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三更,大周皇宫内到处静悄悄的,除了更夫打更的梆子声,和他们拉长调子的”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叫声,剩下的便是哨兵巡逻的脚步声。
养心殿后面的御书房里,此时却是灯火通明。仲王康轩辕和义子独孤城,两人正埋头筹划着出行漠北的计划书。
“城儿,你们此次北上,路途遥远,要出秦川,过黄河,沿途山高林密,水急滩险,自古就是马匪山贼出没之地;出关后还要穿越荒漠草原,那里黄沙漫天,气候异常,环境恶劣,这对久居中原的人来说也是一道生死考验。你们此行注定是一场艰难跋涉。所以咱们现在一定要事先做足万全准备,以防万一。”
康轩辕心疼地看着眼前满面倦色的义子。这孩子虽不是亲生,但也是自己半路养大的,早就和亲儿子没有区别。特别是这次梁洲之行,独孤城随自己千里奔波,很多事情都需要他出面代自己打理处置,此时他已经两天两夜不眠不休,是个铁人也该熬坏了。
独孤城对义父的担心并不以为然,反过来安慰康轩辕道:
“义父多虑了。你忘了孩儿小时候就是在草原长大的,那里的一草一木我都很熟悉。加之这么多年我一直随义父在边塞生活,什么苦也吃过,什么难也不怕。义父放心才是。”
说到这里,独孤城抬头望望康轩辕的满头白发,担忧道:
“义父生性耿直,仓促入主皇宫。这皇宫大院人心复杂,比不得咱们在边境上用刀枪说话。孩儿要离开好长一段时间,就怕义父身边没有用得顺手之人,让孩儿放心不下。”
康轩辕倒是一脸无谓:
”这一点城儿无需担心,有王太傅和一众老臣辅佐支持,义父这个皇上,一时半会应该没人敢动。“
”义父,人心不古,您还是多点防人之心。“
独孤城似有一肚子话说,欲言又止。
”城儿有话不妨直说,咱们父子不必藏在掖着。“
康轩辕鼓励道。
”那好,既然父亲发话,我就直说了。“
独孤城虽然不觉得自己的想法一定正确,但还是觉得有必要提醒义父一下:
”义父,来皇宫这一天多的时间,别人我倒没有看出来异常,就是那个金大司马大将军,做派却令孩儿感到极度不舒服。从他开始替幽王辩解,到后来莫名其妙杀掉幽王,再到质疑你没有传国玉玺啥的,总让人觉得如果不是王太傅鼎立支持你,他一定会极力阻止你入主皇宫,弄得就像你抢了他的皇位一样。这感觉真的很奇怪哎。“
”你是说金弗泰吧?”
康轩辕问了一句,却并没有直接回答独孤城,而是在沉默片刻后,突然换了话题:
”城儿,你想不想知道义父为什么要你们急着去寻找落霞公主?“
独孤城一愣:对呀,义父既然已经坐上了皇位,为什么还要坚持让人去漠北寻找公主和传国玉玺呢?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这件事情我考虑了很久,之所以下定决心让你们千里迢迢去寻找落霞公主和传国玉玺,一方面是为了报答先皇对我的知遇之恩,我不能让他的孩子一直流浪在外,无家可归;再就是要防止传国玉玺落到别有用心之流的手里,一旦他们得到传国玉玺,一定会凭此来要挟皇位。
到那时候就不是我康轩辕坐不坐皇帝的事了,歹人恃玺逼宫会造成社会混乱,人心动荡,直至外敌入侵,大周就会重回以前水深火热的战乱之中。最终受苦受难的还是大周百姓啊!”
康轩辕心情沉重,无限感慨。
独孤城听完,才深感还是自己太浅薄了,达不到义父忧国忧民的层面。心里不禁对义父的崇敬又多了几分。
“义父,我心中一直有个疑问,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独孤城小心观察着义父的表情。
“说。”
康轩辕痛快道。
“义父,不知是不是我多心,当年皇上为什么会把传国玉玺和公主一起交于紫衣女尼带走呢?难道先皇就不担心那女尼会拿这两样东西来要挟他吗?先皇到底是有多信任那个紫衣女尼呢?“
康轩辕蹙着眉头陷入了沉思: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有想过,但这两天时间太急,事情太多,他都还没有沉下心来好好思索。
现在独孤城又提起这个问题,他不得不沉下心来认真面对:
”城儿,要说先皇让公主把国玺带走,这点我倒是可以理解,他一方面是把传国玉玺作为将来和公主相认的信物,另一方面,当时的情况应该很危急,先皇害怕传国玉玺落入歹人手里,索性不如随小公主一起送走安全。
至于说先皇为什么那么信任紫衣女尼,这点我也理解不了。先皇待人一向谨慎有余,如果说紫衣女尼和先皇是初次见面就获此信任,我是万万不相信的。除非这紫衣女尼和先皇早就认识,而且交情匪浅,是先皇特别信任了解的故人。“
说到这里,康轩辕也显得有点迷茫道:
”城儿,这一切听起来都像谜一样让人疑惑不解,看来,这皇宫大院绝非像表面看到的一般平静,私下里一定暗流汹涌。一切只有等我们找到紫衣女尼和小公主,才能把谜底揭开。所以你这一两天速做准备,带上全部护卫队员,秘密北上寻找公主和传国玉玺;而且要确保他们的绝对安全!“
独孤城听完却有点担心:
“义父,我带护卫队员北上寻找小公主走了,你的安全咋保证呢?身边没有亲信我可不放心啊!”
“没事,皇宫里有内侍,我再派人通知你义哥,让他马上从江城调派新的护卫过来······”
康轩辕还要往下说,突然被独孤城嘘声制止,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独孤城早已一个箭步窜出门去。
独孤城一边招呼外面的护卫队员护驾仲王,一边飞快地朝御书房后面的小路追过去。御书房的左右前三面都是江城调来的护卫队员在守卫,唯独御书房后面区域依旧是皇宫卫侍在值守。
御书房后面有条小路直通后宫,原来是皇后苏纤纤的住处。十年前皇后去世,后宫就空了下来,平时有宫女和太监卫侍负责打扫,但大周王很少光顾。是个人迹罕至的地方。
独孤城在黑暗中一路追踪,直到追到小路的尽头,却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多年刀光剑影的军营生活,早就练就了他敏锐的视力和听力,在他和义父康轩辕最后谈话之时,他清晰地捕捉到了陌生人在御书房后窗喘息的声音,然后他又看见了厚厚的宣纸窗户外一个模糊的男人影子。可是一路追来,那个影子男人为什么就不见了呢?这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难道他还插翅飞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