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越24年冬天。
那时你双手捂着冻着通红的耳朵,呼着热气,戴着小羊羔月白绒色的手套,向街边炉炭小摊前要了一整袋,闻起来极香甜的木棉丝绒白薯。
——那样子极像她。
你对着在炉边烤火,穿衣很单薄的孩子,抚他们额头脸颊微漾笑着。
你总唤得清他们名字。
总是很痛快地取下裹着天鹅细颈半臃肿的苏采围巾,很麻利地被在小女孩肩上,将她裹成粽子。
不知道,还是以为你在悬耀颈下喝过牛奶的肌肤。
递完吃食走在长长的街道,一个劲儿打喷嚏。
电车从轻轨上缓缓驶过,鼓鼓的牛皮纸袋瞬间变得干瘪。
只剩下颜色看起来不错,模样小小的一个。
那时候,惯常晨起时去稷陵大学隔邻的穆宁教堂。
并不妄走入进去。
手上犯的杀业太重。
亦因为你使我知晓,天使在人间。
偶然发生的一天,你拦下了我的车。
使我僵白的生命里依稀记得。
有个笨拙到令人心疼的女孩唤林可夕。
雾月(1.20—2.18,北国历),圣约撒历1935年,稷陵城,大雪。
……
柳喻采从施诺Wishe's M34伞兵型吉普车上跨下。
黑色步战靴陷在雪地落下不浅的脚印。
他没说任何话。
将身上黛蓝色的海军大衣披在林可夕肩头。
抎了抎她发梢的雪花,给她拉开车门。
车里静默了一瞬。
似乎是陶醉于舱内的温暖,女孩像是想起什么。
从怀里的牛皮纸袋里。
慌忙取出一个个头不大的木棉白薯。
轻轻递给柳喻采。
一双露水般的眼睛。
“你要记得给我带早餐哦。”
“不然你就死定了!”
一百块“蕗易壡拉。”
太多了。
他“恶狠狠”盯着我。
一辈子。
这是我在这世界上。
听过最好听的情话。
一辈子。
他总是这样故意“吓唬”她。
我会当真的。
教授“泞”。
(北国“Loy Rallar”兑米桵可“Gold Dollar”汇率为1:5,等同于如今100×2.4×5×400=480000)
……
上次贫血晕倒在教室课桌的角落。
谁也不记得我。
知觉里。
模模糊糊的身影。
把我揽在怀里。
身上是那种好闻的木槿花香味。
花语是坚韧,永恒的美丽呢。
我好怕活不到那刻。
有你在。
我更怕了。
我就是胆小鬼呀。
教授“泞”。
(旌泞部族衔在句尾一种很亲昵的语气助词)
……
他掰开两半,分给她一份。
始终如一。
“我不饿。”
“先生请用。”
我怕你吃不饱。
说罢她捂着心口轻呼了一口气。
蓦地有一种心悸的感觉。
肚子便咕咕叫起来。
她蜷起身子,一脸羞红。
头更低下来,手指不知所措地捏着衣摆。
“是为学生游行的事么?”
柳喻采连着褐色外囊轻咀了一口。
她偷偷觑目。
少年丰神如玉。
若不是眉眼眸里带丝深沉清浅忧伤。
挨人心疼。
笑起来倒可谓极灿烂。
他很细心地剥着手里另一份白薯。
将林可夕藏在怀里的小手捉住。
塞进她手心里。
“原来他也很温暖,”
林可夕想道。
只是点头。
编若贝齿一点点含茹那份甜蜜。
好像咬住什么,吃吃地齤(泉)笑。
“想好了吗?”
“从今以后。”
“你是我的小妻子。”
小妻子在秦淮人眼中多是见不得面上的。
只管慰劳的娇俏姨太。
买些首饰,典些银钱。
像小猫咪一样在温暖的闺房度过自己生命里最好的青春时光。
这在达官贵人中甚为常见。
“像二娘三娘那样么?”
她想着搽起脂粉,对镜雍容笑着的贵妇人。
她只蓦地点头。
像什么事都不懂的小孩子。
“嗯”。
那双眸子恰无了生机。
擦面的蓝小方格手帕坠掉下。
“我可以爱上您,”
“甚至因为一句喜欢为您牺牲一切。”
“可我多想那不是交易啊,
“我不是提线木偶啊。”
林可夕只是默默想着。
心里觉得悲切。
小妻子,一缕泪息氤氲在近乎承载星河的瞳仁里。
“呵。——”
柳喻采轻蔑一笑。
搂过她皓月白细颈。
她身躯明显地战栗了一下。
似乎刚学会屏住呼吸。啮齿快要刺破桃唇。
直到柳喻采的月牙唇帖近(不盈薄纸)她错落有致的寒笄锁骨。
“不要!”
她浑身颤抖。
舌尖继续往下,抵住喉管。
像红玉般,左手轻挑她发梢,闻她处子的气息。
玉肌便是在此刻流露一抹极柔弱的霞光。
“夕阳当真无限好。”
柳喻采说起流氓话。
她眼角开始渗下一痕长长清泪。
抵住田鼠灰绿色坐垫的双手愈是挣扎起来。
直到柳喻采隔着衣服闻到她心口的边边角。
已不是小荷叶的边角荷花菡萏般。似乎能随时掀起波澜。
她一把推开他,忍住不哭。
他很刚硬,岿然不动地退了几分。似乎是在笑话她。
“你也学会拒绝了?”
“一些空喊误国,身上绑起炸药包的人。因为疢热,你救,”
“一些聪明人,流别人的血,染自己的路,因为嫌别人的鲜血不够红,你洒,”
“你算什么东西啊?”
“老子玩这套把戏的时候。……”
“呵。——”
柳喻采拧着她西柚颜色冷若冰霜的脸颊。
一副恹弃的样子。
她虽是极力掩饰自己的啜泣。甚至勇敢起来,解开针织衫上的一颗颗复古玛瑙扣子。袒露出裹胸外一层凝脂状的丰腴。
“求您救救他们!”林可夕在水平台与坐靠狭小的间隔内侧身要跪下。
“言论毕竟是无罪的。”“他们还如斯年轻啊!”
柳喻采生疼地捏起她精致细腻的下巴。
“记住,”
“以后你是我的女人。”
“只能为我一个人哭,”
“一个人笑。”
他们不值得。
这句话憋在胸腔。
支起的大拇指揩了一下她的眼泪。
他的眸里泛起一小船桨怜爱。
她垂下头,未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