人一笑,“公子好记性!”
李修文看了一眼,已经站到门后的牛长生和红缨,示意他们没事。
两人躲开后,李修文拉开了门——
只见门外,站着一个白净书生模样的人,面如冠玉,一脸和气,身后两个带刀护卫,威严雄壮,犹如怒目金刚。
“小的,洪承恩,特奉我家主人之命,请公子移步金玉府一叙!!”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不去,就有点不给面子了,于是,李修文就应了下来。
这刚来没多久,这老黄就知道他来了,看来这个老黄可着实不简单呐!
此时正值未时,外面天已大亮,本来这会是不能出去的。
可没想到这老黄竟然有一条白昼里专用的一条通道,可避风遮日,掩人耳目。
李修文坐上轿子,牛长生和红缨,因不放心,就跟在轿子跟前,保护着李修文。
好在没出什么意外,不一会,他们就进到了那人所说的金玉府。
也不知道,这外面怎么样,反正这人带他们去的那屋子,简直阔绰异常——
金银器物,陈列期间,尤其那只金蟾,一尺多高,全是用黄金做的,连牛长生都直呼有钱。
各种形状的珊瑚礁,红的,白的,鲜艳异常,这可不是有钱,能弄来的。
绿白相间的翡翠白菜,还有一对硕大的玉如意,各种瓷器,瓶瓶罐罐,也叫不上名,但一看都知道价值不菲。
其实,李修文不知道的是,陈列这些器物的紫檀木架子,更加名贵。
不过,相较那两把海南黄花梨太师椅,这一屋子的精致,都可能不值一提了。
三人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屋里的装饰时,一个鹤发童颜的老头,身穿一身紫金绸缎衣服,哈哈大笑着进来了——
“李公子,久违了!!”
李修文扭头一看,这不正是那天下了渡口,跟他结识得那个老黄么?
只不过,如今这老头,摇身一变,腰缠万贯,李修文竟有点不敢认了。
他赶紧一拱手,“黄老先生!!”
“哎,如若不嫌弃,我黄金忠,愿与老弟结为异姓兄弟,你称呼我大哥,我喊你贤弟,如何?!”
没想到,这老黄这么客气,整得李修文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不等他说话,一个面容姣好的丫鬟,手捧一鼎香炉,就放到了一旁的紫檀木桌上。
人家都如此热情了,李修文盛情难却,就与这老黄当即结拜,糊里糊涂有了一个比他老子还大的异姓兄长。
一旁的牛长生虽然觉得这也太轻率了,可这在人家的地盘上,他也不敢多说什么。
他跟红缨,只能在一旁,警觉着四周的一切,祈祷着别出什么意外。
最后,两人聊完,这黄金忠又说与李修文有要事相谈,就将牛长生和红缨给支开了。
牛长生感觉这老黄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坐拥荣华,家财万贯,如此低声下气,跟一个年轻人称兄道弟,若不是相中李修文的潜力,那绝对是有鬼!
没办法,他们不能跟去,只能静观其变了。
大约快到申时的时候,李修文回来了,不过,他的表情却怪怪的,牛长生顿觉不对,就问他怎么了?
李修文就将黄金忠跟他的谈话,一一告诉了牛长生和红缨。
原来,这黄金忠原本就是这大梦谷里的人,很小的时候,父母跟村里的人,为抵抗白皮鬼,最终惨死白皮鬼的手里。
打那之后,他就一直策划者,如何复仇?可奈何,他一直无法靠近白皮鬼,导致计划一拖再拖,难以付诸实践。
好在苍天有眼,终于,让他等到了这个机会。
于是,他遍访高人,希望能够助他一臂之力,可没想到,无功而返,先前他们在船上遇到,那是他正巧回来。
原本,他都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可没想到李修文在鬼船上,壁虎掀帘露了一小手后,他就喜出望外。
后来,他一路上,派人跟踪他们,目睹了一场场李修文的对战,这就愈发地让他觉得这个年轻人的非比寻常。
更决心了此次人选的不二!
老黄说,从今天起,他手下的人,不论是谁,他手里的东西,不论贵重,都凭他差遣。
还答应他,事成之后,这莲花城一半的东西都归他!
说完这些,牛长生只问了他一句话,“你答应了?!!”
李修文点了点头,“是的。”
牛长生甚是不解,就问他是不是因为这半城的富贵,李修文看着他,摇摇头——
“因为他可以送我进大金宫!”
“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个女孩么?”这时,进谷来,一直沉默的红缨说话了。
可是,眉眼之间,却带着七分苦涩。
李修文觉得自己辜负了红缨,就咬着嘴,十分抱歉地点了点头。
“好,没事,我陪你去!”说完,她眼睛一红,冲李修文笑笑,就转过了身去。
牛长生感觉到了什么,就岔开话题,问李修文,“白皮鬼,不是说,会乘坐飞天舟,出来么?我们何不——?”
“那是替身。”不等牛长生话说完,李修文就直接给出了答案。
“你怎么知道?!”牛长生瞪着眼睛。
李修文告诉他,是黄金忠说的。
牛长生不相信李修文没戒备这个人,就问他,信不信老黄这个人?
李修文直言,当然不信了,相识才多会,就跟你称兄道弟,还给这么好的资源?
这种人,鬼精鬼精的,怎么可能去做赔本的买卖?!
李修文说,自己只不过是就坡下驴,共享一下资源罢了,他只是表面上看着傻,其实心里跟明镜似的。
要知道,这个世上,只有亲爹亲妈,才会对你掏心掏肺,其他人,莫不是对你有所图,才不会无事献殷勤呢!
不等夜幕降临,外面已经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烟花升空,热闹的就跟过年似的。
于是,李修文一干人,就出了老黄的府邸,来到了大街上。
天刚黑,大街上,已灯炷皆亮,人满为患,各种杂耍,吃食,早就摆了出来,所有人,开心地逛着,静待着一睹白衣圣人的真容。
李修文三人走了也没多远,就发现了数十双不太善的面孔。
这些家伙,一个个坐在街边,警惕地看着四周,双目锐利如鹰,伺机而动。
只是奇怪的事,这么重要的日子,这么多人,这街上竟然没有一个执夜者。
如此的不寻常,让李修文当即决定,找个安全的地坐着,别一会被溅一身血。
三人找了半天,街边所有的客栈,靠街道的屋子,全都已经租出去了,正愁没地去呢,这时,过来一个人——
这人身板耿直,面容英朗,气息匀称,步子轻盈,他叫朱三,先才老黄把他叫去的时候,还特意跟他介绍了这人。
说有什么事,尽管找他。
这人很有眼力劲,他已经知道三人在找地,当即就将三人请到了街中间那座五层高的——万侯楼。
还是最顶层,最中间,视野最好,没有任何遮拦的一间,这间屋子,真是异常的奢华,家具用的全是上好的金丝楠木!
看得牛长生,都快怀疑人生了,里面各种珍奇水果,美酒佳肴,过了没多会,进来一个女人。
众人一看,这不是刚在老黄府里,见过的那个侍女么?
不过,此刻她妆容一换,竟分外惊艳——
云髻堆翠,金钗其间,明眸皓齿,肤白如脂,黄绿长裙,薄纱羽衣,仙袂飘飘,纤腰楚楚,风回雪舞,冰清玉润,看得人不禁失了态。
这时,女人一行礼,告知自己叫做金玉,特来侍奉公子,和两位大人的。
其实,三人心里都清楚,这姑娘不简单,说是来服侍人的,其实说是来监视他们的,才是真的。
人家有此意,他们也只能顺着坡,下驴了。
不一会,外面人头攒动,喧闹了起来,三人探头张望,金玉立在身后,解释道,“这是白衣圣人要出来了!”
正说着,就见天上烟花四起!
可没想到的是,那烟在空中散开后,却并未掉落下来,一阵风吹来,那些烟花,就被吹成了河水一般的形状,恍如一层金纱,笼在这街道的上空,忽明忽暗,有点夕阳下风乍起水面波光粼粼的感觉。
这时,一条金色的大船,披红挂彩,从大金宫那边飞了过来!
“啊,来了,来了,白衣圣人来了!!”
“白衣圣人来了!!来了!!”
“哇,是金船啊,还会飞,好高啊!!”
“啊,我看见白衣圣人了,我看见白衣圣人了!!”
街面上的人,已经吵了起来,一时间欢声四起,人声鼎沸,全是各种恭维的声音,惊叹的声音,尖叫的声音,此起彼伏,比过年逛庙会,还喜人。
繁华的街市上,灯火通明,胜似白昼,城的繁华,尽现眼底,大唐盛市,或许也不过如此。
街面上,所有人都仰望着这“飞天舟”,静待着那船从头顶划过。
李修文也站在窗前,静静地,看着那“飞天舟”从天空中的那“金河”里,一点一点地游来。
可能是他们这站得高的缘故,老远他们就看到了坐在飞天舟里的白皮鬼——
他团座在飞天舟最上边的阁楼里,一身华服,通体白色,头戴一顶黑色的幞头帽,手持一把金扇,威严肃穆!
而在这飞天舟上,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持兵而立,两两立于船头、船尾,身着软甲,戴着面具,盛气凌人,不怒自威!
一开始,李修文觉得这白皮鬼的脸怪怪的,等到走近了,才发现他带了面具!?
看到这,李修文大失所望,就这——?
大老远的给你来贺寿,你竟然带个面具示人,这也太离谱了吧?
就在这时,飞天舟缓缓地驶了过来,老远他就看见了青龙!
这家伙,不知道对自己是不是有成见,看他的眼神,怪怪的,他们之前又没见过,所以,也搞不懂他为什么这样,是装深沉,还是说,他本来就这样?
李修文这人吃软不吃硬,你越是这样,老子越是跟你对着干,于是,他双目一瞪,也露出了凶光!
就在这时,飞天舟悬在街道中间最上空,白皮鬼忽然站了起来,众人一惊!
街道上,原本冲白皮鬼招手欢呼的人,看到这,都不约而同地止住声,静了下来。
所有的人,屏气凝神,举目望向那飞天舟,静静地看着这白衣圣人,想要看他做什么?
李修文也不由地往向距离他不远的白皮鬼,在这万众瞩目的一刻,他会做什么呢?
在场所有人的兴致都被吊了起来!
只见白皮鬼,从飞天舟的那小阁楼里,缓缓走下,白虎走过去,将他从台阶上扶了下来。
白皮鬼移步至飞天舟的最前面,他站在船边上,看着底下街道上,人山人海,一片欢庆的场景,不禁动容!
这时,他做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他摘下了那白色的面无表情的可怖面具,露出了自己的庐山真面目。
可能在场的人,也是头一次一睹白皮鬼的真容,街道上的人群,顿时无不欢欣鼓舞!?
有的人,甚至还大叫了起来,直呼“白衣圣人万岁!!”
也真是慌了个大唐了,这也是能随便乱喊的!?
可这个世上总有那么一群人,喜欢趋之若鹜,喜欢阿谀奉承,喜欢为人犬马,于是乎,一人起,万人应,立时山呼海啸——
“白衣圣人万岁!”
“白衣圣人万岁!!”
“白衣圣人万岁!!!”
一声比一声急,一声比一声紧,一声更胜过一声!
底下的人,就像疯了一样,愈发癫狂,可万侯楼里的李修文,还有牛长生和红缨,却傻了眼!
这白皮鬼竟然跟李修文长得一模一样!!?
李修文身后的金玉,看到这一幕,也惊得捂住了嘴!!
她看看那远在楼尖的白衣圣人,又看看近在眼前的白衣圣人,终于在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之后,整个人傻了!
天底下,怎么会有长的一模一样的人,而且这人还是白衣圣人!?
牛长生和红缨,就感觉,好像被人当头一棒,有点猝不及防。
而李修文更是脑瓜子嗡嗡响,那一刻,四周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恍惚起来。
隐隐约约间,他看见,站在飞天舟上的白皮鬼看向了自己,他嘴角上扬,面容阴邪,露出了一股极其诡异的微笑!
就在这个时候。
突然,一支黑色的箭镞,射掉了白皮鬼的幞头帽,发簪掉落的同时,白皮鬼长发下散,犹如黑色的瀑布一般随风飞舞!
四大高手,立刻将白皮鬼围了起来。
没想到,刚刚还祥和一片的街面,忽然杀声四起,乱做一团,无数带着钩子的绳索,被抛到飞天舟上。
立时间,数个行为不轨的人,包头蒙面,攀着绳索,上了飞天舟!
可不等他们靠近白皮鬼,白虎拔出重剑,纵身一挥,无数头颅,从天而落,重重地摔在地上,犹如血葫芦一样!
街面上的人,看到这一幕,立时就吓得惊声尖叫了起来。
可,就算这样,依旧还是有无数的黑衣人,前仆后继,舍生忘死,意图爬上飞天舟,杀死白皮鬼。
这时,有人察觉到,这飞天舟实在碍事儿,这时,忽然不知从哪里出来的一个黑脸大汉,他手持两柄巨大的铜锤,飞身而起,一跃两丈多高,在最高点,猛地将那铜锤扔向飞天舟——
只听“咵嚓”一声巨响,那飞天舟就破开一个大窟窿,簇拥着白皮鬼的四大高手,当即就从那窟窿眼里掉了下来!
这下可好,没有了屏障,天堑变通途,无数“妖魔鬼怪”如同洪水猛兽一般,冲向了白皮鬼!
那阵仗,那场面,那气势,牛长生站在窗边,都不由地胆寒,乍有顷刻之间,要将白皮鬼吞并的架势。
李修文几人,站在屋里,别说是整座客栈了,就连他们的嘴,都在颤,屋子里,房梁上,尘土飞散,不知道的,还以为地震了呢!
一旁的金玉,更是吓得花容失色,一脸惊惧。
“怎么办?!”
红缨看着楼下,腹背受敌的五人,向李修文和牛长生询问意见。
牛长生看着已经自顾不暇的四大高手,还有那看着一副弱不经风的却跟李修文恍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白皮鬼,来了一句,“再等等!”
说着,他走到李修文跟前,看着久久都未说话的李修文——
“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李修文还在为这个白皮鬼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而百思不得其解。
听到老牛的话,李修文也觉得整件事,都怪怪的,可他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好半天,他下意识地说了一句话,“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这次寿诞是一场阴谋!”
话音刚落,立时,就听到,外面一阵山呼海啸,无数古怪的声音,排山倒海。
三人望向窗外,顿时,惊得舌桥不下,全身木然——
就见街面上,涌来一股蓝色的洪水,此起彼伏,连绵不绝,一发而不可收拾!
那些刺杀者,万万没有料想到,会出现这么一幕,当即慌了神,这洪水来势凶猛,所到之处,寸草不生,骸骨如山!
等到近了,李修文这才发现,这哪他妈是洪水,这是成千上万万的蓝虱啊!
立时,就听外面的街面上,鬼哭狼叫,刺杀者被冲散无数,这些人,跑的快的,勉强保住了命,而跑的慢的,眨眼之间就成了一堆骸骨。
街上血流成河,那些蓝虱,吃着人肉,喝着人血,来时犹如蚍蜉,等到中街,已经大如硕鼠,看得人心惊肉跳!
看着街面上,成片成千的骸骨,李修文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这次的寿诞决定是一场阴谋,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这时,浓重的血腥味,冲上窗来,红缨赶紧去上窗户,就在这时,她忽然来了一句——
“咦,白皮鬼,和那四大高手怎么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