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代里克」,你信那小鬼的鬼话吗?”
“我不清楚,也许吧。”
“无趣,「普罗斯」,你呢?”
“眼见为实。”
“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那约克可够蠢的,那种鬼话都能信?”
普罗斯忍不住吐槽:
“你就别说了,一路上你就说个没停,骑马也不见消停,摔不死你!”
“怎么会!我的马术一绝,不信——”
“喂!别闲聊了,你们看!”
代里克向远处指去——草原上边的道路上簇拥着密密麻麻移动的黑点,定睛一看——是缓慢移动的人群。
“快!”
三人加速朝人群赶去。
“真是疯了。”派特惊呆了。
“请烬火原谅我——”普罗斯闭眼祈祷,把方向权交给了马儿。
…………
这是来自瓦尔帕方向的难民,一个个零星地走着,失去了所有的希望和力量。
他们的眼神空虚而迷茫,像是被这个世界彻底抛弃了一样。
人群中有互相搀扶的老人,有紧握着手的夫妻,也有独自一人哭泣着的小女孩,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悲伤和疲惫,经历了天大的磨难和挫折。
他们的身后,几个流血受伤的卫兵艰难地跟随着——他们的盔甲破烂不堪,身上布满了各种伤口和血迹。
他们是勇敢的战士,但此刻却也显得如此无助和脆弱。
卫兵们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向前,只是毫无意义地走着。
这个世界似乎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和意义,只剩下无尽的痛苦和悲哀。
代里克下马向前一一询问,却无一人回答,他们躲避着,生恐再受更多的伤害。
派特与代里克小声嘀咕道:“那家伙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我不知道,幽灵吗?到底什么鬼东西。”
“普罗斯,你怎么看?”派特转过头,询问普罗斯。
“是烬火!烬火真神……降下神罚了!都是……都是那个混账国王!我得……回去……”
普罗斯全身发颤,吓得胡言乱语,调转方向,头也不回地策马返程了。
“靠!普罗斯!你个懦夫!”
派特慌了:“真的有幽灵吗?烬火教说的烬火是真的吗?”
“什么鬼东西,我怎么知道!什么幽灵!烬火!混账东西!”
代里克冲进人群,粗暴地扯出一名断手的卫兵,“该死的东西!瓦尔帕发生了什么!”
“别杀我!别杀我!”断手士兵挣脱出来,重心不稳倒在了地上
断手上缠着的白布脱落下来,露出流血的断口,伤口上不断冒出似燃烧后的灰烬,似无助的冤魂从中飘出,正寻找安息的棺椁。
那断臂也貌似正遭这灰烬的啃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消逝。
“这真的是烬火吗?”派特的心随飘动的灰烬颤抖着。
“地狱!恶魔!别往那边去!能跑多远跑多远!”另一个卫兵过来把断手卫兵扶了起来,“都完蛋了!逃命去吧!”
他不禁向后倒退了几步,眼前的景象令他心惊胆战。
原本宁静的画卷仿佛被撕裂,恐惧与血腥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弥漫在空气中。
代里克也感到一阵寒意袭来,他的身体开始颤抖。
他闭上眼睛,试图稳定自己的情绪,但那股恐惧感如影随形。
“我们还要继续向前吗?”代里克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恐惧和无助。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勇气面对这一切。
他的内心充满了矛盾和挣扎,一方面是对于未知的恐惧,另一方面是对自己无法逃避的责任。
“那家伙……是对的。”派特跺了跺脚,“继续!我们必须探明真相带回去,这关乎很多人的性命。”
派特骑上了马。
“可是普罗斯已经回去了,那——他——”代里克开始畏缩。
“别可是了!他已经被吓破了胆!你也是个懦夫吗!”
派特脸上冒着冷汗,双脚离地的空虚感涌上心头。
“你是想当一辈子的看门狗,还是当个英雄?历史会记住我们的——”
说罢,派特向南边远去。
“混账东西!什么英雄还是狗,等等我!”
代里克上马追随着。
…………
“快点!再快点!前面就是瓦尔帕了!你看见了那烟火吗!天啊!”
“烬火……幽灵……”
代里克的上下牙开始激烈地碰撞,双手疯狂抖动,缰绳几乎要从手上脱落,马儿和他一同恐惧着,越来越难控制。
道路上异常宁静,泥土上存留着无数的脚印,杂乱无章,应是人们逃离时留下的痕迹。
不远处就是处于低地的港口城镇瓦尔帕,黑色的浓烟徐徐升起,在漆黑的夜空中依然显眼,似幕布上撕裂的伤疤,述说着瓦尔帕的不幸。
“代里克,这边!”派特调转方向向一处山丘驶去,“那里可以看到全部!”
“来了,等等我!”代里克不禁感到一阵绝望。
他好似失去了重心,仿佛整个人都飘在空中,无法着陆。
他的手脚无力,身体开始颤抖,仿佛在冰冷的雨中淋湿了一般。
抬头望向天空,天空中的云层密布,阴霾笼罩,仿佛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灾难。
派特登上了小山,一旁是一座烬火教教堂,正被烈火所吞噬。
“我的天呐——”
代里克紧紧地跟着,他的惨白的脸颊上倒映着山下肆虐的火焰——那火光如同疯狂的野兽,将整个城镇撕裂成碎片,吞噬一切,炽热的烈焰在空中飞舞,将原本宁静的夜空染成了一片血红。
整座城镇都被火海吞噬,浓雾与黑烟在空气中弥漫,仿佛世界末日已经来临。
建筑在烈火的狂怒中崩塌,那些曾经是家园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了毫无意义的断壁残垣。
海边,一艘船只似乎拖着尾焰缓慢移动,火焰在海面上跳跃,将原本平静的海面映照得如同地狱一般。
这个曾经熟悉而安宁的滨海城镇,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充满痛苦和死亡的炼狱。
代里克一呼一吸间,呛鼻的灰烬夹杂着血腥味儿冲入鼻腔,令人反胃。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让他的心灵感到无比的沉重。
两人愣住了,或是被此景震撼,或是对阿什尔所言的惧怕,“幽灵”是什么似乎已经不再重要,将真相带回去成了当务之急。
“代里克,代里克……”派特小声说着,像是怕惊动某些不祥之物。
“什么?”
代里克突然回过神来,下意识的攥紧了缰绳,受惊的马儿最终爆发,马儿前肢高高腾起,发出愤怒或悲伤的嘶吼,将代里克甩了下来,他不受控地在地上直翻三圈,贴近着火的教堂。
随后,马儿疯了似的逃窜,一晃眼便消失在视线中。
“真倒霉。”代里克摸着脑袋坐起来,面向教堂呆住了。
“靠!你没事吧?代里克。”派特转过头来问到,“我觉得我们该走了,把情况汇报回去再说。”
代里克没有回答,仍呆坐在那。
“代里克?”派特再次问到。
“别管那匹臭马了!该走了,你坐我后边!”代里克依然没有动静。
“你在搞什么!”派特跳下马,走到代里克跟前,“别像个懦夫一样!”派特推了推代里克的脑袋。
他依旧毫无动静。
“喂!”派特拍打代里克的脸颊,“搞什么——”派特不经意抬头一看。
“操!”派特连忙后退几步,一个不稳摔在地上,“代……代里克!快跑——”
仔细向教堂内看——
一个高达三米有余的人形铠甲正悠然地朝他们走来。
它的双眼中闪烁着黯淡的蓝光,蓝光似乎漂浮在空气中,与周围环绕的灰烬一起跳动着。
全身被凹凸有致的黑色板甲覆盖,头盔上附有两支弯曲尖锐的角,肩甲上带有约半米长的长钉,给人一种威猛而不可侵犯的感觉。
其手掌以灰烬之态持握着一柄巨型钉锤,三排巨型尖钉间隔分布在它的身上,尖钉上边冒着点点绿火,播撒着余烬与死亡。
它正有节奏地走来,地面为之颤抖,烈火随其舞动,教堂在它的践踏下逐渐坍塌。
“代里克!快跑啊!”派特踉跄着,双手撑地爬起,奋力向马匹跑去,“快啊!”
他只是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回首过往,不幸与美好涌上心间,此刻,他似乎已经接受了一切。
烈火和余烬一股脑地涌进了他的身体,三米、两米、一米……暗影冲破了最后的残垣,犹如黑夜中的幽灵,在灰烬中穿梭。
巨型钉锤随着它的挥舞划过点点余烬,尖钉上燃起的生命之火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仿佛在诉说着最终的弥留。
“嘭——”
行星陨落,唯见血色与黯然。
“我们——感同身受——”
巨大的铠甲发出沉闷之音,行星飞升,唯剩草草血水与破败陨坑。
“不——”派特慌张地爬上马,晶莹的泪水与恐惧一同落下。
与之对视,冥魂锁链握住命运之喉,血水化作灰烬随其环绕,尖盔似飘渺王冠。
金属与灵魂对峙,烬火燃尽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