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希尔洛在长久的昏睡之后,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
她的视线还有些模糊,但已能感受到身边有人。
“希尔洛……”
阿什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关切和焦急。
希尔洛努力聚焦,看清了阿什尔的脸庞。
她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几乎发不出声音。
阿什尔连忙递上水杯。
希尔洛稍稍抿了一口。
“疼……”
她艰难地吐出这个字,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很抱歉……希尔洛。”
“你要对此负责。”
普雷斯顿瞥着眼。
“不……阿什尔,是我的错……谢谢你……救了我。”
希尔洛试着坐起来。
“啊……”
伤口仍在撕裂神经,疼痛蔓延全身。
“不,希尔洛,你需要休息。”
“切,要不是那个医生。”
普雷斯顿表达着不满。
“普雷斯顿……请你出……出去一下……”
“殿下?可是……唉,我明白。”
普雷斯顿叹着气走出房间。
“对不起……阿什尔,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变会这样……”
希尔洛眼眶逐渐湿润。
“我是哈维……统领的女儿……我……我们要去参加一场……很重要的……会议。”
希尔洛哽咽起来。
“拉拢你只是……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我只想……想着……偷你的徽章……”
希尔洛鼻头一酸,泪水从眼角流了下来。
“对不起……阿什尔……”
她呜咽着。
阿什尔先觉震惊,随后平静以微笑相回。
“没关系的,正好顺路不是吗?”
“谢谢你……救我……”
希尔洛脑海里浮现零碎的画面。
“不,一切因我而起。”
阿什尔叹了口气,“那玩意真邪门,我从没听说过这是什么东西。
杜姆亚特告诉我的,他说那是柄杠杆步枪——那个救你的医生。”
“嗯呢……谢谢他……那个……医生呢?”
“他走了,刚走,没多久。”
希尔洛把手放在了他的手上边,“你的手……怎么了……”
希尔洛感受到了阿什尔手上缠着的纱布。
“噢……额,没事儿,擦伤罢了。”阿什尔连忙抽出左手。
希尔洛没有说话,口中余留的血腥和黑麦味儿给出了答案,她露出微笑以示回应,泪珠流落嘴边,泛起五味陈杂。
“别哭了……这么说你还真是我的殿下,希尔洛殿下。”
阿什尔轻轻抹去希尔洛嘴角旁的泪水,“别哭啦。”
希尔洛快速眨了眨眼,用手抹去了眼角的泪水,“谢谢你,阿什尔……你觉得……我很阴险吗……”
“我不知道,你想那么做肯定有你的难处,你只需坚持本心,我相信你是善良的。”
希尔洛眼睛依旧是湿润着的:“真的……很对不起你……”
“没事了,现在你才是受伤的那个,无意冒犯……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有个紧急情报需要派送,这大概关乎……很多人的性命……”
阿什尔一吞一吐地说着。
“可以……可以告诉我听吗?”
希尔洛脸颊上微微泛红,并非是害羞,而是昨日负伤的伤痕与红肿。
“额……当然可以——那很严重,恐怖,此生未见……就在昨天,昨天早晨,我还在瓦尔帕的时候,成千上万的铁铠从海里冒了出来!”
阿什尔试着比划那场面。
“它们会动!活的!接着就是……杀戮……整座……城镇都被摧毁了……绝非虚言。”
希尔洛呆住了,大受震撼,瞳孔逐渐放大,在破碎的记忆中寻找着那段黑暗。
“怎么可能……那……那是……冥魂。”
“冥魂?”阿什尔不解。
“快扶我起来!必须……必须现在出发,回去……塔尔法亚。”
希尔洛顿时慌了神,全身紧张着颤抖,她双手撑着,又试着坐起来,疼痛再次支配身体。
“呐……”
希尔洛双手无力,根本支撑不住。
“什么?”
阿什尔反应迅速,伸手撑住她的腰,“不,希尔洛,现在你得好好休息,现在已经回不去了,那些玩意肯定蔓延开来了,现在回去只是……自寻死路。”
希尔洛彻底止不住又哭了出来,两行泪水踏着伤痛滑过脸颊,她哽咽着,“它们……它们会踏平……一切……”
抽泣间,泪水流入嘴旁,咸涩仿佛记忆中的惊恐,“我的家乡……家……人,爸爸……呜……哼……呜咛——”
希尔洛崩溃了,往日梦境如同现实浮现眼前,黑暗,巨斧,血色,断首……一切仿佛幽魂缠绕四周,陷入冥界绝境……
“希尔洛……”
阿什尔不自觉地把她搂在了怀里,泪珠不停地砸落在手上,浸过绷带与伤口相触,同时也砸在了阿什尔心间——
在流浪颠簸中长大的阿什尔从未感受过什么是亲情,什么是乡情,他为活着而活着,国家认同不存在于他的世界,也许,那一枚灰叶徽章,就是他的唯一情感寄托——
那是「安东大叔」给他的礼物,虽说所有菜鸟信使都会派发一枚,但安东大叔是曾经唯一对阿什尔以笑容相迎的人,这对他意义非凡。
阿什尔沉默着,只能为希尔洛抹去泪水,昨日的初遇就像是命运,一切貌似在那一刻已经注定。
此刻,阿什尔要守护她的微笑,如同安东大叔对他的关怀一般,即使微小,也足矣磬人心脾,铭记于心。
“听我的……我的殿下……我们走吧——为我们的家乡……尔比尔克……必须去塞里斯克。”
…………
萨拉曼卡干净整洁的街道上人流渐多,各类植物的芬香四处弥漫。
人们沐浴着日光,早茶和宁静,来自丛林萨诺人总是如此会享受。
普雷斯顿来到旅馆楼下,轻车熟路地结账。
随后,普雷斯顿面无表情地走出旅馆,一句又一句地抱怨着。
“好嘛!回去挨骂的又是我。”
“伟大的杜姆亚特……呕,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神神叨叨的巫师……”
普雷斯顿踢走一块石子,向前滚着到了马车旁。
“阿什尔……哦呦,小信使……哪里跑出来的厄运鬼!”
普雷斯顿发红的脸无法掩饰他内心的愤怒,他爬上马车,在那儿生着闷气。
“连马都要抢一匹,一幅什么强盗样。”
“普雷斯顿!出发!现在!”旅馆里传出急促的声音。
普雷斯顿回头看去——阿什尔正抱着希尔洛快步走来。
“啊?”
普雷斯顿无奈地摸着额头,挥挥手示意阿什尔上车,“又怎么了?你到底想搞什么鬼!害死她吗!”
“我……我……唉……”
阿什尔登上了马车,希尔洛看起来仍旧极其虚弱,白裙上沾着的除了血红就是泥尘。
每一点轻微的移动都将刺激伤口,伤痛使她没有力气回话,只得紧闭着双眼以缓解疼痛。
阿什尔把背包和杠杆枪抛上马车,“不是我,希尔洛硬要让我出发,记得我昨天说的紧急消息吗?”
阿什尔摸着希尔洛的额头,“那是在瓦尔帕,她说的什么‘冥魂’之类的东西入侵了那里,然后——”
“停!等等,你是说‘冥魂’?”
普雷斯顿皱起眉头。
“是,她说的就是‘冥魂’”
“你确定?长什么样?”
阿什尔调整坐姿,将希尔洛的头侧放在腿上,让她尽可能地平躺。
“我亲眼所见!大概三米高,手持巨斧,身着铁铠,仿佛没有肉身……”
“一切都疯了……”
普雷斯顿也惶恐不安。
阿什尔顿了顿,“你……应该也是王家贵族吧?你应该……知道些什么吧?”
“坐稳!抱紧她,现在出发!刻不容缓!”
普雷斯顿驾起马车,貌似阿什尔所言让他惶恐不安。
马车开始飞快行驶,“数量有多少?”
“很多!特别多!像一支军队!根本数不过来!”
“怎么能到瓦尔帕的?”
“水里,从海里走上来的!千真万确!”
“不可能——要完了……”普雷斯顿转过头来。
“末日……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