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霁分别了白发少年后不久,似是感觉到了夏霁步伐的踉跄,在背上的莹莹醒了,她直起了脖子。
“你醒了吗,”夏霁回头和莹莹对视着说道。
“醒了,姐姐是谁啊,是来带我回家的吗,”莹莹一点也不怕生的问道。
“对,我是来带你回家的,”夏霁尽量柔声的回答道。
“那罗杰哥哥呢,他说他来接我回去啊,”莹莹不解的问道。
“他啊,他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暂时回不来了,他要我来接你回去,”夏霁有些有气无力的说道。
莹莹也不再继续深究,她姐姐走的非常蹒跚,以为姐姐是没力气了,又记起她父亲分别时让她以后要自己坚强的话,“姐姐,莹莹可以自己走”,她用稚气的声音说道。
夏霁闻言欣慰的笑了一下,停下脚步,弯腰将莹莹放到了地上,牵着莹莹的手,再继续向前。
脚步声又回复到了最开始的模样,一轻一重,莹莹背着一大包糖果,脚步依旧很轻快,她已经开始幻想给城堡里的大家分发糖果了。
夏霁的脚步非常的沉重,沉重的好像背负着千钧的重量。
就像老天也怜悯这一夜的不幸,她们一路上再没遇到任何阻碍,起点城就在眼前了。
起点城此时城门大开,门内的透出的摇曳的火光像是在挥舞着手,示意她们两快一点,两人走近了,进到火光中,那火光又变了,照在她们两身上带着虚幻的温暖,像是在拥抱着两人,欢迎她们两人回家。
可夏霁心里一点顺利归来的快乐都没有,甚至连庆幸都没有一点。
没有任何人知道她出去了,自然也没有任何人会打开门欢迎她回来,这门,不是为她开的。
所以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有人骗开了城门,杀入了城堡中。
“不会的,”她想道,“不会的,”
她不是在安慰自己,她很确定这种事情不会发生。
因为唐恒既然都知道了少主的事,唐恒肯定会作防范,他不会犯简单的错误。
她继续推断道,“既然唐恒不会犯简单的错误,那么少主也不会的……”
两人走进了城堡,很奇怪的是,非常多的人围在城堡的门口,更奇怪的是,他们非常的安静,没有一个人说话,他们沉浸在恐怖的回忆之中。
在正中央的停着一辆造型古怪的“马”车,夏霁牵着莹莹路过了围在周围的人,来到了“马”车旁,上面有一封指名道姓给她的信,城堡的人几乎不识字,也把信留给了她。
夏霁拿起了信,上面是少主的字迹,上面大概说的是,包括夏霁在内的那群少女是少主从别人手上买来的。
现在少主趁这几天叫人回访所有少女的卖家,发现她们有的是被拐来的,家庭还是完好的,而有的是灭了门,在被捕获的,夏霁很不幸,属于后一种。
其实这些夏霁早就知道了,那个雨夜她透过门缝看到了残局的发生,知道她家族从此只剩她一个人了,所以当时她答应余彩让她余生留下来的要求,也算是给自己找了另一个家。
夏霁看完了信,准备放下,她感到非常的奇怪,因为这手段太轻,太软,不像是少主会用的。
“姐姐,”站在夏霁旁边,矮夏霁几头的莹莹提醒夏霁道:“信背后还有字。”
夏霁将信翻转,后面是少主洋洋洒洒几千字,述说了他是怎么一时大意,管教无力,让事情出现了岔子,但他第一时间就惩罚了下属的逾越。
可在夏霁眼中,上面只有4个字。
“畜生,”夏霁紧咬的牙缝中吐出了两个字。
木制要塞中,
“阿秋,谁在骂我吗?”少主凭空打了一个喷嚏,他现在嘴唇发乌,正裹着厚厚的棉被坐在床上,脚下还烤着火。
“冷死我了,”少主再将脚往火盆靠了靠,“看时间夏霁也该回起点城了吧,估计她在骂我吧。”说完他又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少主,”窗外有一个年轻的声音喊道,“兄弟们去了,人被救走了,什么都没剩下,只帮着把他的残尸下葬了。”
少主强行止住打喷嚏的欲望,以免他们察觉到什么,把一个金属片顶在喉咙上,说道:“没事,问题不大。”
“少主,兄弟们都很害怕,那个三阶……”年轻的声音惴惴不安的问道。
“没事,”少主有些不耐烦的重复道,“看资料,他们中只有那个叫罗杰的有微小的机会,能以三阶走出自己的路,”
“所以我不是专门针对他的特点设计,把他勾出来,弄了他一顿吗,”
“他回去,不是死了,就是失去走出自己路的机会,你们真的不用担心,”
年轻的声音继续道,“那今晚的那个……”
“灵魂足够强大的人死后,灵魂碎片可以暂时停留一段时间,可以吸附到人身上,”少主解释道。
“估计是有曾经有资格的人接受了他的灵魂碎片,暂时走了一条断道吧,”
“这我防不了啊,我只有起点城建城后的资料,我不知道里面还窝了一个,”少主难受的抱怨道,这次精心准备的计划出了未知的错,让他没有玩尽兴。
少主突然感觉窗外的声音非常的耳熟,“欸,听声音,今晚他们是在你指挥下破的阵吧,表现不错,挺机智的,”
“下面这段时间你来领头吧,等结束了,额外给你算一份钱,”
窗外的人年轻人一下子兴奋起来,多得钱还是其次的,最主要的是自己得到了少主的认可,这可是他飞黄腾达的计划啊,他壮起胆子继续说道:“属下不要钱,只想跟着少主学习谋划,”
“如果少主愿意,容属下斗胆请教一下,早上为什么让兄弟们去烧了全部地窖就回来了,晚上才把东西送过去,”
说完他就开始等待少主的回答,但是等了很久屋里的少主还是一言不发,他立刻惊恐起来,单膝跪地道:“望少主原谅属下一次,属下只是想学一点皮毛,为少主多多分忧,不敢有半点其他意思,”
说完就低着头,滴着冷汗,屏住呼吸,等待少主的处置。
其实是他自己想多了,里面的少主只是刚好想打一个大大的喷嚏,又不敢真的打出来,所以在咬着牙,捂着鼻,硬撑着,没有无暇回答他的话。
“没事,没事,”少主调整完状态后回答道:“难得你们有人脑袋里不只想着蛮干,对计划感兴趣的,”
“我那些资料,你都看过了吧,”
屋外的人如获大赦,大吸了一口气,也顾不得去擦额头上的冷汗,回答道:“属下大致看过,”
少主问道:“如果,你被发了一把烂牌,你怎么办,”
年轻的匪徒立既傲然的答道:“坚持打下去,”
少主在屋内歪斜着嘴角,虚眯着眼,这种抖机灵的“心灵鸡汤式”回答只是在浪费他的时间,他也学着年轻的匪徒的样道:“哦,挺励志的吗,不错,不错,”
“这样吧,以后任务你就自己带人去吧,”
“只要相信你自己,你的意志一定会带你杀出重围的,”
这下年轻的匪徒是真的感觉到了死亡的逼近,每次他们能绝处逢生全靠的是少主的计划,和意志半点关系没有,要他自己去就是纯纯的送死。
他很清楚,向少主求饶是没有用的,只有回答对少主的问题才能活下去,他的求生欲让他的大脑以今生最快的速度转动起来。
年轻的匪徒喘息了起来,最后回答道:“顺序,调整出牌顺序,”
“对,”屋内的少主见他还是能回答出来,也就没追究他的过失,毕竟真有人有能力能帮他处理一些计划中不重要细节,他还是很欢迎的。
“我们的牌就那么多,所以出牌的顺序很重要,”
“因为你们这一张的烂牌,我根本就没法和唐恒正面对抗,能防守好我就谢天谢地了,我只能尝试从意志上摧毁他的棋子,”
“人是一种很脆弱的生物,但是他们也有自己的保护机制,当一个人一时间面对过多的恐惧,会变的麻木不堪,”
“那样,我就没法继续往里面注入绝望了,他可能会保留一点自己的意识,还能继续反抗,”
“所以我要准备好我能用到的所有恐惧,按照一定顺序给他们装进去,”
屋内的少主拿起纸擦了擦鼻子,继续道:“而且最重要的是,我要给他们时间,”
“时间?”屋外的年轻匪徒不解的重复道。
少主开始用一种略带嘲讽的语气说道:“有的人啊,有一种习惯,看到别人因为一些事惊恐的时候,就喜欢以一种过来人的身份高谈阔论,说自己以前也经历过,又是怎么怎么成功突破的,”
“可他们好像忘了一件事,他们的成功和他们自己努力关系不大,是环境或者别的人的变化才让他们有了今天的生活,”
“我要给他们时间,让他们有时间回忆他们的过去苦难,去从记忆的角落翻找出曾经的痛苦,”
“我再给他们时间,让他们有时间给别人讲述他们的过去苦难,让年轻人对他们的苦难有基本的想象,”
“理智像城墙,恐惧像潮水,人们用理智阻挡着潮水,我就等着潮水在他们心中越积越多,”
“到最后,我再把他们理智中最核心的一根支柱抽出来,积攒已久的潮水就会以不可阻挡的态势倾泻而下,”
“那样才是摧毁他们最好的方法,也是最好玩的方法,”
屋外的年轻匪徒一脸的恍然大悟,“多谢少主,属下受教了,”
“那少主让人调查少女们的背景,是为了给那个叫夏霁的心中也注入恐惧吗,等待抽出支柱吗,”
“那倒不是,我只是顺嘴给她说一声,”少主否决道,“这事你别管,后面就知道了,去吧,”
“是,”年轻的匪徒按下了心中的好奇,离开了。
屋内的少主终于暖了一些,他重新带上了人皮面具,嘀咕道:“你快点来吧,我真的等不急要结束这场游戏了,16年前你没赢我,这次一样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