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望怔怔的,感动的无话可说。
他湿漉漉的眼睛就那样看着梁歧。
梁歧被看的眼眶发酸,他又弯下腰拍了拍路望的肩膀,“小孩,好好休息,照顾好自己和爷爷,等哥的好消息。”
“谢谢梁哥,”路望听话的改了称呼。
梁歧哈哈大笑,“孺子可教也,喜欢,喜欢。”
路望也跟着抿唇一笑。
苏带雨就在旁边附和着他们而笑。
那一刹那的欢乐仿若静止,快乐不会消失,只会换一种方式出现。
那天过后,路望父母的案子开始朝着有利的方向发展。
梁歧的确是一个颇具专业水平的律师,同时他不惧威胁,心怀正义,又会利用舆论,翻转案情不在话下。
当二审结束后,法院已经判定原告为胜方。
仅仅是那一秒钟,路望便如雷贯耳,耳朵只剩下了自己胜诉的话。
他笑了,开怀大笑,他对着梁歧而笑,对着爷爷而笑,对着所有支持他的人而笑。
同时,他的笑容给了一个角落,只是角落的她沉浸于喜悦,忽略罢了。
肇事方还在喧嚷着自己的不满,却被强行制止。
最后,坏人被判刑,路望和路爷爷也得到了应有的赔偿,只是离开的人不会再回来了。
他只剩下爷爷了,爷爷也只有他了。
此后,只有爷孙俩相依为命。
……
事情圆满结束后,路望请梁歧来家里吃饭,他亲自下厨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还准备了礼物来表达谢意。
梁歧再三推辞不下,只好接下。
但经此一事,他与路望结下了交情,在生活上对路望爷孙多有照拂。
而在那个夜晚,苏带雨惊奇的发现自己能现行了,于是她做的第一件事是去找路望。
她到时,路望和路爷爷没在家。
苏带雨折了回去,她想或许路望是带路爷爷去广场散步了。
老人家都爱广场舞,这是她精准发现的。
所以苏带雨一步不停朝附近的明天广场赶去。
她到时,广场正是载歌载舞的时候,热闹非凡,大爷大娘欢快的跳着广场舞。
苏带雨准确捕捉到了人群末尾的路爷爷。
她浅浅一笑,知道路望肯定在那边。
苏带雨没有急着过去,去附近的超市买了两瓶牛奶,她整理了一下仪容,朝路望走过去。
路望正坐在花坛上,目不转睛看着路爷爷,他时不时笑笑,到底是个孩子,还不会掩藏感情。
苏带雨提了裙角,握着牛奶的手一紧。
她走到路望旁边,挨着他坐下。
谁都没有说话,周遭热闹,但静谧是她们的。
路望似乎感觉到了苏带雨的不对劲,他用余光打量,明显有了一丝喜悦和惊讶交错。
苏带雨抬头仰望星空。
今晚繁星点点,月牙若隐若现,烂漫的彩灯高挂树头,一片霓虹。
她唇角不自觉绽放了一抹纯真的笑容,五指挡在眼前,感慨,“好美的夜空。”
路望也随之看向她,不过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才张口,“是你。”
苏带雨耳朵嗡的一声,偏头看路望,“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没什么,”路望摇摇头,换了说辞,“姐姐好看。”
“是吗,”苏带雨仿佛是有了台阶般,“看你夸我的份上,喏,请你喝牛奶。”
路望指尖一颤,没有直接接下,他不可思议的看着苏带雨。
他问,“为什么?姐姐。”
“因为你乖,可以吗,”苏带雨嬉笑着回复,“接下吧,我们还会再见的。”
路望犹豫片刻,收下了。
他低头看着手里还留有她掌温的牛奶若有所思。
是带着目的来,还是有一丝真心?
他不得而知,也不想知道。
路望礼貌的说,“谢谢姐姐。”
“不用,”苏带雨本来想摸摸路望的脑袋,怕引起反感,又收回了,“以后再见了,今天我就先走了。”
她腾地一下起身,微笑着,蓦然回首,“今晚星空美,歌好听,舞好看,你也甚好,要一直这样哦。”
路望也跟着站起来,本来想问出的话硬生生憋回去。
他忽然不想问了,也不想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
路望相信她说的,未来的某一天,她们还会相见,那时,答案会浮出水面。
于是,他握紧了手中的牛奶,才苏带雨展露了天真可爱的笑,“拜拜,姐姐。”
“拜拜,路望。”
苏带雨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她的身影再次隐藏在人群里,不见了踪影。
……
回忆到这里,苏带雨心里的一根弦像是猛然断了。
她倏地睁开了双眼,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苏带雨慌慌忙忙起床洗漱,等出门的时候,发现门口等着她的路望。
少年坐在自行车上,长腿随意支愣在地面,蓝白校服被他穿的颇为清爽,青春。
彼时一阵春风吹拂而来,撩起了少年额头的碎发,饱满白皙的额头展露,凌厉的眉下,是一双宛若天上星的眸子,只是眸中沉寂似死水。
路望抿着薄唇不语,余光扫过苏带雨。
他起身,拉了拉书包,低声道,“睡过头了?”
苏带雨愣在原地,眨眨眼。
她心里又气又想笑,看这样子,早忘了六七年前广场那个姐姐了……
可惜了那瓶牛奶,也可惜了自己无私的赞美。
苏带雨撇嘴,走过去,“应该是,做了点梦。”
“喏,”路望把自行车龙头上挂着的保温袋递给苏带雨,“早上熬了点粥,吃不完,爷爷让带给你。”
“呀,”苏带雨立马高兴了,一把接过,眉眼弯弯,“就知道爷爷疼我,舍不得我饿肚子。”
她低头打开保温袋,粥被盛放在带盖玻璃碗是,是玉米鲜肉粥。
颗颗色泽金黄饱满的玉米,混合着碎肉,加之香软的粥,有玉米的清甜,还有鲜肉的荤香,粥的冲合,一口下去,满满都是喜欢。
苏带雨开心的笑了,“呀,这个好吃,路望你煮的粥真的超级好吃。”
“嗯,”路望坐上自行车,“去教室吃,快迟到了。”
“哦,知道了,”苏带雨坐上去,乖乖抱着保温袋。
她本来想在路上问一问路望,记得记得小时候见过一面的漂亮姐姐的,可想了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去到教室,路望就看书复习了。
苏带雨吃完粥,也跟着翻了翻书。
等一天考试结束,紧接而来的就是晚自习。
各班老师都在加班加点改试卷,以至于晚自习无人看管。
班上的学生有对答案的,有聊天的,有下五子棋的,就是没人复习。
教室响起了李扬的惨叫,“我靠,我就知道那道题该选c的,怪我意志不坚定了。”
随之而来的,是几个男女生的嘲笑。
这时有人问,“有没有人知道物理十二题选什么。”
沉默,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这种压轴选择题,一向是班上前几的统治区,其中以路望最为准确。
他们这个年级,是高考改革之后的,实行的是三加二加一。
学校推行了各类选科班级,而路望他们这个班级,是物化政组合而成的,较为冷门,因此学生不多。
这时李扬同学咳嗽了一声,“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哪壶不开提哪壶,我们路哥还没说话呢。”
因为路望性子冷淡,不爱与人交流亲近,尽管成绩优异,可亲近他的同学寥寥无几,而苏带雨生的过于招摇,又是唯一喜欢黏着路望的,因此,他们两个倒是成为了班级特殊团体。
李扬的话,成功让诸位学子闭嘴,时不时瞄两眼那个角落。
他又朝着方碧挤眉弄眼,示意她叫苏带雨去问。
方碧指着自己,一脸不情愿。
李扬又是撒娇又是卖萌的。
方碧受不了,感到恶寒。
她刚刚动手拉拉苏带雨的衣角,苏带雨就明白了。
苏带雨放下镜子,撑着下巴看方碧,“可以,我答应。”
“欧耶,”方碧朝李扬比了一个“OK”的手势。
班上顿时响起一阵暗爽。
苏带雨带着讨好的笑,转向后排。
路望就坐在角落里,他在埋头打着草稿,头也不抬。
苏带雨打了退堂鼓,可一想到后面是期待满满的群众,又硬着头皮上了。
她清清嗓子,“路望啊……”
话没有说完,路望已经明白意思了。
他还在低头算题,可空着的手,却往旁边的试卷一推,方向正是苏带雨。
路望手指敲了敲试卷,低声道,“自己看。”
“好嘞,”苏带雨高高兴兴拿过试卷,递给了方碧。
方碧朝她拍手叫好,班上学生响起一阵雀跃之声,纷纷催促方碧快点。
苏带雨又悠哉悠哉的拿起镜子和小梳子,整理自己的头发。
可手中的镜子照着照着,方向一偏,镜面里出现做题的路望。
他极其认真,碎发投下的阴影盖在面容上,蒲扇似的睫毛落下投影,思考着习惯性抿唇一咬。
苏带雨看着看着轻轻一笑,还是安静的讨人喜欢。
她正欣赏着呢,谁知镜子里的人忽然抬起头来。
两个人的目光透过镜子,不期而遇,交织纠缠在一起。
她忘了躲开视线,他盯着她看。
苏带雨愣了愣神,回头看路望,却见路望也在看她。
她心里高兴,朝他挥手。
路望见了,却是低下头刷题。
苏带雨“……”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而那边对答案的高潮也结束,几家欢喜几家愁,其中李扬愁成了癞皮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