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打算很简单,只要直接偷出来就好了。
当初找盒子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所有下人的卖身契和奴籍等东西放在哪里,完全不用费力。
再者,要是说明了要买,王翠和江淑儿肯定不愿意,还会暴露她后面的计划。
同时私底下一直打听有没有人愿意接手打铁铺。
还真让她碰上了一个外地来的富商。
两人一拍即合,很快便以六十两的价格把店铺和剩余的原材料、打铁的工具全买了下来。
店铺的位置不错,又宽敞。
富强很爽快,当天两人就过了手续。
只不过江玉要求他暂时不要公布店铺易主的事情。
对方一口答应下来。
回去的时候,家里面正鸡飞狗跳。
江玉一进门就被王翠堵住了,她怨毒的神情就像是一个疯子:“是不是你偷了我的东西?拿出来!”
江玉烦躁甩开她的手:“母亲怎么又张嘴污蔑人,你什么东西掉了?我帮你找。”
她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江翠发现了金条还是卖身契。
王翠见她不承认,气急败坏:“你还不承认,赶紧拿出来,不然我就报官抓了你!”
江玉还没说话,江全从屋内走了出来。
他又喝了不少酒,一身难闻的味道,怕是从江文墨出事那天起就没洗过澡。
看向江玉的眼神有些可怕:“除了你还有谁?拿出来我可以既往不咎。”
江玉当然不可能承认:“到底是什么东西丢了,为什么父亲母亲非要说是我偷的,就算要定我的罪,让我交出来,也得说清楚究竟是什么?”
江全突然靠近两步,江玉立刻往后退。
现在的江全看起来比往日还要可怕,眼眶通红,真怕他突然动起手来。
“是金子,交出来。”他压低声音:“交出来,那是你弟弟治病的钱。”
江玉吃惊的瞪大眼睛:“家里有金子?”
她故意加大声音,让家里的下人全都听见这句话。
果然,所有人都开始交头接耳,表情很不高兴。
或许是在想,既然江家这么富有,为什么还要想尽办法克扣他们的月钱吧。
王翠急了,凑上来低声喊道:“你小声点儿!赶紧拿出来。”
江玉露出恰到好处的委屈:“父亲、母亲,女儿在这个家生活了十五年,竟不知道家里有黄金。若是真的有,为何又要让女儿起早贪黑的干活挣钱,为什么弟弟妹妹都有人伺候我却没有,为什么他们能经常买新衣裳我却不能,为什么她们的屋子那么漂亮,我的却很小?”
“为什么还要克扣我和他们的工钱?!”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看着家里的下人们露出愤怒的表情,江玉心里笑了。
王翠不耐烦的打断她:“行了别说废话,赶紧交出来,这家里除了你没人会偷。”
江玉哭着道:“为什么就一定要怀疑我?为什么父亲母亲就是不信任我呢?好,既然这样,就把族老们请来,把街坊邻居也叫来,你们当面搜我的院子。”
她指着大门:“只要你们能搜出来,不用你们说,我自己就会去衙门自首。”
江全见她说的那么确定,也不经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想错了。
金条的事情只有他和王翠还有文墨知道。
难不成,是文墨在外吹嘘,让家里遭了贼?
“娘亲娘亲,我要喝奶,肚子饿,快点!”
江文墨闹着跑过来,明明已经十一岁了的个子,动作举止却变成了幼儿,看起来很是滑稽。
王翠赶紧伸手接住他:“文墨乖,娘一会儿就给你喝奶。”
“不,我就要现在!就现在!”他挥舞着手臂打到王翠的脸。
清脆的巴掌声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可江文墨毫无察觉,还在胡乱打她。
江玉察觉到江全粗重的呼吸声,又赶紧后退好几步,这也太吓人了。
下一秒,江文墨就被他提了起来:“别再喊了!闭嘴!!”
江文墨被吓的安静了两秒,随即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声音尖锐刺耳。
“坏爹爹坏爹爹,放我下来!呜呜呜呜……娘!娘!”
江全突然用力把他扔到地上,没想到竟让江文墨吐出一口血来。
血呛到喉管,他再也说不出话,脸憋的通红。
王翠赶紧扶起他拍背,神情崩溃,指着江全砝码:“你个畜生,连你儿子都打!你还是人吗?”
江全似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他盯着王翠:“再说就连你一起打。”
王翠抖着身子不敢再说话,只能呵斥人赶紧去请李大夫。
江玉站在自己院子门口,将门敞开:“父亲,您还要搜吗?”
大门口又聚集了好多人,简直把江家当作戏台,时不时的就能来看场热闹。
“若父亲真的疑心女儿偷了家里的东西,只管去搜。”
王翠把江文墨放到奶娘手上,一把推开挡路的江全:“你不去我去,我儿子需要钱治病。”
江玉侧开身,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
只是脸颊滑落几滴眼泪,在暮色下看起来十分可怜。
王翠进入里面四处翻找,江淑儿只躲到一边,暗中观察。
叮啷哐当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很多东西都被扔出门外,在她的小院子里散落一地。
抄家也不过这样罢了。
看热闹的人已经挤了进来,大婶安慰着她:“小玉不怕,我们都帮你看着呢,要是她搜不出来,你瞧着吧。”
江玉只隐忍的流着眼泪,倔强的不肯哭出声来。
越是这样,越会让人同情她。
屋子被糟蹋成这样,简直是奇耻大辱。
等王翠冲出来大喊着要搜身的时候,大婶一把将江玉护在身后:“你嚷嚷什么?没找到就说明不是她偷的。”
“你到底藏哪儿了?”王翠还在追问。
旁边那位应当是大婶的丈夫,也开始帮腔:“当初你们来清水镇的时候,我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现在看来果真没看走眼。”
“就是,失心疯了吧,哪儿这样做的。她穿的这么单薄,哪像是藏的了金子的样子。再说了,你们家有金子吗?”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将王翠骂的失去理智。
江玉只道:“母亲已经搜过了,并没找到东西。今日各位长辈也在,都可为我作证,我是清白的。”
“当然!”大婶第一个同意,其他人纷纷附和。
王翠的表情十分恶毒,顾不得再装慈母:“你这几日转的钱呢,拿出来,给你弟弟治病。”
江玉瞪大眼睛:“我不是已经给母亲了吗?为何还要我拿出来,我还有什么能够拿出来的?”
王翠深吸一口气:“你什么时候给我了?”
“就昨天,母亲找到我要我交出来,为了给弟弟治病我便给了,一文钱没留。求求母亲放过我吧,我真的没钱了。”
王翠差点就要冲上去,却被大婶拦住,只能怒吼:“胡说,你根本没给,贱蹄子竟然敢对父母撒谎,看我不教训你!”
江全似乎清醒了些,又或者是看局势不妙,赶紧走过来拉住王翠:“别说了,今日确实是我们误会了玉儿。既然你什么也没找到,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王翠还想说什么却被他瞪了回去。
江玉低着头,声音颤抖:“既然你们这么不喜欢女儿,女儿就不碍你们的眼了。”
她谢过为她说话的乡亲,关掉院门,脸上的悲伤立刻消失不见。
翌日,青禾来叫她,说是江父请了一位媒人来给她说亲。
“说亲?!”
江玉走到前厅,便看见一位穿着大红花色衣裳的大娘满脸笑意的看着她,眼神上下扫视:“嗯,不错,虽说是瘦了些,不过养养也就好了,江老爷放心,我定会找一位门当户对的。”
江父面色不善的看了江玉一眼,转头对着媒婆温和道:“那便多谢了。”
等媒人一走,江玉便直说:“我不会嫁。”
“由不得你。”江全的情绪很平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早点嫁出去,也好用彩礼给你弟弟治病,这也是你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好事。”
江玉嗤笑一声:“那嫁妆呢?”
江全:“你还想要嫁妆?家里哪儿来的嫁妆给你,以你现在的名声有人娶就不错了,还妄想着陪嫁。”
江玉靠在门框上,这年头,没有嫁妆的女人嫁去夫家,一定会被人瞧不起,更不会被好好对待。
更何况现如今是明摆着用她换弟弟的治病钱,那就是交易。
说白了,就是把自己卖了。
“我说了我不会嫁。”
“你说了不算。”
江玉心生一计,借机与他大吵一架,吵到街坊邻居都听明白其中的前因后果。
当晚,她从花坛里把金条和赚的钱挖出,留下一封遗书放在屋中的桌子上。
带着青禾和孔六悄悄离开清水镇。
等王翠发现的时候,她们早就远走高飞。
可这封遗书加上江玉最后说的那句话,注定了江全和王翠的后半辈子不会过得太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