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哥！”
两个身材干瘦的少年，正被一队巡卫当街盘查。
他们脚边放了一个破皮袋子。
这里是武国西北边境的一座小镇。
放在整个大武帝国，镇子可以小到忽略不计。
平时街道上很少能见到身穿官服的巡卫。
但随着十年一度的阴山冰莲成熟，原本冷清的石板镇忽然热闹起来。
那些平日蜗在军营的巡卫也趁势出来装装样子，打打秋风。
皮袋子里也没什么宝贝东西，无非是几只野兔，还有一把刚采摘的药草。
被高个少年称呼的“宣哥”，正骑着一匹神骏非凡的红马朝他们走来。
那人也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穿了一袭宽大的黑色长袍，眉宇间透着勃勃英气。
腰间插了一把破铁剑，相貌颇为神武。
跟这两个少年不同，面对巡卫他眸子里淡定如水，没有任何情绪变化。
反倒是领头的巡卫看见他胯下的大马，有些紧张起来。
这匹马太扎眼，别说小小的石板镇。
就算放在天京也找不到第二匹。
吁——
李宣勒紧缰绳，一个麻利的翻身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那两个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少年连忙靠了过去。
他斜眼看了看地上的皮袋子，几只野兔并不值钱，当兵的也看上眼。
真正值钱的是混杂在药草中间的冰莲。
虽然品阶一般，但也能卖五两银子。
“官爷见谅，我这两个小兄弟不懂规矩。”
“东西你们收走便是。”
“眼看就要开山采摘，他们是附近有名的跑山人。”
“真被你们抓走，到时候天京那边的贵人完不成任务，大家都是麻烦。”
他们属于无籍之人，不在士农工商行列内。
大武皇帝灭掉诸国后，不少遗民就被集中赶到了阴山附近居住。
没有户籍，就没法办路引。
出了石板镇，他们就会被当成流民贼寇抓起来。
所以，他对这些兵痞一直是敬而远之。
为了这点不值钱的东西，大壮和二毛被抓进军营，即便能捡回一条命，大概率也会被打废。
李宣的话软里带硬，借助天京那些贵人的势压了压几个兵痞。
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大家不过是求财，不至于撕破脸皮把事情闹大。
“李兄弟亮堂，我们哥几个也没打算为难他们。”
“主要这两个小子心虚，见到我们过来盘查就想开溜。”
“既然是你兄弟，我们自当不会为难。”
“不知李兄弟可找好了雇主？”
李宣作为周边年轻一辈中最资深的跑山人，他清楚其中的猫腻。
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当差，每月俸禄不会超过一两银子。
谁不想借采冰莲的机会从中狠赚一把。
“暂时还没有。”
“官爷头面广，若有合适的贵人可以帮忙介绍一下。”
“到时该多少利润，我定当奉上。”
那个长着满脸络腮胡的大汉，极为满意的拍了拍李宣的肩头，笑道：
“还是老弟会来事，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定给你介绍一个好雇主。”
这些兵痞都是吸血鬼，他们当然没安什么好心。
纯粹是看重了李宣的能力。
眼看聚集在石板镇的京都客商越来越多。
找几个有能力的跑山人当马仔介绍给那些贵人。
他们可以两头抽成，一个月下来能顶十年的军饷。
“对了兄弟，还有件公务需要麻烦你。”
“这是京都监察司刚发的通缉。”
“此人是楚国余孽，你若见到他可直接去军营找我汇报。”
“赏银肯定少不了你的。”
李宣瞥了一眼对方手中的画像。
那人名叫云梁，曾是楚国大将。
上面只写了反贼的罪名，至于做过什么并未详细介绍。
但赏金丰厚的吓人。
有确切线索举报者赏银百两，活捉或削首者赏金千两。
别看武皇帝灭诸国，平天下，大武王朝看似强盛。
实则诸国遗民从未真正臣服。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
大壮和二毛明显不舍得皮袋子里的物品。
这些东西对那几个兵痞或许不算什么。
可对他们却是足够很长时间的活计。
李宣骂了一声，翻身跳上马背。
这时络腮胡忽然喊道：
“兄弟，你们把袋子拿走吧！”
“咱们来日方长。”
“谢了，”
李宣的手摸向腰间，抽剑，斜挑，回鞘一气呵成。
当那几个兵痞眨巴眼的功夫，皮袋子已到了二毛手中。
好快的剑！
其中一个巡卫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这一剑若斩向他的话，恐怕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头，他胯下那匹马真不错。”
“区区一介贱民，就没人打那匹马的主意吗？”
络腮胡望着渐渐远去的红影，轻哼一声：
“屁话，如此良驹谁不眼馋。”
“但你们可知道那匹红马的来历。”
几个当兵的纷纷摇头，他们虽在石板镇驻守。
大多时间只能呆在军营里，对镇子上的人和事并不熟悉。
“那是一匹东巫的战马，不知怎么跑进了阴山中。”
“恰巧被李宣这小子撞上，听说他为了抢下这匹红马，杀死十几个东巫的狼甲军。”
“咱们能杀一个狼甲军，就能提升一级。”
“李宣没这个福分，天大的功劳也只能得到这匹马。”
“这小子是个狠角色，刚才那一剑你们看到了。”
“说句不中听的，你们几块料绑在一起也不够他杀的。”
出了小镇，李宣胯下的红马疾驰如飞。
他也是刚从山里回来，采摘了一些成熟的冰莲。
对于那些外地人而言，进山采药还得等两三天。
他自小生活在阴山下，自有进山采药的办法。
跑山人都会提前找到冰莲幼株的位置。
成熟后便可进山提前采摘下来。
采摘冰莲对他何尝不是一次重要机会。
老阴山不养人，生活在这里跟囚徒没什么两样。
他想走出石板镇，他想去那传说中的京都看一看。
但这些愿望对于老阴山的人，无疑难如登天。
除非天下大乱，亦或者找到入籍的机会。
目前看来天下大乱很渺茫。
那么，通过采冰莲或许可以靠上都城的贵族，由此找到获得自由的途径。
李宣骑马穿过一片密林，来到一个土窝子前停了下来。
他环顾四周确定安全后，才压低声音喊道：
“云大叔，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