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前,月国境内。
此时正值寒冬,朵朵雪花漫天飞舞,天边雪白一片,地铺上了厚厚的雪豆腐,到处是白雪皑皑,银装素裹。
天地间一片雪白,世界被刺眼的雪包围,仿佛要将人吞噬,鹅毛大雪簌簌而下,不作停留,周遭只有雪的气息。
此刻,悬崖之上,一位身着铠甲的少年将军站在崖边,他的剑在滴血。
红血融入白雪,盛开出妖孽的花朵。
他身上亦有伤,大大小小的伤口正在汩汩冒血,热腾腾的血气发出,面容之上亦有一道伤痕,血丝挂着,眼神狠厉。
此人正是江旧年,这次南下乃是为了平乱,不曾想军中有人与敌军里应外合,遇到埋伏,被逼至悬崖边。
他的对面站着一队人马,领头的大笑,“江旧年,不过如此。”
领头的挥舞着手中宝剑,“我这就取了你的项上人头,回去领赏。”
他身后的士兵跟着兴奋激动,一个个斗志昂扬。
江旧年神情冷淡,他只是往悬崖下看了一眼。
深不见底,似乎还有寒气上窜,跌入下去的结局只有粉身碎骨。
他嘴角溢出一抹冷笑,“我的命,想要来拿就是。”
说完,在众人来不及反应时,他执剑,面带微笑,身体向后一仰,坠入万丈深渊。
众人神情惊慌,感到不可思议。
领头的翻身下马,来到悬崖边,他半蹲身体,望着崖下,用刀在崖边一扫,又踢落碎石下去,皆吾动静。
他咬牙切齿,“来人,随我去山崖下搜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待人翻身下马,马蹄之声响起?,连人带马似乎走远了。
此刻,山腰上,江旧年被卡在一截伸出来的树枝上,他冷脸打量四周情景。
他往树洞一看,里面似乎藏着东西。
江旧年正在猜想时,忽然耳畔接收到了嘶嘶的声音,一股凉意袭击而来。
他抬头一看,原是树洞处盘踞着一条毒蛇。
毒蛇吐着蛇信子,目光似淬毒,直勾勾看着江旧年。
江旧年没有丝毫犹豫,手腕一动,暗器现。
几乎在那一瞬间,毒蛇发起进攻,张着血口朝江旧年袭来。
与此同时,他手腕处的飞刀出体,直扫蛇头。
血迸溅出来,溅在树枝和石头上。
毒蛇无头,软绵绵的倒下,跌入深渊。
江旧年并未松气,他感觉到树枝松动或许很快就会断裂。
他强撑了一口气,取下匕首,踏上山崖,在悬崖峭壁上用匕首为助力,费力前行。
江旧年满头大汗,豆大的汗珠股股而下,浸染了眼眶。
不知被凛冽的冬风刮骨了多久,才逐渐见到了崖上的光芒。
到了最后,江旧年成功爬上悬崖时,已经是精疲力尽了,可他不敢耽搁,怕敌军折回,到时就真一死百了了。
他踉踉跄跄行走在山间的小路上,意识逐渐迷糊,身体发软的厉害,浑身上下因为伤痛而肌肉紧缩。
江旧年不知走了多久,只感到自己立身于一个陡坡,四周的呼吸清新,他的意识一昏,人直直栽下去,没了动静。
雪猛烈了,急躁而下,大片大朵,你追我赶,奔跑下来。
江旧年倒在了山坡下的平地,身上被厚雪遮盖了一些,脸上被挂了一道小伤口,殷红的血痕在漫天冰雪里,极其突出。
就在这时,远方走来了一位少女。
那少女一身湖绿的衣裳,青丝被湖绿的束带拦腰一绑,慵懒随意,发间别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银蝶。
她的容貌谈不上倾国倾城,不是直击人心的美,而似山中清泉,缓缓而流,清澈甘甜,让人感到舒适。
少女是淡雅如菊,温婉大方的美,只是此刻那双秋水含波的眼眸却是一片死寂,毫无波澜的,似乎万物不得入目。
再细细一看,原是双目失明,不可视物,她神情冷淡,右手提着花篮,篮中有只圆滚滚白花花的灵狐探出肉乎乎的脑袋,四处张望。
它嗅到了浅淡的血腥之气,那灵狐毛发柔顺细腻,通体雪白一片,一双狐狸眼极有灵性,眼珠子转溜着。
少女白皙的柔荑搭在灵狐脑袋上,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嗓音如人,悦耳动听,“带雨,你可是感知到了什么?”
那灵狐顿时吱吱叫起来,脑袋在少女掌心磨蹭。
少女掌心一片温热,她低声一笑,“好了带雨,你带我去看看。”
灵狐,也就是苏带雨,立马躁动起来,发声指引着少女朝江旧年的方向去。
而那少女乃是深山老林里独自居住的盲眼少女,许岁暮。
今日,是她第一次遇见江旧年。
至于苏带雨,是她年幼上山时,意外捡到了当时受伤的它,便带回家,为它疗伤,抚养了它,并为其取名。
许岁暮越向江旧年靠近,便发觉血腥味之浓烈。
她低声道,“带雨,你有没有察觉不对劲,这附近似乎有人受伤了。”
苏带雨吱吱叫什么,表示认同。
许岁暮呆愣在原地,陷入纠结,“要救不救呢,若是一个人,我也拉不走,可这冰天雪地的,若是不救,他就只有死路一条。”
苏带雨眨巴着眼,她并无意见。
若许岁暮要救,她自有办法帮她,若不救,走了便是。
原本许岁暮还有些犹豫,她朝江旧年靠近,血腥气立马包裹住她。
她蹲下身子,神情凝重,“看来只有一个人。”
许岁暮又摸摸苏带雨的脑袋,“罢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人我就不救了,我本就眼下,也无余力照顾他。”
苏带雨点点头,表示赞同。
许岁暮正欲起身时,忽然感到手腕处一痛,像被人捏住了。
她整个人失去重心,直接扑倒在江旧年身上。
血,糊了她一手。
许岁暮的脑子在那一刻好似炸开了花,她忽然忘记了说话。
而江旧年,似乎陷入了昏迷毫无反应,只是手中的剑,不曾离手。
许岁暮低低呢喃,“真是晦气,临走还要摔一跤。”
她本想用江旧年身体做支撑爬起来,可手搭在他腰间那一刻,又彻底陷入了沉默。
许岁暮不作反应了,她默默无言,可心里乱成一团,情绪复杂难解。
她像是试探,又像是求证,小心翼翼扯下江旧年腰上的令牌,把玩在手中。
许岁暮的指尖摩挲在令牌上,似乎在临摹上面的图案。
她的脸色越发凝重起来,似乎发觉了江旧年身份的不同寻常,“有那么巧合。”
许岁暮苦恼起来,“若真是他,寒冬腊月,大雪纷飞的,我如何拉他回去。”
苏带雨一听她的话,来了精神,脑袋蹭蹭她,似乎在询问。
许岁暮点点头,“我刚才摸到他身上的腰牌,是将军江旧年的徽记,若真是江旧年,此人反倒不得不救了。”
苏带雨只是附和的点点头,同时打量了昏迷的江旧年。
此人,容貌甚是出色,她活了数百年,的确难见与之媲美的男子。
许岁暮又道,“带雨,你守在这,我回去把拖板拖来。”
苏带雨下意识嗷呜一声,表示抗议。
许岁暮却是摸摸她的头,让她听话,“乖,江旧年是位赫赫有名的少年将军,他心里有百姓,我自然要救他一命。”
苏带雨没话了,她一向以许岁暮马首是瞻。
许岁暮摸索着起身,“何况我的医术,总要派上用场。”
苏带雨奋力点头,乐呵呵来到许岁暮脚下,拱拱她脚腕,示意她去。
许岁暮这才放心下来,展颜一笑。
一笑便胜百花开,风华尽在飞雪下。
苏带雨看的痴了,不愧是她娘亲,就是好看。
许岁暮在交代清楚后,朝山下走。
她这一走,便是小半天。
期间苏带雨无聊的围着江旧年转了几圈。
她心里暗想,如此好的皮囊,许配给她娘亲倒是不错。
苏带雨这般想着,不由把爪子放江旧年胸口上。
一道白光瞬间入体,她对此得意洋洋,“呀,这下你可跑不了,就算你到了天涯海角,只要没死,我都会知道你在哪,你呀还是乖乖做我爹爹,当娘亲的好夫君。”
苏带雨想着想着就乐的活蹦乱跳。
直到她实在守的烦腻了,心里开始担忧起许岁暮来。
她喃喃细语,“娘亲怎么还不回来,莫不是出事了。”
苏带雨来了精神,眼看就要挥舞爪子,“不行,我得去找娘亲。”
就在她准备奔跑时,一道窈窕的身姿出现在她眼前。
正是她那消失小半天的娘亲。
瘦弱的姑娘,孤身拖着拖板,面带浅笑的朝苏带雨走近。
她好似冰天雪地里飞舞的蝴蝶,妙不可言,妹不可述。
苏带雨顿时欢欢喜喜朝许岁暮跑来,到她脚边叫唤。
许岁暮擦擦额角的细汗,“幸好这山路我熟,否则我这瞎子该下落不明了。”
苏带雨“嗷”的一爪子拍许岁暮身上。
她自是不知,有她在,无兽类敢出来寻死。
许岁暮又来到江旧年面前,双手搭在了他肩膀上,“看这样子,伤的不轻,带雨,我们得快些回去了。”
苏带雨疯狂点头。
许岁暮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江旧年推上拖板。
她气喘吁吁坐在地上,累的浑身酸痛。
苏带雨懂事的没跳进花篮,而是否则引路。
许岁暮休息好了,又慢慢起身,将拖板绳子束在身上,艰难的朝家里去。
此时,雪下的急了,好似在宣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