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清风一去未归,这可急坏了老吕。
一开始他想着是不是这高人解决完那些螳螂人,事了拂衣去了。
可直到第二天,一个老道士的到来,才让他恍然,这高人是不是也栽了?
老道士须发皆白,身形瘦削,穿着的道袍,有的地方已打了好多补丁,仙风道骨的。
门卫有点狗眼看人低,以为是乞丐,慢待了他。
可他也不生气,就站在警察局大门口,一直在那等。
直到看到老吕,之前他们从来都没见过面,可一打眼,他就认出了自己。
老吕表面上没说什么,可心里已经敬佩不已。
他要请老人去吃早饭,老人摆摆手,说已经吃过了,简短地问完情况后,就走了。
临走前,老吕又走上前去,问老道,这螳螂人有法子(根除)吗?
老道见他虔诚,微微一笑,“世间万物,皆有克制。”
说完,就走了。
虽然这话,他没太听懂,但他觉得这老者,不是凡人。
事后,他狠狠地训了一顿,那个门卫,才进去。
中午,李修文上完课,下学往出走。
还没出校门,他就看见一个穿着黑色道袍的老者,站在校门口马路对面的台阶上往学校里看。
李修文心头一喜,老远就冲老者招手,然后,连蹦带跳,冲出了校园。
开心的,就像个小孩子。
“师父,师父!!”
没错,这个老道正是李修文的师父徐一儒。
李修文本来很开心,可当他听到七师叔失踪的消息,恍如晴天霹雳!
他问师父,怎么办?
师父告诉他,来之前,他卜了一卦,乾上兑下,是履卦。
履者,礼也。
如履虎尾,不示其心,兢锐戒惧,视之若水,安中虑危,忧中望喜,眇而能视,跛而能诚。
也就是说,此卦如踩着老虎尾巴,但并不是成心的。
相传,此卦为子路出行时卜得,后遇虎拔其尾。
听到这,李修文(心情)这才平缓了许多。
七师叔是世间难得的奇才,如果这样的人陨落,他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徐一儒看到李修文如此上心,倍感欣慰。
卢清风平日里寡言少语,性情古怪,一开始,老头还怕两人不对付。
现在看来,日后飞升,他可以安心的去了。
第二天,刚好周六,给家人说了后,李修文就跟徐一儒回了三清观。
临走前,他还带上了徐一儒给他的那把剑。
后来,徐一儒告诉李修文,他预感到卢清风出了状况,提前出关,损了修为,需要有人助阵。
这样的事,也不多见,李修文日后是要成大事的人,这正好是一次历练。
回到三清观,徐一儒却迟迟不动身,这可急坏了李修文。
于是,他就去问师父,不应该赶紧动身去找七师叔么?
徐一儒一笑,“世界如此之大,上哪去找?”
一听这话,李修文就更不懂的了,满脸的问号,云里雾绕。
“那,那(不去了)……”
徐一儒一笑,“会有人来告诉我们,该去哪里找。”
“哈啊???”
可没想到,快傍晚的时候,师父的话,就应验了。
六点多的时候,吴行长师兄跑进来,说有个女人,给了他一封信,要他交给师父。
徐一儒打开看完后,那信就在徐一儒手里自己烧着了,掉落地上,化作灰屑。
一开始,李修文还以为,这是师父故意为之。
可师父却告诉他,这不是戏法,这是送信之人,在向他挑衅。
果不其然,那烧干的纸灰,忽然动了起来,凹凸有致,印成了一张女人的脸。
更诡异的是,那嘴巴一动一动的,竟然还说话了——
“老头,准备好受死了么?”是个女人的声音。
徐一儒微微一笑,手腕一翻,那纸灰印成的脸,就缓缓地升了起来。
直到跟徐一儒目光同齐,才停下来。
“哎,这样,不就舒服多了么?”
李修文看着徐一儒,他知道,这是两人在斗法。
但显然,说话的这人,不是师父的对手。
女人有点气急败坏,大吼道,“老头,还认识这张脸么?”
说完,那纸灰在空中攒动,又印出另一个轮廓的脸。
这次,还是个女人的脸,可却给李修文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刚开始,他还没反应过来,可等到师父说“她不应该把算盘打到我徒儿的身上。”
李修文猛地一惊,这张脸不正是一切变故的根源么——
上个暑假,来三清观路上碰到的那个妖女!??
如果不是这(长着这脸的)女人,李修文或许,还依旧活着他平静的日子。
真是没想到,这还是被追上门了。
李修文心头紧绷,没想到,这事会牵扯这么久,如今竟然还把七师叔拖下了水。
万一他有个什么不测,那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就在这时,就听那纸灰的人脸,吼道——
“那你也不应该让她形神俱灭!!!”
尖利的声音在空荡的屋子里回响,把那纸糊的窗户纸,震得呼啦直响。
徐一儒不为所动,微微道,“说吧,你想怎样?”
那个纸灰的人脸,冷笑一声,“冤有头债有主,地址你已经看到了,你来,我就放了你师弟!!”
“好,一言为定!”
徐一儒笑容一收,眉眼低垂,却如一头蓄威的老虎,让人不寒而栗。
李修文从来没见过师父这个样子。
他走到徐一儒很跟前,低着头,就像一个犯错的小孩子。
“师父,对不起,要不是我,你也不会摊上这事……”
徐一儒看着他,笑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该来的,终究会来,跟你没关系。”
说着,轻轻地拍拍他的肩膀,“去准备一下,吃点东西,晚上会有一场恶战。”
一场恶战?
师父的这话,让李修文倍感压力。
他不知道,晚上会经历什么,内心的不安,让他有点心烦意乱。
夜幕降临,师父带着他,从去后山的门,摸黑下了山。
一路上,他都紧紧地攥着师父给他的那把银剑,一双眼睛,如鹰似虎,警惕着四周。
这条路,他没走过,不知道是通向哪里,师父走的飞快,他也没敢多问。
微微的下弦月,根本不足以照亮,师父却不断提醒着他,哪有坑,哪有个凸起的大石头,哪有长出来的树根,“如数家珍”。
他想保护师父,毕竟他已经年纪大了,身子也显得有点瘦弱,可现在看来自己还有点不够格。
两人就这么一会上山,一会下山,直到爬过第二个山头,才停了下来。
这时,师父转过身来,问他这路记住了吗?
李修文想了想,点点头,“记住了,师父!!”
“那就好。”
徐一儒一笑,拍拍他的肩膀,忽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待会,我是说如果啊,要是我有什么意外,一定记得把我的尸首背回去!”
听到这话,李修文脑子“嗡”地一声,他激动道,“师父,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徐一儒看着紧紧地攥着剑的李修文,那一脸要拼命的架势,让他心里一暖。
“从这下去,就到了。”
徐一儒指着眼下的这条小道,边走边跟李修文道,“待会见机行事,一定机灵点,该跑就跑,知道吗?”
李修文喉头抖动,“师父,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呵呵,傻孩子,别意气用事。”
下了山,他们走到山脚跟前,那里有好多大树,还有无数巨石,有的还挺大。
可却半个人影也没发现。
他刚想问师父,是不是这?
就见徐一儒走到一棵老松下,双指一探,扎入树中,使劲一转,就像用钥匙开锁一般。
哐当一声巨响!
两人的眼前,就凭空出现一道两米多高的大石门。
刚要进去,徐一儒一把拉住他,“修文,你是不是有山海门的金绫袍?!”
李修文一愣,点点头,“是啊,师父,你要用么?”
“快穿上,那玩意能隐身,待会你伺机而动。”
李修文也不多问,就照师父的话,掏出黑色的小方巾。
随手一甩,方巾变黑袍,披上身,就与周围的一切融入到了一块,消失不见了。
徐一儒点点头,做了个不要出声的动作,李修文跟在他身后,就进了那山门。
徐一儒(跟李修文)一进去,那山门就不见了,周围的一切,都换了天地。
那一刻,他们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大山不见了,映入眼帘的,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古代建筑。
身后一片平坦,只有一条通往这里的,差不多三米多宽的路。
天色依旧没变,还是那么暗。
只不过金色的琉璃瓦,借着那半弦月牙,反射的光,他们还是看清了它的大概轮廓。
这时,李修文忽然想起,杜牧《阿旁宫赋》里写的——
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矗不知乎几千万落(座)。
虽然这里没有几千万座楼,可上百座,还是有的。
徐一儒还未走进,就听“吱呀”一声,大门开了。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徐一儒看看身后,然后,转过身,进了那大门。
躲在暗处的李修文紧随其,临进门时,他看到了大门顶上,那块巨大牌匾上的四个颜体大字——山野别院。
这倒没什么,可当他看到落款是“颜真卿”时,不由地吃了一惊。
不过,这会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师父已走出五步开外,他就赶紧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