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又是游戏，”夏霁听到这两个词语又开始有些烦躁，不过唐恒已经完成了她的接女孩出来的要求，也不好这时候发作。
“少主真的那么完美，”夏霁想起昨天自己还在提醒唐恒要重视少主，今天看来反而自己没真正了解少主的可怕之处。
“完美？就他阿，”唐恒不知道怎么的，揶揄道，“他之不过像一个小孩子追蝴蝶一样，在追寻着有趣的东西，探索这个世界罢了。”
“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他对我们，甚至任何人都没有敌意，他不喜欢暴力，更不喜欢杀人，”
“他只是在用最合理，最有趣的手段在玩游戏，他不是疯子，他的逻辑感非常的强，”
“他心中公平观念很强，等游戏完了，你甚至可以找他要一份合理的赔偿都可以。”
“游戏，又是游戏，”夏霁想到，又强压着怒意的开口道，“我不想要什么赔偿，我只想要杀了他，结束这一切。”
“那你得先赢了这次游戏，作为黑王，他现在肯定一直站在棋盘的最后一列，躲在要塞后面，保证自己的安全，毕竟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任何的力量。”
夏霁不得不转变了思路，除了两边人正面拼杀，她想不到其他的方法，问道：“正面应战，你有办法吗？”
“不知道，但我估计，哪怕少主人数多于我们也不会应战的，毕竟人数是一方面，战斗意志是另一方面，我们是为生存而战，他们只是完成一次任务，不会拼死到底，一倍的人数差都未必能胜利，他是不会冒险的，”
唐恒突然停了一下，“而且，那样对他也太无聊了，要是我们的人都换成刺客，在布满陷阱的森林中来一场刺杀和反刺杀的游戏，也许他会有兴趣。”
夏霁彻底不说话了，她确实只能到这了。
唐恒看夏霁沉默了好一会，决定再给她一点提醒，他抖了抖右臂，将不惜演了一出拙劣的闹剧也要从少主马车上取下的东西从袖管甩到了手上，然后展示给夏霁。
那是一截……弹簧，是唐恒从豪华马车的减震系统上取下的。
这个弹簧非常的粗壮，弹性也非常的好，表面一点氧化锈蚀的痕迹都没有，在月光下散发着淡淡的金属光泽，这东西可是个稀罕物，起点城这种偏僻贫穷的地方根本见不到。
“你觉得这个可以干嘛？”唐恒问夏霁道。
夏霁在被少主抓住之前也算是千金，见过世面，弹簧这种东西好歹也是知道的，又开始了思考，“只有一根吗？”
“我手上就这一根，”唐恒回道。
“我只能想到做一把弩箭，用他来射杀少主，如果真的按你们说的公平对弈，他的身边只有一个三阶，三阶应该反应不过来。”思索了一会后夏霁给出了她的答案。
“三阶自己能反应过来，不过护不了别人，”唐恒纠正道，就像他知道二阶能凭借肌肉反应防住别人的突然一击，三阶的肌肉反应连速度更快的弩箭都能防住，但是护不了别人，这一点他是借用游戏的名义和骑士队长测试过了，非常确定。
“那……”
“他肯定是打死都不会再出要塞了，那本来就是个高地，附近的树也被他的人砍光了制作要塞了，弩箭制作的再好，箭能飞的再远，也没有角度来狙击他。”
“而且，你记得吗，他第一天来我们城堡里的拿的那个晶体石，那个是个传送晶体石，满足条件就会触发，我保证，那个胆小鬼身上挂了着的晶体石，其中绝对有防止突然的暗矢的，”唐恒补充道。
“那你拿这个想干嘛，”夏霁语气充满了烦躁的反问道，今天一天对她来说已经够糟糕了，她是看着唐恒救回了女孩们的面子上才跟他讨论和少主的对决，而唐恒又一再的否决她，显得少主真的是完美的，他们没有任何希望赢过他。
“我准备做个玩具给他这个孩子，求求他放过我们……”唐恒带着一点开玩笑的口气，非常不合时宜的对夏霁说道。
夏霁彻底乱了，她觉得自己快疯了，或者已经疯了，在经历了今天发生的一切后，她在这唯二能说上些话的人就余彩和唐恒，余彩走了，唐恒变得有些疯颠，不知道在想什么，行为古怪之极。
夏霁端着还剩下大半牛奶的碗，看都不看唐恒一眼，转身就走，真的不想再和唐恒多说半句话。
唐恒看着夏霁逐渐离去的背影，默默想到：“我给她的已经够了，我的计划用到的全部东西她都知道了，”
“我都提示到都到这一步了，她为什么还想不出来，她还是被今天的事影响到了吗？状态比刚来的时候那种惶恐不安的状态更差。”
可是唐恒不准备轻易放过夏霁，那个图书馆真的很空，他在这个世界活了16年，也跟着父亲出去见过不少的以的人，那些人都离图书馆很远，远到他连拉他们进图书馆的欲望都没有。
夏霁至少是他见过最接近他们的人，他真的很想再拉一个人进图书馆，少主虽然也在，但是就像那个笑话一样，他们俩中间也隔着一道缝隙，只是彼此唯一，而不是彼此最好的选择。
而且，少主同样是孤独的，同样的也在渴望着夏霁，不过是把夏霁变成一个破碎的玩具，如果夏霁在自己的帮助下成为他们，那终有一天会破碎成为玩具，虽然那个玩具也是他们很喜欢的。
“回来，不然就我让那群女孩留着那了，”唐恒用依旧温和的声音说道。
夏霁停在了拐角处，做着激烈的心理斗争，最后还是放不下女孩们，带着敌意回到唐恒的面前。
“陪我走走，”唐恒好像放弃了对夏霁的执念，先一步走动了起来。
夏霁也不想再吱声，只是默默的跟着她身后，走向了唐恒想要她去的方向。
“你知道，今天少主在玩什么把戏吗，”唐恒走在前面，对夏霁问道。
“我大概明白了，那个骑士……太冲动了，”夏霁停顿了一会，给出了一个不是太糟糕的评价，“他的愤怒冲破他的原则。”
“这个世界绝大部分智谋是对人用的，”唐恒评价道，“少主并不聪明，他只是……读懂了人，用自己的手段去挑拨别人的情绪，然后让别人做出他所希望的。”
“那些人只不过是自己内心不够强大，被抓住了漏洞，但凡今天那个骑士冷静一点，也不会做出那种事情，”夏霁有些不屑道。
“那，你认为什么是内心强大之人，”唐恒好奇的问道。
“能为别人牺牲自己的人，他们连死都不怕，少主还能拿他怎么办。”夏霁立即肯定的回复道。
“那，我绑架了其他人，威胁他不按我说的做，我就杀了这些人。”
“我说的那些可不是因为没见过黑暗，才能说自己能勇敢面对黑暗的人，他们曾经直面过黑暗，不会去幻想能拯救所有人，更不会接受反派的威胁，他们会有自己的决断。”说着，夏霁像是在唐恒面前找回了一点信心，声音也更加坚定了。
“不接受反派的威胁吗，那他们一定是抱着强烈的信念吧，能支持他们做出正确的决定，”唐恒突然反常的赞美他们道。
“信念，可真是个好东西，那么强大，强大到能让他们忘记自己的生死。”
两个人的走动之间，很快到了唐恒想到的地方，他停了下来。
唐恒扶着栏杆，夏霁站在他的身后，隔着一段距离。
就在夏霁把用5指扣着碗边吊着的碗放到栏杆上时，唐恒开口了，
“你刚才不是好奇，为什么那剩下的4个人，其他3个都关地牢去了，有一个人却不用吗。”
“因为，大家都非常信任他，他平时的所作所为让大家都相信他是绝对不会做出那些事的人。”
唐恒梳理里一下脑中的信息，开始讲述起罗杰，这个年轻骑士中绝对领袖的故事，“他不是在我们领地出生的，”
“是骑士发现的他，当时他昏倒在路边，已经几天没吃没喝了，”
“醒来后，他说父母为了保护他已经死了，他就一个人逃了出来，路上迷了路，才到了这里。”
“当时他才6岁，也没法干活，是其他居民从自己为数不多的口粮里分出了一部分，才让他活了下来，他算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当然，他长大以后也做出了回应，他，自从执剑仪式后，就再也没空闲过一天，”
“训练外的所有时间，他全都花在了帮助居民上，他的钱也一分都没有花在自己身上，领地出现危机他总是冲在第一个，已经几次和死神擦肩而过了，”
“他也不是没有被威胁过，当其他骑士不敢上前时，他站了出去，说：‘老人家以后他来赡养。’，然后就一剑把人质连同劫持的人一起……”
“后来，他在了那人父母面前长跪不起，中途昏迷过几次，醒来又继续去跪，直到那对父母认下了他。”
“说起来，我们年轻一代的骑士能这么‘优秀’，还多亏了他，毕竟有他作为榜样，珠玉在前，其他人都不好意思偷懒。”
“这样的人，在你的眼里，内心足够强大吗？”最后，唐恒回头问道。
“他的信念很强大，我做不到，”夏霁本想说够了，但是最后还是本能的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最后，我想和你玩一个游戏，一个很简单的游戏，放心，和那些事无关，只是想看看你的选择，玩完了你就可以走了。”
“嗯，”夏霁只是哼了一声表示同意。
“现在有一辆车，你在驾驶着它，你面前有两条路，左边路上有两个人，右边路上有一个人，”
“现在车速很快，你没法停下这辆车，你只能选择一个方向让它继续开，那个方向的人会死。”
“你会怎么选？”
夏霁听问题听到一半，心中安心多了，本来抱着继续极大的决心参加的游戏，现在看来，这确实是一个简单的游戏。
这是个广为流传的问题，自己和她人也探讨过无数次，根本就不需要思考，只要遵循自己内心的选择就好了。
“右边，”夏霁简单的回复道。
“那……”唐恒还想继续说什么。
“救善不救恶，救小不救大，救亲不救生，救多不救少，”夏霁打断了唐恒的话，快速的说道，“我就按这个标准，不会有任何偏差。”
“看来，你早就思考过这个问题，有自己的原则，”唐恒只是淡淡的回复道。
“还是那辆车，左边是一大群人，有大人也有孩子，你架车冲进去，不知道会死多少人，不过一定在两个以上，右边是一对父女，你会怎么选？”唐恒还在继续的问。
“你是没有听到吗，救多不救少，虽然很对不起那对父女，但是我选右边。”夏霁又开始烦躁，倒不完全因为唐恒问这些幼稚问题，而是现在的唐恒让她有一种莫名的既视感。
“最后一个了，因为你车速太快了，没法转弯，只能沿着当前的方向，开向右边，”唐恒停顿了一下。
“那位父亲已经自己挣脱了绳子，可以抛弃女儿选择自己逃命，可为了让女儿有机会活下来，他用自己的肉身为你驾驶的车减了速。”
“你会怎么选？”
夏霁这次没有立刻回答，静静的站在唐恒的身后。
“怎么了，这和上一个问题有什么区别吗，甚至两个变一个，不是更加符合你救多不救少的原则了吗？”唐恒追问道。
“如果我选了右边，那位父亲不是白死了吗？”夏霁在长久的沉默之后，回道。
“你并没有给他任何的承诺，是他自己跑过来，撞死在你的车上，和你有什么关系呢，你为什么要动摇呢。”
“还是说，你在决策的时候，被你的感情所影响了。”
“信念真的很强大，它就像一把火，可以从一个人的内心，传到另一个人的内心，”
“是那位父亲伟大的牺牲，让你觉得，你有义务让那个女孩活下去吗。”
“你能强大到无视别人的威胁，却有的时候弱小的背不起别人的期待，”
“其实不光是好人，坏人也可能受不了。”
“那是剧作家最喜欢的故事类型，明明是一个冷血的杀人狂，却在看到有母亲为了保护襁褓中孩子献出生命后，愚蠢的给自己套上了枷锁。”
“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夏霁怒道，
“告诉你，如何真的抛弃情感，成为真正理性的人，”
“这还是那天你教我的吗，要冷静的去面对一切，做出正确的决策，哪怕那样很痛苦。”唐恒用仍然平静的声音说道。
“当你能真正做到这一点了，你就可以发现，人真的很脆弱，只要一些小小的手段，他们就可能会去做一些蠢事，比如冲动的杀人，”
“就像在这个游戏中，我想让你把车驶向人多的一边，光是绑一对父女是远远不够的，”
“但是也不需要太多的改变，我只要把捆那位父亲的绳子松一点，然后告诉那位父亲，要让他的女儿活下去，他需要做出牺牲，剩下的，看你的选择了。”
夏霁并没有继续回话，只是恶狠狠的盯着唐恒，眼神中已经开始有厌恶，唐恒现在表现出的没有人性的样子让她觉得恶心。
“哐哐哐……”静谧的夜里传来了不和谐的声音，唐恒等待的时间到了。
“先让我们来看看，内心强大的人怎么选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