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不开院门,就只能在外面咒骂:“你个丧门星!败家子!都是因为你,铺子都快开不下去了,你出来!别躲在里面装死!”
“不然我就让人把门撞开!你哎呀!”
门被敲得砰砰响,江玉听的心烦,瞬间把门打开。
王翠身体前倾,一下子扑了进来,差点脸朝下摔在地上。
站稳之后指着江玉的鼻子:“你是不起故意的?啊!整天躲在屋子里,还不快去铺子里帮忙!”
自上次被街坊邻居看到之后,江翠算是彻底不装了。
江玉用手指捂住耳朵:“你小点声行不行,还想让街坊邻居听到你骂我?”
王翠恨恨的看了她一眼:“你就是这么对你娘说话的?”
江玉笑了:“不然呢,要不你教教我怎么跟当娘的说话。”
“当然是……”王翠突然反应过来,更加愤怒:“你个小娼妇,当初我就不应该养你!”
江玉脸上没了笑意:“终于装不下去母慈子孝了?继续,我听听你还能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王翠快要气死了,她怎么也想不通以前那个逆来顺受、任打任骂的女儿,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难以对付。
伸手想要去打,又想起那天被江玉抓住手,无法挣脱的场景。
悻悻的把手收回来:“你现在猖狂,等你爹回来看他不打死你!”
江玉只听不说,还翘起二郎腿喝了一口茶,看得王翠火冒三丈,又开始骂起来。
江玉坐在躺椅上缓缓摇着。
把世界调成静音,聆听王翠破防的声音。
江淑儿从门口蹑手蹑脚的走进来,试图把王翠拉走:“娘,别说了,走吧,咱们走吧。”
没想到王翠反手就是一耳光把她推到在地:“滚!你不是跟你大姐关系最好吗?你怎么不劝着她点!”
“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什么都比不上你弟弟,还那么胆小,早知道生个耗子也比你好!”
江淑儿愣住了,这些话把她扁的一无是处,毫无脸面,忍不住捂着脸哭了起来。
江玉有些看不下去:“你用不着拿她出气。”
江淑儿闻言,仰着脑袋哭喊:“你永远都觉得弟弟比我好,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满意。弟弟呢,就算是对你发脾气你也不会怪他,凭什么?”
“当然是因为他是儿子,你yi ge是女儿!女儿有什么用,将来还不是要嫁出去,只有儿子才能传宗接代,考取功名给我们养老。”
王翠已经开始口不择言,或者说是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你竟然这样想?好,好。”江淑儿捂着脸站起来,眼中的悲伤已经被愤恨代替。
转身就走,再没一丝犹豫。
江玉好心提醒她:“已经伤了一个女儿的心,就别再寒了另一个女儿的心吧。”
可她要是能听进去,她就不是王翠了,又骂了几句才走。
等到晚上,家里突然闹开了起来。
仔细一听,才知道是江文墨和孔六一直没回家,可书院早就下课了。
江全和王翠赶紧带着人去找,一个时辰之后,江文墨被抬着回来了。
血滴了一路,不知死活。
李大夫也被请了过来。
江玉有些奇怪,这次又是谁干的。
孔六身上倒是没什么伤,落在人群后面快快速与江玉低声说了几句。
江玉这才知道,原本两人早就该到家。
可是江文墨听见有人议论禁地回来的女子,非要去凑热闹。
还大言不惭的说那些女子已经失了贞洁,就是破鞋。
反正以后又不会有人要,还不如死了算了。
这话刚好被得知女儿死讯的父母兄弟听见,不知道谁先动的手,总之一群人一拥而上,把他摁在地上痛打了一顿。
孔六见情势不妙,又想到二少爷平日里作恶多端,总欺负大小姐和青禾,便躲在人群外没管他。
等众人散开,江文墨已经不省人事。
王翠哭的撕心裂肺,扬言一定要报官把那些人抓起来全部杀头。
可自县令往下,所有相关的官老爷全都被抓,新的官爷还没到任,根本告不了。
又说要把孔六抓起来痛打一顿:“你连自己的主子都护不了,还要你干什么?我要把你发卖了,卖去矿场做苦力!来人,给我打!打他五十大板再给我卖了!!”
家里总共只有六个下人,除去孔六和青禾,就只有一浆洗的婆子,一个做饭的厨娘,还有一个看门的小厮,一个扫庭院的杂役。
江全和王翠不懂得如何管教下人,也不懂得拿捏人心。
最关键是平日里就对他们扣扣搜搜,总找借口克扣月钱。
大家暗地里都有怨言,自然也不会尽心尽力的做事。
杖刑的人素日里又与孔六关系不错,没有真的下狠手,随便打了十几下就做数,反正也没人监督。
王翠尖锐的哭声响彻云霄,震的人耳膜生疼。
李大夫道:“江夫人别急,容我先看看。”
“还不赶快?!”王翠疯了似的一通吼,直叫人心烦气躁。
江全烦躁的皱起眉头:“行了别哭了,再哭就出去,你这样李大夫怎么看?”
王翠这才安静了下来。
忙活到后半夜,终于止住了伤口。
李大夫摇了摇头,王翠瞪大眼睛,脚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被人扶起来之后开始失声痛哭:“我的儿啊,儿啊——”
李大夫赶紧开口:“这孩子并没有性命之忧,只是……”
江全尽量保持着镇定,只是微微发抖的手暴露了他的内心:“只是什么?”
李大夫叹了口气:“这孩子脑袋受到重击,约莫只能有两三岁的心智了。”
“什么?!”江全揪住李大夫的衣领:“你说什么?怎么可能!你胡说,是不是刚才她娘太吵了影响了你的判断,你再重新看一次!”
李大夫的助手费力的扒拉着他:“快放开李大夫,你快放开!能留下他的命已经是万幸了。”
王翠接受不了这个现实,急晕了过去。
江全松开手,颓然地坐在凳子上:“还能治好吗?”
李大夫再次摇头:“不过,或许是我医术不精,你们可以带他去找其他的大夫。”
话虽这样说,但大家都清楚,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江玉注意到,站在角落里的江淑儿脸上并没有多少伤心,反倒是有些庆幸。
王翠的那些话还有他们夫妻平日里态度早就让江淑儿的心理产生了变化。
以后这个家只会越来越精彩。
江玉悄然离开了这里,她进入江全的屋子把金条拿走。
原本的江玉因为他们故意不请大夫医治,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那她亲生爹娘留下来的东西,他们也没有资格再继续拥有,更别想用这笔钱给江文墨治病。
更何况,这些年江家也是有些积蓄的。
只要不挥霍,把铺子继续开下去,怎么也够用了。
等江文墨醒过来,已经是五天后。
知青县的行刑早已过去。
由监斩官宣读罪行再扔下斩首令牌,紧接着刽子手行刑。
据说,当天搜罗了附近几个城的刽子手,站成一排,足足有五个。
斩了两个时辰才完,现场血流成河,惨不忍睹。
但围观的百姓只觉解气,拍手叫好。
江玉只听旁人描述就做了几天噩梦。
江文墨醒了,可他第一句话便是张着嘴喊:“娘亲,还说要喝奶。”
这一句,直接让王翠哭晕在床边。
原本他们还指望着江文墨能考取功名,获得官职,好让一家人从此衣食无忧,做人上人。
这下,所有的期望都成了泡影。
江全喝了几坛子酒,出门摔断了右手,以后再也不能打铁。
安逸的生活,接二连三的崩塌。
江淑儿找到她,鼓起勇气问道:“大姐,这些……是你做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