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大多数人来说是的。”
“对你呢?”
“你看不出来吗?”没有了感情基础的血缘,最多是一种责任,王珍珍反问道。
王军没忍住笑了,她对自己这一帮子人,比对王家的人好。
他突然就释怀了,当年对于赵叔,可能只是随手捡了个孩子照顾几天,自己把他当父亲看待没有问题,但是要求他把自己当亲人看待,有点多余。
强求不来,就算了,没爹,他也长这么大。
时间过的很快,采松茸的人少了,半夜往村长家里跑的人多了。
王丰产跟装了雷达一样:“海队长连着两天晚上往村长家里跑。”
黑子难得聪明一回,好奇问道:“以后地都是自家的,大队长每天干什么呢?”
“种地啊,种他们家自己的地,哈哈。”王军笑得开心,以前最瞧不上他们的就是他。
王珍珍也笑,看着平台上做题的哥哥,心情更好了。
最近收拢了四五个闲人干活,一天三毛钱,还不用管饭,房子建的飞快。
杨勤都时不时过来看自己房间,来的多了,现在就被她抓着给安南补习。
许一岩忍不住也要来过一把老师的瘾,一看到安南,转身就走:“额,我盯着房子去。”
“你跑什么?什么时候才有人过来收天麻?”王珍珍小跑着跟上他,小声说道。
他走的飞快:“快了,快了。”
这天,天刚擦黑,许一岩带着一个人走进院子,站在阁楼门口。
王珍珍看着他身边的人,很普通的庄稼人打扮,黑色短袄,长裤,头上还包着同色头巾,一张脸碰巧被屋檐的阴影遮住,看不清。
但是就算是随便站着,那一身军人的气质盖都盖不住。
这个时代,很多军人是真的上过战场,咪咪毛都炸了,趴在她脚边,喉咙里面发出低沉的声音,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来人。
“养这个可比狗带劲,听话吗?”男人中气很足,压低声音说话,嗡嗡的。
王珍珍冲着咪咪小声喊道:“坐。”
咪咪动都没动,呜呜叫了两声,算是回应,丢人。
哈哈,男人爽朗的笑了。
安南拿着一包天麻出来,他打开看了看,递过来一个信封,退到屋外,许一岩摆摆手,跟着他一起走了。
他们就是卖个天麻,整的跟地下党交换情报一样。
王珍珍打开信封数了数,一百张大团结,她手一扬,全散在床上。
安南一屁股坐在藤椅上,就这样轻轻松松一千块到手?
哈哈,王珍珍笑的是见牙不见眼,她冲着安南招手:“哥,来,试试躺钱上啥感觉。”
抱着这条大腿,有这种关系,以后做什么不都是顺风顺水顺财神?
许一岩以后就是她许爸爸。
啊切啊切,许一岩在外面喷嚏不断,男人递过来一个手帕:“我怎么觉得你这还加重了?”
“小叔不是说过,一辈子都好不了了,就这样吧。”许一岩擦了擦鼻涕,将手帕揣到自己兜里。
“过年回京城一趟,爷爷很想你。”
“再看吧。”
屋外两人越走越远,屋内王珍珍又在算账。
跟上辈子比,钱真不算多,但是这种自己当老板赚钱跟打工赚钱感觉完全不一样,她就是爱算自己有多少钱。
她现在手里揣着一千巨资,之前还有三百多。
赵叔那边的酒,免得以后落人口实,王珍珍按三七分钱,这样拿到手有2500,抛开要分给其他人的和作为流动资金的一部分,她能随意动用的私人财产有2000多。
不管明年包什么都够了,那个山头,她要包一百年。
最近她看什么都顺眼,在这样亢奋的状态下,迎来了期末考试。
安南很郑重的削好铅笔,整理文具,给她背上书包,王珍珍一溜烟的跑了,太吓人。
不出意料,拿了个双百分回家。
安南第一次在家里正式的请客,邀请了杨勤,许一岩还有王军一群人,甚至连王小刚都请来了,还放了一串鞭炮。
王珍珍躲在房间,完全不露头,太丢人了,就一个小学考试,弄的跟考上大学一样隆重。
王小刚恨不得也躲起来,他紧张的连肉都吃不下,王珍珍考试都没有参加,还在这里摆庆功宴,这胆子也太大了,他要不要说实话?
昨天考完试,周围同学都兴高采烈的,庆祝马上就要放寒假了,就他和小胖子两个人愁眉苦脸的站在走廊。
走的时候,小胖子还说:“你姐完蛋了,考试都不来,明年肯定留级。”
坐在旁边的王军小声问他:“王珍珍真的考了一百分?”
他立刻夹了一整个鸡蛋塞进嘴里,噎的直翻白眼。
王军给他竖起大拇指,更不相信安南说的分数了。
第二天是个阴天,安南带上准备好的香烛纸钱上山,王珍珍一身素衣,跟在他身后。
穿过不远处的荒地,再淌过一条小溪,又走了将近一个小时,面前的小山丘上全是坟头。
山上零星种着一些小树,松树、柏树居多,也有槐树,一阵风吹来,夹杂着水汽,咕……咕,远处传来鸟儿悠长的叫声,更加冷了。
王珍珍身体绷紧到了极致,她尽全力收敛所有的感知,生平第一次,一点都不想知道地下是什么样子。
两人停在一个普通的木碑前,坟头很小,杂草也不像别人家清理的干净,显得坟头更小了。
安南拦住拔草的王珍珍:“你别动,仔细伤了手,你擦擦墓碑。”
风吹日晒,碑上的字有点模糊。
安南点燃纸钱,供上香烛:“爹,我带着珍珍来看你了。”
他声音哽咽,双手死死抠着地面,梦中,他在这个村子等了一辈子,临到死,还在这个坟墓旁边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王珍珍跪在他的身边,她对爹一点印象都没有,就连名字也是今天第一次知道,王大山。
最近脑子清醒了,听村里人说过,他是个军人,退役后回村务农,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