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帮我左三圈右三圈的包着被张雪砸破皮的额头,还不忘问我疼不疼,我一脸疼。张雪若无其事的坐在我的身边。这年头,打人的可以这么理直气壮。
张雪说:“这样扯平了!”
我一脸幽怨,要不是打不过她,我早就动手了。什么叫扯平了?我顶多算是一个犯罪未遂,而你是实打实的犯罪既遂。
师父说:“张雪,怎么来了?”
“父亲到镇上办事,我就跟着过来了!”
我说:“这穷乡僻壤的,你还能找到!”
张雪白了我一眼,山下一打听谁不知道你这猥琐的经常偷看女孩子洗澡的臭道士。
骂人真的可以不用断句吗?
……
我戳了戳阿春说:“难得有客来,我们去后山抓兔子烤吧,顺便我也补一补。”
张雪说,道士不是讲究辟谷吗?
我和阿春一脸尴尬,觉得是不是要好好解释一下留仙镇有且唯一的道观的规矩。
而张雪却看都不看我们,蹦蹦跳跳的走在通往后山的小路上。走了一会还不忘回过头说,赶紧的,傻站着干什么?
我们追了上去,泥鳅一听有兔子吃摇晃着尾巴也跟了上来,我踹了它一脚,它居然能扭动着屁股闪躲。
我不解的问张雪:“你怎么知道这是去后山的路?”
张雪说:“傻逼,这里就两条路,一条下山,还有一条不就是去后山了?”
......
三月的森林万物开始萌动,树梢上长满了嫩绿的芽苞。阳光也透过云层,斑驳的洒在林间。微风骚动,带着泥土和树的气息。
师父说的感知万物不仅是用来打架,更有使万物生的意思。
阿春清理着着抓来的野兔,张雪则坐在火堆旁烤火,只有泥鳅肆无忌惮的在湖边奔跑。三月的天气还不够温暖,而我始终搞不明白张雪跑这么远的路,就是为了拿石头砸我。
我离得湖边远远的,心有余悸。就是这个湖让我差点英年早逝!
我问张雪,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张雪说:“你没出去过?”
我有点尴尬。
“最远就去过你家,而且去的时候毫无知觉。”
“外面的世界,我也不太懂。父亲不让我出门玩,这次还是我央求他说来找静道师父学习,他才答应。”
我说:“十五以后我得去趟京城。”
张雪说:“哦?”
阿春拿着烤好的兔子,一人一份,连泥鳅也有。
张雪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泥鳅说:“这狗能送给我吗?”
阿春突然开口说:“不行,这是闻喜的。”
我白了他一眼,如果张雪愿意花钱买泥鳅,我是很乐意拿他换钱。
张雪也不在意吃得满嘴流油,她说,长这么大还没有吃过烤兔子,真香啊!难怪你们两个圆嘟嘟的。
……
饱餐后,我们回到了道观里,不一会张靖就来接张雪了。
夕阳西下。
春日里落日的余晖,把他们的背影拉的很长很长……
忽然一个袋子朝我飞来,我伸手接住后打开一看,是钱。
只听张雪在远处喊:
“兔肉不错,当赏!”
有钱真好。
晚饭后,我回房间继续闭目打坐,师父的武功心得的第一章已经可以融汇贯通了。我催动法门,气流游走在我身体的各个脉穴。
我双指并拢,轻轻一挥,一道气体顺着手指方向飞出窗外飞向院子。
只听得阿春一声大叫,谁戳我屁股!
我掩嘴偷笑。趁着兴致我翻开第二章《剑十三招》,通读全章,闭目打坐。识海里的人像再度出现,在我的眼前挥舞着剑招,栩栩如生。
似水的流年,让我感觉每个人都像一个漏斗。我十三,阿春十九。
我和阿春跟着师父依旧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平淡得不值一提。张雪偶有来信,大都说着道听途说来的外面世界的情况,说外面年景愈发不好,听说很多地方出现了饥荒,灾民遍野。
师父也说,人间气运差了很多!应该有不知名的法阵开启了,吞噬人间气运!师父满面愁容,一夜苍老了很多。
最明显的,就是后山的湖水下降的厉害,过不了多久就要枯竭了。山下的村民接二连三的上来祷告,请求师父赐福,师父总是说:“再等等,再等等。”
这段时间,师父也下山频繁。有时候去一天,有时候三四天。
忙完农活,我和阿春稍显无聊。
师父已经不让我抄书了,反而催着我勤加苦练。这让我一时难以接受!以前师父对于我练功这事总是持开放态度,想学就学,不想学就玩。
阿春为此曾经抱怨不已,后来在遭受师父毒打后,才不敢吭声。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晕倒的次数也逐渐减少,当然让我激动的事情也不多。日子在练功和遛泥鳅上不经意的悄悄消失。
秋天,我们割完稻谷,师父喊我和阿春进他的房间说:
“你们明儿就下山吧。”
我和阿春一时愣住了。秋天的风吹拂吹进师父的房间,我和阿春一时无语。
我说:“师父我还没有十五岁。”
师父摸着我的光头,语重心长的说:“年纪只是一个数字。”
我说:“那之前你为何说十五岁去京城”
师父笑着说:“藏山说的,我没说。”
……
一夜无话,我戳了戳阿春,问他,睡着没?
阿春说:“睡不着。”
我说:“明天下山后我们偷偷的跑回来看看师父,他一定很感动!”
阿春说:“好。”
秋天的早上,阳光温和的洒在这片土地上。树叶跟草逐渐变黄,在微风中摇曳着身姿,展现一年里最后的辉煌。晨露也还没有消散,草地上闪烁晶莹剔透的光芒。
师父敲着房门,催促着我们下山。我觉得不哭的离别显得太过于没心没肺,我怂恿阿春说:“不哭好像显得我们不爱师父,等会你走的时候记得抱着师父哭,知道吗?”
阿春说:“好。”
道观前,师父默不作声,只是挥挥手,让我们离开。我给阿春使了个眼色,阿春突然跪地不起,抱着师父的大腿,嚎啕大哭。
“师父,我舍不得你!”
“哭什么,又还没死。”
随后在阿春的屁股上踹了一脚,阿春不敢躲,挨了一脚赶紧起身追上了我,那眼神幽怨得紧。
我说:“一会咱们去镇上买点东西回去给师父再走!他一个老头住在山上不方便。”
阿春想了想也说:“好。”
我们在镇上,花着张雪给的银子给师傅买了很多他爱吃的。这老头不爱花钱(主要是没钱),一有点香油钱都是给我买瓜子吃。
我和阿春大包小包的拎回寺庙的时候,师父不在了。留了封信给我们:
兔崽子,我知道你们会跑回来。写封信给你无他,没事别打扰我,好好走江湖。
就这样吧,滚蛋!
为师希望看这人间,又有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