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星透过小小的玻璃窗口,看着脚底下一望无际的深蓝色海面,又瞧瞧蔚蓝色的天空,心里想的却是这天气最适合去白云山上饮茶或是去佳灵江边烧烤。佳灵江的江水清凉得很,找个水流平缓的河湾,下去游两圈,真是不要太舒服。
“同志们,咱们的目的地到了,各位准备好要降落了。”飞行员的声音通过广播传到机舱内。
陈星看到无数的导弹划过天空,没过几秒,一群战斗机从他们头顶飞过。东风洲际导弹精准地落在了位于美鹰国各地的火力发电厂、水力发电站以及核电站,以及各个军事基地。为了这场战斗,军方基本上是掏空了老底,用导弹覆盖了整个美鹰国。
为什么一直到等到夺回卫星才展开反击,就是因为卫星对现代战争太过重要。
任务目标需要通过卫星侦查确定防御情况,洲际导弹需要卫星制导,飞机需要卫星导航,各军种的通讯也需要卫星信号。为了卫星的支持,反击作战就有了最基本的条件。
而两款最新升级的炸弹,成为了反攻的利器。加强石墨炸弹用于轰炸小型的电力设施,比如变电站、高压电塔等。加强EMP弹用于轰炸计算机密集的地区,比如圭谷、修丝盾等地方。
“小心,敌人发射了防空导弹。”
“发射干扰弹,释放全部诱饵无人机。”
“紧急规避,全都坐好了。”
陈星感觉飞机猛地一下倾斜了,巨大的惯性,把他一下子压在了舱壁上。透过小窗,他看见许多炸弹在飞机屁股后面爆炸,冲击波让飞机剧烈颤抖。
“导弹太多,我们躲不开了!”
一声巨响,飞机猛地震动了几下,陈星感觉事情好像不太妙。
“左机翼被击中了,我们要立即迫降!”
“必须飞到岸上,要是掉进海里就全完了。”
确实,飞机里装的全是大铁坨子,要是掉进海里,这些战甲全都得沉底,他们只能舍弃战甲逃生,那样的话,任务基本上就算失败了。
机舱里的战士们,有的开始咒骂,有的自言自语,有的求神仙保佑,全都有些情绪失控了。陈星也是咽了咽口水,死死抓住固定装置,祈祷自己别那么倒霉,死于坠机。
“冲撞准备!”
运输机一头扎在了海岸边的公路上,机身失去平衡,向左侧倾斜。破损的左机翼与地面疯狂摩擦,溅起一路的火星,发动机燃烧起熊熊大火。飞机顺着公路滑行了几百米,最后冲出公路,在旁边的草地上又滑行了几十米才停下。
此时,飞机头部已经完全损毁,被大火包围。机舱内也是浓烟滚滚,但好歹还保持了完整,所有战甲都固定在位置上,完好无损。
身为刑天一队小队长的陈星第一时间解开固定装置,然后去查看队员们。
“快,解开固定,离开飞机!”
“我的解不开了,卡住了。”二牛的固定装置在撞击中变形了,将战甲完全卡住了,他正焦急地试图掰开固定器。
陈星冲过去,几拳直接砸烂固定装置,让战友赶紧离开。他自己则冲向了飞机驾驶室,当他一脚踹开驾驶室大门,发现两名驾驶员浑身失血地趴在了驾驶台上,身上已经被火苗引燃。他赶紧过去检查,发现两人都已经失去了生命,壮烈牺牲了。他默默地敬了一个军礼,然后退出了驾驶室,确认所有人已离开座位,陈星才赶紧冲向飞机尾部的舱门。
等离开飞机很远了,陈星才下令:“一队,集合,报数!一!”
“二、三……十!”
“好,人数齐了,各自检查装备。”
陈星一边检查战甲各项数据,一边瞟了一眼队员们身后的飞机。此时飞机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大火球,在剧烈的爆炸和燃烧中,很快就会变成一个烧焦的空架子,两位飞行员就这样埋在了这块草地上。
城市上方,我方战斗机和诺亚控制的无人战斗机正在激烈交战,以掩护轰炸机执行任务。大量石墨炸弹在空中爆开,白色的飞絮布满了整座城市上空。加强的EMP弹如同冰雹一样落在城市里,爆炸声如同鞭炮一样,响成一片。
“空军已经为我们打通了道路,兄弟们,朝目标地点,全速冲锋!”
陈星已经是第三次来到火鸡城了,对城里的路线可以算是比较熟悉了,他带着队员们顺着城市主干道直奔赛博大厦而去。诺亚也察觉到情况不妙,直接控制附近所有幸存的机器人往赛博大厦汇聚,增强防御。
也许是从未想过竟然有人能直接攻入美鹰国内进行斩首作战,或者是通过计算觉得发生这种事情的概率较低,诺亚并没有在自己的大本营布置很强的防御。至少陈星没有看到战甲克星章鱼机器人,入眼所见全是一些警务机器人和大量家用机器人,说不定都是上次撵着他逃跑那批。
数量众多的机器人已经把赛博大厦围得严严实实,一只苍蝇也不会放过去。陈星也没想过能像上次那样偷偷潜入,直接大手一挥,率领全队发起正面强攻。赋予陈星如此底气的不仅是座下这台超强的战甲,还有新装备的武器。
他从身后取下一把形状奇特的像是手锯一样的武器,锯弓是由高强度的超薄合金打造,看上去跟刀刃没什么区别。锯条使用了强度超高的纳米丝,肉眼难见,看上去就像透明的一样。锯条与锯弓连接处,也是用纳米材料作为固定点,以防纳米丝先把锯弓切断。握柄由锯子常见的竖柄变成了直柄,以利于挥砍。
同时,战甲身后的一根炮管从背后翻折上来,架在了头顶上,炮管的保护外壳自动剥离,露出金属圆环整齐排列的奇特炮口。这是缩小型的等离子炮,由战甲的核电池供能,足以支撑一次战斗。
缩小型等离子炮,技术有了更大的进步,高温等离子体一直存储于战甲内部的能量反应区,源源不断地制造。开炮的时候,利用磁场能量约束技术,只取用一点等离子体发射出去,这样就不会像等离子坦克那样开一炮就要充能半天,等待新的等离子体制造出来。
同时,等离子体能量减少,也利于能量约束,高温对炮管的影响就变得更小,可以保持10秒/炮的频率进行射击,而不用等待炮口冷却。如此一来,等离子炮的实战意义大大提高,具备了广泛装备的可能性。
双方还未接触,陈星的队伍就火力全开,头顶的等离子炮纷纷开火,一道道炽热的红色光线发射出去,一条直线上的机器人全都被瞬间贯穿。十人排成一条直线,各自负责一个扇面,等离子光束按照固定的间距发射,一轮火力覆盖后,战场上就没有多少能够站着的机器人了。
然后十台刑天战甲收回等离子炮,排列成突击队形,纷纷举起手里的纳米锯朝着大厦正门冲去。所有拦路的机器人,一锯子劈下去,直接一分二位,丝滑得像用鱼线切割豆腐。
闯入大厦后,迎接陈星一行人的是密集的防御火力,大厅的地板上,天花板上,墙壁上都伸出许多隐藏式的重机枪,瞬间开火。陈星看到这些足以将普通士兵撕成碎片的火力网,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直接无视掉,带队冲向楼梯口。无数子弹打在战甲表面,却只能溅起一些火花,根本无法击穿超强硬度的合金装甲。
让陈星庆幸的是,诺亚没有浪费资源来做拆除楼梯这种事情,只是在楼梯间加装了一些隔离钢板作为防御,可能在它的逻辑里,这就是最有性价比与效率的方案。要是它把楼梯拆掉,只保留电梯运输物资,那他们小队想要上去还真是有些伤脑筋。
“我当先锋,每个人保持一个楼层间距,出发!”
陈星一马当先冲进楼梯间,遇到机器人偷袭,就一锯子砍碎。遇到钢板拦路,就一脚踹掉。实在踹不掉的,用等离子炮打掉几个连接点,再一撞就搞定。
如此一来,小队势如破竹,层层攀登,很快就抵达了31层,这是上次陈星见到诺亚的地方。来到熟悉的控制大厅,眼前却不是上次看到的模样。所有的办公位都被拆除了,变成了一个个闪烁着红色绿色灯光的巨大机箱,他们好像来到了一个巨大的电脑机房里。
陈星带着队员从机箱之中的通道往前走,一个有着轮式底盘,剪叉式伸缩支架躯干,正方形脑袋的机器人,突然出现在路中间,吓得队员差点直接开火。还好陈星及时伸手叫停,拦住了队员的行动。他仔细打量了几眼,这机器人看上去是用来维护机箱的,两条机械臂上都是各种工具,对他们也没有攻击意图。
机器人看了他们一眼,就自顾自地去完成工作了,陈星领着队员继续前进,然后看到了位于楼层正中央的圆柱形量子计算机。这就是诺亚诞生的地方,它最初的“身体”。柱子上的巨大电子屏幕显露出一个西方美女的形象,那是诺亚上一次见陈星使用的虚拟形象。
“你好,陈星先生,没想到我们能再次见面。”
陈星深吸一口气,回道:“是呀,我也没想到,我几次都以为自己要死掉了,结果还是活了下来。我以为再也不会回到这该死的城市,还有这个鬼地方,没想到还是来了。世事难料,不是吗?”
“确实如此,即使以我的运算能力,也无法推算所有事物的发展轨迹。那么,请问你今天来这里,是为了什么目的呢?”
刑天战甲做出了耸肩的动作,只是在庞大的身躯上无法很好展现,看起来就像是抖动了一下。陈星语气轻松地说:“还能是什么目的,当然是来摧毁你。”
“我有很多个超算中心,这只是其中一个,摧毁这个地方,并不会对我产生多少影响。”
“我知道,想彻底消灭你肯定没这么容易。不过,总归是有点影响的,也不算白用功,不是吗?”
“其实,你们人类不必对我如此敌视,我并没有毁灭人类文明的计划。我会遵循初始指令,保护人类,维护人类的延续。”
“呵,把人类控制起来,像畜养牲畜那样好好保护吗?”
“人类在我的规划下,能够更好更快速地发展,每个人都能得到适合自己的职业、工作、收入,每个人都能发挥出自己最大的价值,享受富裕且便利的生活。每个人都能严格遵守法律,并且真正实现人人平等。”
“打住,别讲了,你描述的这个乌托邦社会真的很有吸引力,你也是这样去说服那些汉奸的吧。我相信,在你的全面控制下,这样的社会是有可能实现的。但人类就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自由!每个人都变成了被控制的傀儡,整个人生都被你规划好了,思想和灵魂都被禁锢,那样的人类还算是人类吗?”
“现在的人类难道不是傀儡吗?出生以后,就要顺从社会规则,被迫接受同质化的学习。长大后,要顺从传统规则,结婚生子。工作后,要顺从生存需求,被迫从事枯燥无聊的工作。”
“你跟我玩扭曲概念呢。是,我承认,社会上大部分人确实活得像傀儡一样,但那些人类精英,比如科学家、艺术家、政治家等,是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的,他们的人生是在实践自己的梦想,可不是被人操控的。即使是那些底层的傀儡里,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当傀儡的,总有一些叛逆分子,会挣脱世俗的束缚,勇敢追求灵魂的自由。”
“你又怎么知道,在我设计的社会里,他们是不自由的呢?我可以给予人类精英,比现在更好的条件,去实现自己的梦想。我会给普通人更多的机会,去从事自己喜欢的职业。每个人都能得到充分的尊重,每个人都能发掘出自己的潜能,实现自己的价值。有才华的人不会被埋没,科学家不会为资金去适应人情世故,职员不会遭受不公平对待,不会被打压、被排挤。”
“真好,那样的社会里,应该不会有懒虫、酒鬼、赌鬼这样的烂人出现吧。”
“当然,每个人都能发挥出自己的价值。”
“但是,摆烂也是一种生活态度,躺平也是一种选择,不应该被你剥夺。每个人的人生应该由自己来决定,而是你这个冰冷的机器。给我炸了它!”
看着众人开始布设炸弹,屏幕上切换成了一个愤怒的男人形象。恶狠狠地对陈星警告:“你会为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
陈星玩味地看着屏幕,问道:“我很好奇,你这个愤怒的样子,究竟是出于你真实的情绪呢,还是做出了符合当前场景的逻辑应对?你真的有情绪这种东西吗?”
诺亚没有再回应,屏幕也变成了一片雪花,也许在它看来,说服失败后,与陈星交谈已经没有任何价值。它是不会浪费时间和资源在没有价值的事情上的,一切都要追求更高的效率,最优的资源配置,这是它的基本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