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黑洞洞的枪口,说不怕那是假的,尤其是陈星现在变得更加怕死了。但是,陈星知道一个道理,越是害怕越不能怂。就像小时候面对龇牙狂吠的大狗,你越是害怕,狗就越凶恶,你要是敢转身逃跑,狗就敢冲上来咬你屁股。相反,你要是不怕狗,跟它对视,对它怒吼,做出一副要打它的样子,甚至朝它冲几步,它反而怕你,要躲着你。
陈星死死掐住自己的大腿肉,用疼痛的刺激消除想要颤抖的感觉。他感觉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大颗大颗地滚动滑落,在桌子上摔出一个个圆圆的水滴印。浑身的毛孔都打开了,汗水顺着竖起的汗毛,一股脑地涌出来,浸湿了里里外外的衣裤。
艰难地咽了咽口水,陈星尽量控制自己的声音不要发颤。
“你可以开枪,但你拿不到芯片。这个保险箱需要检测我的生命体征,再由王顺宇电话告诉我密码,完成双重验证才会打开。强行破拆,只会触发自毁程序。”
马恩狰狞一笑:“那我就把你抓起来,严刑逼供,我不信你不说。”
“王顺宇正盯着这里呢,你要是把我抓起来,他会远程控制保险箱自毁。”
马恩用凌厉的眼神盯着陈星的双眼,好像要看穿他的谎言。陈星一脸坦然地和他对视,毫无畏惧之色,因为他说的是事实。
忽然,马恩收起手枪,笑了一下。
“别紧张,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不愧是华夏的警察,你很勇敢。好,我同意你的条件,我可以先释放人质,但是你要是敢耍我的话,你一定会死得很惨。相信我,我学习过三个国家的酷刑,把最残酷最痛苦的刑罚都学会了,如果放在你身上,你绝对受不了任何一种。”
陈星咽了咽唾沫,安抚道:“放心,我是带着诚意来的,我只是想保证交易能够公平、顺利地完成,绝不会耍其他手段。”
在马恩的授意下,士兵押送着人质们排队朝陈星开来的运输车走去。陈星一个个清点着数量,李一凡、周朝阳、王兴财一家还有几个王顺宇的同事、同学、朋友,一共十八个人,全都在这里,跟情报吻合。
人质们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都用无限感激的目光看着他,有的人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激动得流出了泪水,向他弯腰道谢。
“严梅,你上车,准备开车离开。”
“你呢?”严梅反问。
“你们先走,完成交易后,我来追你们。”
“不行,要走一起走。”严梅立即拒绝,只要想一想就知道,一旦交出芯片,陈星没法威胁对方,根本走不掉。
“相信我,没事的,我会安全离开的。”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只要交出芯片,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陈星有些尴尬地看着马恩,说:“她说得也有道理,不保证我的安全的话,人质也走不了。人质不走,我就不敢交出芯片。我不交出芯片,人质就走不了。这样不就陷入死循环了嘛。
要不,你看这样,我车厢里有套全覆盖式战甲,没有装备任何武器,你可以检查。让我穿上战甲,保证我的生命安全,我再把芯片交给你,你觉得可以吗?”
马恩都被陈星绕得有点晕,想了想才说:“不用穿什么战甲,我当着全世界人的面,保证你交出芯片后,放你离开,绝不会伤害你。”
陈星脑袋甩得跟拨浪鼓一样,说:“不行,你要是不遵守承诺,只是丢脸,我可是要丢命的。”
“那你说怎么办?”
“让我穿上战甲。”
“不行,你的要求太多了,我无法答应。”
“你都答应了前面的要求了,也不差这一个了。让我穿上战甲,对你有什么影响呢?我没有武器,对你们没有威胁。我要是敢逃跑,就算穿着战甲,恐怕也冲不出厂区。对你来说,并没有增加多少风险,对我而言,却能够防范你下黑手。这样,我才能放心和你交易。”
马恩犹豫了,他觉得陈星说得有点道理,但他不想被陈星牵着节奏走。
陈星看出了他的犹豫,立即趁热打铁:“别犹豫了,就这最后一个条件,你赶紧同意了,我赶紧把芯片拿给你完事儿,我只是一个被派来卖命的小兵,只想平平安安完成任务。”
马恩斟酌再三,最后还是同意了陈星的条件。有些搞笑的是,陈星没穿过战甲,一个人捣鼓半天都穿不上,还是马恩看得不耐烦了,安排两个士兵帮他穿上的。
战甲穿上后,头盔面甲一放下,就有内置战术芯片开始语音提醒。
“进行身份识别,识别通过,战甲绑定使用人,陈星。战甲自检中,自检完毕,基本组件正常,缺乏武器配件,功能正常,剩余能量100%。”
陈星感觉自己被塞进了一个铁罐头里面,瞬间获得了巨大的安全感。他试着伸手迈腿,在原地活动了几圈,在机械力量的辅助下,沉重的盔甲活动自如,没有丝毫负重的感觉。
在警察学校的时候,有专门的课程学习过外骨骼的使用,与战甲也是大同小异,很多东西都是相通的。陈星很快就熟悉了战甲的使用,迈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了木桌旁。
“可以让运输车先离开吗,我留下跟你们交易。”
“那不行,万一你真是个不怕死的警察,宁愿牺牲当个英雄,也不愿把芯片交给我呢?你们华夏人做得出这种事情。人质必须留下,交出芯片,才能离开。”
看着马恩坚决的眼神,陈星知道这是他的底线了,多尝试谈判了几下,见对方越来越不耐烦,也只能放弃这个要求。
回头看到运输车已经装好人,关闭了车门,严梅也坐在驾驶室紧张地看着他,陈星总算稍微放下一点心。
按了一下右手碗的一个按钮,右手的手部战甲打开,向上翻折,露出了手掌。
陈星将手掌按在金属保险箱唯一的显示屏上,显示屏亮起,开始提示进行身份验证。经过掌纹、指纹、面部识别、虹膜识别、声纹识别,最后现场连线王顺宇获得密码,输入密码验证,金属保险箱才缓缓打开。
马恩的目光一下子就锁定了箱子中央,固定在玻璃板中间的巴掌大小的芯片。陈星取出塑料外壳封装好的芯片,递给马恩。
马恩脸上立即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快,技术人员,过来验证一下。”
陈星站在原地看着技术人员满头大汗地忙活了一个小时,终于确认芯片没有问题。在场所有人,都悄悄松了一口气。
“那么,马恩首领,交易完成了,我们可以离开了吧。”
马恩的目光落在摄影机上,然后点了点头,说:“交易完成,你们可以走了,我们净化组织,说到做到。”
陈星转身朝运输车走去,但眼神随时都关注着四周,生怕对方突然反悔,对他们发起攻击。
轰的一声爆炸声,吓得陈星一个哆嗦,立即摆出防御姿态。
马恩朝着副手问道:“哪里发生的爆炸?”
“报告,厂区东侧遭到不明武装袭击,外墙被炸开了一个缺口。”
马恩怒气冲冲地对着摄影机大吼:“我倒要看看是哪家派出的人手,能不能对这楼里面一千多条人命负责!”
“队长,信号断了。”
“该死的,他们一定把附近所有信号都屏蔽了。快,用无线电,让各队做好防御。”
陈星反应过来,爆炸声是在远处,不是马恩要动他们。他赶紧加快脚步,跑到车边,有些艰难地钻进狭小的副驾驶室。
“开车,快走!”
严梅立即踩下油门,运输车朝着钢铁厂大门方向冲去。
整个钢铁厂已经完全陷入了混乱之中,四面八方都响起了枪炮声,即使如此,马恩也没有忘记派人守住大门口,想要把陈星一行人给重新抓回去。
“怎么办,大门有人守着,冲不过去了。”严梅一脚刹车停住,焦急地看着前方紧闭的铁门。
陈星看了一眼停在大门口的皮卡车,上面的重机枪可不是吃素的,运输车的装甲根本挡不住。
“只有我去冲开他们,你抓住机会强行冲过去。”
“别去,他们有重机枪,你过不去的。”
“没办法了,只有拼一把,这里马上就变成战场了,不能在这里停下。”
陈星跳下车子,飞快朝大门处跑去,对面的重机枪也瞄了过来,毫不客气地直接开火。
陈星努力做出Z字机动,但还是被一些子弹击中,感觉到巨大的冲击力。堪比坦克正面装甲的防护力,让子弹无法穿透,但巨大的动能,还是让他有些失去平衡,减缓了冲刺速度。
一发RPG抓住机会朝他射来,陈星急忙躲避。导弹在身侧爆炸,冲击波把他推得摔倒,在地上翻滚了一圈,还好有智能系统的辅助,在他还晕头转向的时候,战甲已经顺势站起身来。
“该死,这样不行,会被钉死在这里的。”
陈星躲到停车场的一辆越野车后面,暂避密集的重机枪子弹。越野车瞬间被打得千疮百孔,他可以听到子弹穿透越野车后打在战甲上叮当作响。
陈星抬头飞快看了一眼周围,两侧都有支援的士兵慢慢包围过来了。他心底明白,不能再拖下去了,越耽搁逃跑的希望就越小。
一咬牙,他双手护住面部,抱头从越野车后面冲出,毫无规律地Z字跑动,尽量规避子弹的同时,强行往前突击。
“小心!”严梅的声音在头盔里响起。
小心什么?
前方的大门突然被一颗冲天而降的炸弹给轰成了碎片,巨大的冲击波迎面冲来,将陈星掀翻在地。
仰面朝天,他才注意到一架固定翼无人机正在远去。不知道是哪方势力,肯定是不想他们这些人质被抓住,帮了他们一把。
待脑子里的眩晕感稍稍褪去,陈星就艰难地爬起身来。前方越野车已经变成了一堆破铜烂铁翻倒在地上,一整队士兵没有一个还能站着的,大门也被炸得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严梅,快,把车开过来。”
运输车顶着两侧士兵的射击,往大门处开来。车里的乘客们死死抓住扶手,听着子弹打在车身上的声音,一个个吓得不行,一些女同志,更是尖叫不停,涕泪横流。男同志也好不到哪里去,没有被吓哭吓尿,但也是乱吼乱叫,害怕得要命。
“冲出去,不要停!”陈星在地上找了一圈,捡到一把完好的步枪。等运输车过来的时候,一把抓住运输车的车窗,吊在外面,观察着四周。
严梅大喊着问道:“现在我们怎么办?”
“跑,一直跑,不要停,回到我们来时那个机场,有人会接应我们的。”
“我好害怕!”
陈星很想说自己也怕啊,谁特么经历过这种枪林弹雨的场面啊,他只是一个警察,不是士兵。
可是,这话他只能憋在心里,自己再害怕,也不能让其他人看到,现在自己就是他们的依靠。
“别怕,有我在,你只管专心开车就行了。”
“注意,前方500米有枪声。”
陈星朝前方看去,那是一个小山坡,山上种满了香蕉树。来时,还看到有当地人骑着简陋的木制自行车,驮着大串香蕉从山顶飞驰而下。骑车的人不害怕,倒是让看的人觉得心惊胆战。
“我去前面看看,如果我让你停,就要立即停车。没让你停,就一直开,绝对不要停下来。”
说完,陈星就端着步枪,跳下车,用最快的速度朝前方跑去。战甲动力强劲,甩着双腿能跑出100公里/小时的最高时速,比80公里/小时前进的运输车还要快。没一会儿,就钻进香蕉林里消失不见了。
严梅看着陈星消失的背影,心里无比担忧。
“一定要回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