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婉昭一觉醒来,便觉得浑身通畅,精神倍增。与春芽嬉笑几句,洗漱好,就到大堂用早膳。
“爹爹早安。”
叶婉昭在大堂看见叶择仁,行了一礼,甜甜笑着。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父女二人之间的关系也愈发亲近。
众人也向叶婉昭问了好。
叶择仁原本跟亲信张管事说着话,神情严肃,听到自家女儿甜软的嗓音,转过身来,当即给在座表演一个变脸。
“琬琬,今日感觉如何,可还有哪里不适?”
他声音放缓,偏头唤掌柜的备好早膳,又笑着招呼她坐过去,笑容还有点憨。
叶婉昭乖乖答道:“女儿已无大碍。”
她有些无奈。
老大夫的医术着实了得。实际上,她第三日晚就感觉身子大好,怕耽误太久,那时就跟叶择仁提过启程的事。
然而叶择仁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他有理有据,自来“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得了风寒如何能好得这般快?自然要慢慢养着,否则病情反复就得不偿失了。
叶婉昭无法反驳,只好应下。
现下她又重提启程一事。
叶择仁只道:“不急,等明日再走。”
眸光状似无意的扫过随从几个人。
“接下来的路不好走,跋山涉水的,即便没有你,爹爹和其他人也要好好养精蓄锐,休息几日才行。”
这话意有所指,让随从里的某些人神色一僵。
叶择仁不是不知道,这几日因为琬琬的病,随从里有人颇具微词。但赶路生病,本就寻常,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
那些人虽是他的下属,却非叶府仆从,而是府衙中人。敢在背后议论,说白了就是没有把他女儿放在眼里。
他面上不显,却忍不下这口气,趁今日敲打一番。
叶婉昭知道这是父亲的维护之意,有些感动。
正好小二捧着两碗鸡丝面过来,叶婉昭乖巧的将其中一碗递给叶择仁:“爹爹吃。”
叶择仁慈爱的摇头。
“爹爹已经吃过了,这是给你和你的小丫鬟点的。”
早膳已经上齐,张管事掏出荷包就要付钱。
“一共多少钱?”他问。
小二有点迟疑,抬眼数了数人数,客栈的早膳,若没有特殊需求,都是一人一碗面。
“二百八十文。”掌柜的抬头扫了一眼,脱口而出。
张管事直接付了钱。
傍晚,众人又聚在大堂用晚膳。
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叶婉昭喝着粥,听到动静,好奇的抬眼望去。
只见一众身穿各色锦衣的青年聚在门外,有说有笑,粗粗看着约莫十余人,旁边还停着几辆华丽的马车。
为首的男子二十岁上下,身着蓝衣,体型纤瘦。
他正揽着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的肩膀,笑着说些什么,然后指挥其他人将车拉走。
那群青年一进店就注意到叶择仁等人,神色微顿,各自交换了眼神,却没有说什么。
掌柜揣着手笑脸迎客。
“诸位客官,是要打尖还是住店?”
“掌柜的,我们要住店,你这里有没有独立的院子?我们人多,不想扰了旁人的清净。”
“有有有,后院便是。”
客栈外日影沉沉,里边新点的几盏灯大多在用晚膳的这边,两边离得有些远,叶婉昭看不太清他们的面容,只闻到一阵浓郁的麝香味。
交谈了几句,他们没有过多停留,呼啦啦的一群去了后院客房。
叶婉昭收回打量的眼神,小口喝着粥,若有所思。
叶择仁等人从他们的交谈中,得知他们是往来的商贩,北上去做生意,不过没太在意。
“琬琬,今晚早些休息,明日一早咱们就出发。”
老父亲耐心叮嘱。
叶婉昭弯了弯眉眼,应下。
老父亲心下一软。
他的小女儿,怎么这么乖。
**
夜晚,万籁俱静。
吴大头晚膳时吃多了,大半夜的肚子有些难受,叫醒同屋的好兄弟陈强陪他去趟茅房。
“我不去……你自己、自己去……”
陈强睡得正香,迷迷糊糊的不想动。
“是不是兄弟?”吴大头疼得直冒冷汗,用力拽着他,“这黑灯瞎火的,我一个人怎么去!”
陈强犟不过他,只好陪着一起。
茅房有点远,差不多要靠近后院,两人提着盏油灯就去了。
吴大头蹲茅房的时候,陈强就在外头等着,昏昏欲睡。
“轰隆隆——”
突然,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紧接着巨大的雷鸣声响起。
陈强被吓得一激灵,整个人无比清醒。
“死大头你好了没?快点,我感觉要下雨了!”
吴大头顿时骂骂咧咧,只说“马上”。
少顷,狂风时作,骤雨倾盆。
高大的枝干仿佛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怪物,在疾风骤雨中疯狂的摇晃,发出巨大的声响,让人心惊胆战。
陈强顿时心里有些发毛。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这时,好似有痛苦的惨叫声从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不太真切。
没等他反应过来,又是一阵“轰隆声”响起,将先前的声音彻底掩盖住。
“什么声音?”
陈强皱眉,朝着发出动静的地方走过去。
“什么人!”
两个黑乎乎的身影突然出现,拦在陈强面前,
陈强借着闪电的光亮,认出是傍晚来投宿的那些人。
这些人大晚上不睡觉,守在这里干什么?而且刚才他们院子里的声音……
他内心有些打鼓,面上稳得一批。
“我刚刚听到那边有动静,就过来看看。”
那两人对视了一眼,漆黑的夜色下看不清表情,只挥了挥手:“我们什么也没听到,现在雷雨声那么大,定是你听错了,快滚快滚!。”
“可是……”
那两人见他还不罢休,眸光一沉,一只手摸向腰间。
这时,吴大头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的话,“强子,干嘛呢?还不回来!”
他猛地拉过陈强,看了眼那两人,径直走了。
陈强回头看了眼还杵在原地的那两人,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吴大头一个眼神给制止。
陈强默然,不再多言。
**
大雨持续一整夜,直到黎明前才安静下来。
陈强一回屋,将方才的事说给了吴大头。两人都知道事情不简单,合计着要将此事报给大人。
“什么?杀人?!”
叶择仁满脸震惊,旋即严肃道:“陈强,你确定吗?”
匪徒杀人,此乃大事,若没有确凿的证据,那便是诬告,告了官府,可是要受刑的。
陈强其实也不是十分确定。
“当时正在下着雨,离得有些远,我听不太真切,而且后来又打了雷,就没再听到动静。但是——”
他话锋一转,“那些人的确形迹可疑,倘若真是害了命,就这么让人走了,那就是放虎归山啊。”
吴大头见状,也连连附和:“大人,强子的耳力是我们几个兄弟里最好的,他说是惨叫声,十有八九是真的。”
叶择仁略一沉吟,还是选择相信二人。
话毕,叶择仁命二人召集其余人,自己先行下楼。
刚一出房门,便看见那伙人背好行囊,正要离去。
叶择仁大喝一声。
“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