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更点点头，在第二次灭法大战之后，他说过类似的话，不过记忆有些模糊了，那些记忆就和在战争中被抹去的名字一样模糊。
“至于城里的人嘛……我只能说，他们不至于饿死或在冬眠中死去，但是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过的也并不算太好。”
瑞弗特丝嘟囔了一声：“至少他们不会无缘无故地死去，这就够了……”
“我们城外的会叫城里的‘老爷’，他们负责城市的管理和技术运作。官员、学院、炼金，包括魔法道具的研发和生产——您知道的，像我们这种人，大多数连最基础的魔法教学都没经历过，更别提有没有什么魔法天赋了。或者说，在我们这里出生的人，即使真的能有什么天赋，也绝不会被发现的，环境使然。”
“何止呢！要是叫人发现你适合学魔法，保不齐命都要没了！”瑞弗特丝嚷道。
“哪有那么夸张？”莱德摇头。
“怎么没有？老杰克他儿子不就是？他为什么酗酒，现在每天昏昏沉沉一身酒味，不就是因为他儿子的冤死吗？”瑞弗特丝反驳道。
“咱们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未必是真的……”
“怎么回事？”高更问道。
看了看高更的眼睛，瑞弗特丝开始了讲述。
“老杰克，我们这里有名的流浪汉，他的儿子在十五年前被发现有魔法天赋。
“实际上，他确实很有天赋，在没有任何专业训练的情况下，各类超凡事件，无论大小，就围绕着他发生。魔感高的人身边总是容易出现超凡事件的。甚至，他还没有魔法师的指点。
“意念悬物、不入水火、趋福避祸，或许有一些确实是某种巧合，只不过是人们归咎于他的天赋，但是，至少有一点，是真实存在的。”
说到这里，瑞弗特丝顿了一下，仿佛是在整理思绪。
“他能和动物交流。”
“和动物交流？”
高更若有所思，他看向了一旁桌上的背包。他从一开始就很在意，那始终萦绕在其上的动物的灵体。
在三百年前的高更记忆里，要想看见灵体，是要做一系列复杂仪式，有时还必须向至高阴影祈祷，才有可能看见一点逝者的阴影。然而此时，高更不仅没有做任何前置的仪式，而且他所看见的灵体无比清晰，简直就像是至高阴影向他共享了视野一般。
或许这是前世穿越所带来的特殊能力？
“陛下？”
高更抬头，发现莱德和瑞弗特丝都在看着他，连忙摇头。
“没什么，刚才想起了一些往事。”
“什么往事？我们能知道吗？”高更话音刚落，瑞弗特丝就跟着问道。
“瑞弗特丝！”莱德拉了拉她的手臂。
“没事没事。”高更摆了摆手，“没什么大不了的，过了这么久，人早就不在了，告诉你们也不妨。”
“四亲王之一的玛蒂尔达亲王，她的灵感极高，天生就能与动物交流。”
“玛蒂尔达？是玛蒂尔达公国的那位统治者的祖先吗？”瑞弗特丝问道。
高更愣了一下，犹豫着点了点头：“有可能吧……”
高更并不清楚，在三百年前的那次事故之后，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能确定那四位亲王能够从始至终团结如一，根据莱德所说的，亲王们对于帝国的统治问题存在着分歧，因此，有一名两名亲王被其余各家打压下去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更何况，哪有能够一直传承下去的家族呢？这已经过去了三百年，在时间面前，发生什么都是有可能的。
“你继续说，他能和动物交流，然后呢？”
瑞弗特丝继续了她的讲述。
“我们这里有不少人和我哥哥一样，是依靠打猎维生的，这比起其他工作来说相对更危险一点，但是赚的也多，另外还有搞养殖的。这些整日与动物待在一起的人们，他们得知了老杰克儿子的特殊天赋之后，纷纷表示希望他能够帮助自己的工作，而他也欣然同意，当然，会收点小钱。
“据他所说，并不是所有动物都能够流畅地和他交流，能够做到正常交流的，也仅限于猫狗牛羊之类的驯养动物，以及部分鸟类，至于鱼虫蜥蜴之类的，它们的意识过于混沌，正如阴影教会所说的一样，‘痴愚的灵魂寄托在痴愚的躯壳’。
“就这样过去了五年多，十五年前他刚觉醒天赋的时候只有八岁，在他十三岁那年，骑士团来了。”
说到这里，瑞弗特丝看了一眼莱德。
“骑士团的魔法首席亲自检验了他的体质，据说当时首席表现得非常激动，脸都涨红了，要求将他带回城内。然而大家都知道，他要是真去了，肯定是凶多吉少，不可能有好下场的。
“老杰克拼命阻拦，然而他怎么拼的过那群骑士？随队骑士随手一挥，就将其打翻在地。
“自那时起，一直到今天为止，整整十年，老杰克的儿子都没能回来，而老杰克也因此沉闷下来，终日醉酒，也已经有十年没能清醒过来。
“老杰克经常光顾的那家卖酒的商铺老板看他可怜，分了个叠纸盒子的活给他，一天三块五，勉强饿不死。他一天吃一顿，隔个三五天，凑点钱，又送到商铺老板那里换酒了。
“每年冬眠之前，我们这里有些善良的街坊会凑点钱，给他买一帖冬眠用的补剂，好让他不至于因为营养不良而撑不过冬天。毕竟，不少人也曾受过他儿子的恩惠。
“有人说，他在醉酒的时候，其实就是在和自己脑海中想象出来的儿子面对面，他或许再没有多余的理智来面对自己失去儿子的现实了。”
瑞弗特丝的讲述结束了，一时气氛有些低沉。或许是感觉太过低沉了，莱德轻轻咳嗽了一下，喉咙里咕哝了一声“我先把肉放柜子里”就站起来收拾包裹里的东西了。
“他，老杰克的儿子，他叫什么名字？”高更看向瑞弗特丝，轻声问道。
“瑞瑟斯。瑞瑟斯·阿比莱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