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甩开了妖妹牵来的手,一头黑线,斥责妖女将他掳来,究竞想对他做什么。
在去仙鹤镇的八脚马车上,大嫂大姨们第一次说到兽妖国,玄武并没当回事,认为是大姨大妈们路上闲得无事,拿来吓唬他。
当时他有过一个念头:苍穹有小妖国,贝母星球有兽妖国。
小妖国叫其隆元帅和师父灭了。但有一支兵锋在攻下都城时瞬间蒸发,这个疑案记录在上苍国的纲纪里,课堂上,先生不只一次提到,是苍穹十大谜之一。
难道……他玄武会揭开这个谜团?
小妖妹被玄武无礼对待,没有生气。她动作优雅地掩口轻笑,却又在眼角上挑起少许狡黠,让玄武莫之谁何。
这个把他衣裤扔在庙里,扛着他裸奔一夜的女妖,此刻,她平静,眉目顾盼间,一抹樱红在眼睑处煽情,好像并没恶意的要与玄武套近乎。
她紫纱罗裙,蛮腰不盈一握,一脸三色:唇红面白鬓青。肌肤的细嫩让筋脉似线虫浅埋皮下。
昨夜里看不明见,此时天光大白下婧姿芳态,皓眼飞白间笑意动人。
玄武在正义的颜值里迷惑,对兽妖何以生得如此动人十分不满,苍穹的彩虹姐姐们也不过如此。
哪怕是妖,颜值过盛同样令人恍惚。
玄武被要求通报姓名,他闷声了片刻,一抬眼,又见妖女动人芳华的形象,心不由口的低声述道:“我叫玄武。”
“这名字好听,我喜欢。我叫媞玛,我想认你做朋友。在我们兽妖国,认凡人做朋友可是不多哟——”
凡人,你眼神不好,我可不是凡人。
媞玛拖长声调提醒着少年,她语气虽有几分调戏,却又有些许的诚恳。
兽妖掳来的人质被当做炉鼎,采补后的躯壳丢到乱葬岗。即使放了他们,走出兽妖国也活不长久。
媞玛怀疑眼前的少年不是凡人。
虽然他长得与凡人别无一二,通体的藏机却有非凡的兲烎。在她所采补的人中,从没有遇上令她如饥似渴的欲火燃烧。她采补一个凡人,得到的修进微乎其微,完全是例行公务,不完成任务,积累的修为便会退降,她有时就烦了,为什么兽妖要修进为人,这老祖宗定下的妖旨也太无聊。
妖就是妖,为什么要修进为人,修进为人后,再要修进为仙,累不累呀。
媞玛现在已修进到了人纲,离姐姐媞哚定性为人还差相当的修为。她时不时一懒惰,头上就长出了兔耳,暴露她原是一只长白兔。
姐姐媞哚修进为人后,不再长出兔耳,看着奔跑去的长白兔,媞哚嫌弃的目光收回。她要彻底忘记自己是一只兔子,对妹妹不努力修为,徘徊人纲边沿,时不时长出兔耳,时常告戒说:“媞玛,你在想些什么?我们不可以让命运决定,修进人族是我们兽妖的必须纲领,苍穹复国是我们伟大史命,我们做的一切,都是在开创我们这个种族的光辉未来。我们的目的一定要达到,我们的目的一定能够达到!”
媞玛这样回答:“姐姐,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们是一只兔精,所以你拚命努力,早早修进了人族。姐呀,我和你是不一样的,我怎么觉得小白兔是那么可爱,我心上留下的是遗憾。”
媞哚拂袖而去,留下一句唾弃:“没出息!”
长出兔耳后的媞玛不敢偷懒,早出晚归去寻找炉鼎,旺盛采补几天,带回精气加班加点修为,兔耳退化后,她又不思进取躺平了。
间隙似的努力进修,本质似的天天躺平。
没听说兔子是勤奋的。
坐到山崖边。
望向空谷。
望向从崖畔前滑过的大鹰。
望向崖壁上不知名的小花寂寞开放,让风吹顺她一头长发,正如姐姐媞哚所说,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她能拂出箜篌绝美的弦音,让雨丝与月光一起洒下。弹奏着天籁,悄悄解开恍若千年的等待。可是姐姐媞哚不许她弹出真音,不许琴音泉水一样净化,流淌她的心田。
她渐渐发现自己的寂寞,从寂寞中产生了如同黑夜般的迷茫。
媞玛对少年玄武超出寻常不同的饥渴,是他不同凡体激发出来,而且不止是单纯的采补精元,她似乎觉醒了一种眷恋的情愫,她担心没有精元的玄武被扔进乱葬岗,以前,她从没有对任何一个掳来的炉鼎有过这种担心。
就在媞玛要认玄武做朋友,玄武想要脱身,假惺惺答应,媞哚来了,带玄武去见兽妖国主。
沿一条宽大的陌路行走,玄武有一种被释放的心情。
兽妖国也很注重环境保护。陌道上的古柏长得十分挺拔,一看就是经过了精心的护理。郁郁葱葱的枝叶交错,大面积存留下绿荫,斑斑点点的阳光在行者间动了起来,从身上明暗的滑过。
更有一路的兽妖见到他们站那不动,行礼道:“大公主好。”一点也看不出兽妖的野蛮原始。他们在进化人的道路上,懂得礼仪和尊卑。
长角的,拖尾的,即使是一只多腿的爬虫,在媞哚面前都是彬彬有礼,神态和举止十分恭敬。
陌路两边的古柏后,有兽妖的居住点,大多是石屋,还有土里挖成的地洞。居住在这种地方的兽妖还没进化成人。少有的金壁辉煌的别野,却是进化为人的待遇。
别野的露天车库停着兰博基尼、布加迪这样的跑车。
来到国府大殿前。“你叫什么名字?”国主头长麒麟角,身披蟒皮,坐于千年龙榻,双眼闪夺星火。他三世还魂,肉身已有千载,一圈氤氲波影在周身流动。
“国主问你话哩。”媞哚一旁提醒,玄武显然让国主一身妖态吓呆了。
玄武这才眨了一下眼皮答道:“我叫玄武。”
“是十大神兽里的那个玄武吗?”
玄武想回答是,他就是飞身上天的十大神兽之一,是受天庭护佑的苍穹使者,是苍穹上苍国太子干爹寿山长老的徒儿,你们可不能乱来。
转念一想。
不能这样说。
这样说了他更加难得脱身。如果它们兽妖国就是苍穹小妖国逃到地界的余孽,就与上苍国是敌国,与师父是世仇。
玄武说:“我不知道什么十大神兽,我爸爸长得奇丑无比,他希望我英武,就给我取了这样一个不伦不类的名字。”
“有意思,你这样形容你的父亲。而你又长得确实英武,你难道不是你父亲的种?”
“这要去问我母亲。”玄武回答。
国主哈哈大笑了。指着玄武对媞哚说:“你说探得他到了瑶池期,还是净天注四兽同体,藏有金刚、通藏、象紫、道元,四境的圣精。我看就是个徒有其表的傻子。”说完,口中喷出松花激火,嗖一声洒在玄武身上。
这是对玄武的试探。
如果他真是到了瑶池期,有净天柱四兽同体,他自会招架喷来的松花激火。
却不知此刻的玄武还没有仙性觉醒,所有外挂和金手指都呆若木鸡,除非在他生死一线,白虎才号令青龙和螣蛇出面。
松花激火中,玄武笨拙的翻滚,想通过翻滚压灭身上的火。看来是不行,见势就要燃遍全身,玄武爬起来往殿外狂跑,看到一荷花池,连滚带爬跳入池中,逗得国主和在场的兽妖全都哈哈大笑。
“这特么是什么瑶池期,是荷池期吧。”殿外侍卫嘲讽。
玄武在荷花池水里,灭了一身火,心里还在咚咚跳。
来到凡间他不是没被烧过,遭火星石撞击后,他全身烧焦成一块腊肉。
但他还是坚挺过来了。
不过,他那时的躯体是神仙骨肉。
而现在,投胎转世后的凡夫俗子,其表现不能同日而语。他一个凡胎,怎么经得住兽妖的松花激火。
妖火烧到身上该采用什么气机扑灭,师父没教!
再说一遍,师父教他背了些口诀,设有卵用。
跳入莲花水池,吓起几条白鲢鱼蹦出水面。对不起,我也是吓到水里来的,稍待片刻,稍待片刻。
国主走到莲花水池:“人呢?”
玄武藏在一片荷叶下,让荷叶伞一样把自己罩住。
媞哚来到池边,也没看到玄武。索然无味的国主瞥了媞哚一眼,走了。
是我测走眼了?媞哚问自己。这副窝囊劲实在不是瑶池期的所做所为。媞哚走时叫侍卫把玄武打捞起来,交到炉鼎司。
炉鼎司的香房关着的都是用来采补阳元和癸水的少男少女。他们有的奄奄一息,马上要扔进乱葬岗。正在遭到众妖轮番采补的,传出渗人的叫声。
侍卫围着莲花池也没看到玄武,大声呵斥:“出来!”
“快出来,水里能躲掉吗?”
“出来!”
玄武在一片莲叶下潜进水下,隔一分钟露出鼻孔吸一口气。他不出来,就不出来,能躲一分钟算一分钟,甘愿此时的狼狈。
侍卫找来一节竹竿撩开莲花叶从池塘一角探寻过来,要不了一会,玄武就藏不住了。
这时媞玛走来,看见侍卫用竹竿朝水里捅,叫停手。
“玄武,你出来,我是你的朋友媞玛。你出来我带你去换衣服,没妖伤害你。”
玄武从一片莲叶下冒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