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批货有点赶。”
陆衍嘴里说着话，目光却穿过人群，定格在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的小姑娘身上。
一天不见，小姑娘似乎更蔫了，眼尾鼻子都红红的，就像弄丢了骨头的小狗一样，可怜兮兮的。
“早上经过回清镇，想起您喜欢吃那里的芋头糕，我就买了一点。”
虽然说只买了一点，但他手上提着的袋子沉甸甸的，看着就知道分量不小。
因为太高兴，老太太一双眼睛眯得就只剩下一条缝了，夸人的好话不停往外冒。
“小丫头，过来把东西拿回去。”
老太太喊了一声，后面没有动静，又喊了一声，后面还是没有动静，她转头一看，才发现原本站在后头的人已经不见了。
“那丫头呢？”
陆衍看着虽然跑得磕磕绊绊却始终没有摔倒的人，好心地给老太太指了指，“那儿呢！”
小姑娘戒备心很重，见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整个人都要炸毛了。
老太太一开口，她撒腿就跑，大晚上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碰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呢。
“这丫头，也不知道咋的了，一天到晚咋咋呼呼的。”老太太小声说了一句，转头又朝陆衍笑了笑。
“这两天家里要摘果子，你有空就过来，我给你留几个大的。”
陆衍点头，把袋子放下后，又去船上把其余的东西拿下来，拿了东西的老太太们顿时把他围住，热情得就差把人拉回家了。
等所有人拿了东西心满意足地散去，陆衍靠在大树底下，低头摆弄手机，等着某个慢吞吞的小树懒过来。
刚刚老太太让他在这里等会儿，说是有东西要给他，他本来想拒绝的，可想到某个跑起来比兔子还快的人，鬼使神差就点了头。
他就想看看，跑得那么快的她，把东西拿到渡口需要多长时间。
等了小半个钟，路上才渐渐响起沙沙的脚步声，他转头看去，小姑娘抿着嘴，不情不愿地往这边挪。
“你怎么还在呀。”
软软的语气和拉长的尾音，听在耳朵里就好像是在撒娇，却和小姑娘要表达的意思大相径庭。
陆衍顶着腮，没东西咬的他总感觉差了点什么，于是随手扯了根草放进嘴里。
“我真的不喜欢麻袋，什么颜色的都不喜欢。”
小姑娘似乎很紧张，突然说了句无厘头的话，陆衍愣了下，才想起她为什么说这话。
又乖又软还傻呼呼的小姑娘，实在是招人稀罕啊。
小姑娘手里提着一大包东西，手心被勒到泛白，停下之后也没敢把东西放下，就这么硬撑着。
她这模样，明显是把自己当成了洪水猛兽，就怕稍微一动，自己就会扑上去撕咬她。
陆衍抬起手，食指和中指朝她勾了勾，见她不动，他啧了一声，“过来。”
船上的灯从他后方打来，一层光晕萦绕着他，冷峻的脸隐在暗处，饶是瞪大了双眼，温婳也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明明是温暖的色调，打在他身上却透着一股子寒意，温婳打心底怵这种从里到外都透着危险的男人。
她沉思了两秒，放下东西往后退了两步，两手互相卷着，没有丝毫靠近的意思，“东西已经送到了，我要回去了。”
刚刚还在这里的老大爷和老太太都走光了，现在整个渡口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虽然阿婆说他是个挺好的人，但她还是觉得危险。
小树懒的戒备心又更上了一层楼，陆衍咬断嘴中的野草，不可名状的味道瞬间在嘴中散开。
对上她眼里的防备，陆衍盯了几秒后才随意地挥挥手，“走吧！”
得了他这话，温婳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眼底泛起丝丝笑意，转身的脚步显然轻快了不少。
陆衍不是个心善的人，他不好，当然也见不得别人好。
看着那道欢快的背影，他清了清嗓子，不紧不慢地开口：“麻袋要是不喜欢的话，行李箱也是可以的。”
“粉色的箱子，和粉嘟嘟的小姑娘最配了。”
他这话如同恶魔从地狱传出吼叫，温婳脚打了个趔趄，头皮瞬间发麻。
她稳住身子后猛地转身，杏眼圆睁，瞳孔微缩，显然是真的被吓着了。
本来只想随便吓吓她而已，没想到她反应那么大，陆衍摸了摸鼻子，刚要开口，却见小姑娘憋红了脸，随后“啊”地大喊一声，随即跑出一道残影。
小姑娘瞬间消失在拐角，风过无痕，只有留在地上的一大包东西显示她曾经来过。
尖叫声似乎还残留在耳边，陆衍揉揉耳朵，嗤了声，“小丫头片子，嗓子还挺尖。”
温婳一路跑回院子，半道上碰着小花都没来得及喊一声。
小花“嗷呜”两声，见她脚步不停，以为她在和自己玩儿，于是也撒丫子跟着跑了回来。
倒在屋檐下的躺椅上，温婳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老太太见了，凑上前一脸奇怪地看着她。
“叫你去送个东西，你怎么被小花追着回来了？才过半天你俩就互相不认识了？”
虽然知道老太太误会了，但温婳这会儿连喘气都困难，更别说开口了，见老太太还在盯着，她只能无力地摆了摆手。
阴冷的河边，枯黄的大树，漆黑的夜晚，面无表情的男人和沙哑阴沉的声音，组合在一起实在是太吓人了。
她以后再去渡口，绝对不会在晚上。
想到男人说的行李箱，温婳越过珠帘看向靠在墙角的粉色行李箱，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她抹了把头上的汗，脚步慌乱地朝老太太房间走去，“阿婆，今天晚上我要和你睡。”
“可别，老婆子我觉浅，你又是个睡觉不老实的，你还是自己睡吧，甭来打搅我。”
话还没有说完呢，老太太就把门一关，把温婳稳稳挡在了外头。
差点撞上门的温婳吸了吸鼻子，跟只无家可归的小猫似的绕门，一声比一声可怜，“阿婆～阿婆～婆～”
老太太实在是怕了她了，打开窗户丢出一枚黄色的平安符给她，“别嗷了，小花都比你懂事。”
“揣怀里，睡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