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破俗躺在决阁内,回忆着自己的一生。
六岁那年,小男孩被测出是金木双灵根,父母欢天喜地……
后来,男孩乖乖地听从了长辈的安排,开始拼命修行、炼丹……
不久后,男孩便成了家族中天赋最高的炼丹师……
十四岁时,丧父,男孩在灵堂中把所有的长辈都骂了一遍……
但五叔李明辅却在父亲丧礼上大声发笑,他很不理解,便一剑将五叔刺成重伤……
也是那年,男孩决定,在丹鼎里,用心头血养一口毒剑……
从此以后,他不再学炼丹之道,专修攻伐之道。
男孩越长越大,渐渐明白了那日五叔李明辅何故发笑,也渐渐明白了那日五叔所说的话……
二十四岁那年,男孩已是青年,青年和一位秀外慧中的女子成亲了,勾指为誓,一方小宴,却也美满……
那年的一天,青年在桃花岛数次将十二弟李非遗刺伤,未成想,十二弟竟能施展出——自己从未听闻过的飞针之道!
那晚,青年心里很开心,在五叔和十二弟面前喝了许多酒……
三十岁那年,青年成了中年人,中年人的妻子诞下了一子,取名——李桃仙……
也是那年,中年人,丧妻……
三十四岁那年,家族遭筑基境中阶修士……
那口在鼎里种了二十年的小剑,终于能出鞘了……
……
片刻,李破俗突然精神大好。他颧红如妆,身体开始大汗淋漓。
李破俗一一扫过阁内长辈,目光最后落在太爷爷李大石身上,李破俗缓缓地开口道:
“当年父亲的事,你们是对的……”
“但,家族也不能忘记……”
李大石未敢正视李破俗的眼睛,自李破俗十四岁起,到李破俗将死,李大石再也没能正眼瞧过李破俗。
没一会儿,李明辅也赶到了决阁。
李破俗取出一鼎一书,道:
“此鼎交予明辅,我一身所创毒功剑法,皆在此鼎之中,若家族之中有人愿学,尽可借与之……”
“此书名曰《控物之妙》,亦是我所创,便交予非遗……”
接着,李破俗又唤儿子李桃仙来到自己身边,在李桃仙耳旁轻轻地说了一些话。
最后,李破俗看了一眼李明辅,又看了一眼李非遗,他才缓缓地起身往阁外走去……
他的影子从烛光中走进黑暗,又从黑暗中跨入月光里,最后迈过了那道门槛……
月华轻轻托起李破俗的素衣白裳,李破俗背对着众人,抬头看着黑夜中的那轮明月,轻吐了句:
“家族若有不决之事,尽可以问五叔与十二弟……”
说完,李破俗便永远地倒在了那轮明月之下。
次日,整个昆布群岛震动。
李家破俗剑,以炼己斩筑基!
世人方知,这石决明岛小窝窝里,竟生出了一条毒蛇。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
杉木岛。
族务大殿。
刘铭几人是在杉木岛众人不知不觉中,进的族务大殿,为的就是——清理刺头,防止打草惊蛇。
此时,族务大殿中,除了刘铭几人之外,还有李高和杉木岛的一些长老。
这些长老,或是一脸的欣喜之色,或是低头一脸的羞愧之色,或是一脸的犹豫之色。
李高坐在高位,对着刘铭一脸谄媚的笑。
刘铭拿出一瓶心尘丹、三瓶筑基丹,递到李高眼前,笑着开口道:
“李高岛主,从今往后……”
“大家就得叫你李高家主了!”
闻言,李高收下了丹药,笑得更开心了。
他李高不想再做舔狗老二!
他李高就是要一步、一步、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地追上最高!
他要做李高!
平复下内心的激动,李高放低姿态地说道:
“能有如此成就,还得感谢三位前辈的大力栽培!”
刘铭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李高,皮笑肉不笑地道:
“李家主,刺头都挑干净了吧?”
李高很果断地说道:
“这几个月,刺头一个一个都挑干净了!”
刘铭深深地盯着李高,淡淡地开口道:
“哦?是吗?”
“那几位令郎呢?”
李高对自己的三个儿子并不担心,他的三个儿子有野心,也有雄心!
他相信三个儿子,一定会跟自己站在一条线上的!
……
杉木岛李家别院。
李高将三瓶筑基丹递到了李威、李澄、李顺的眼前。
李威满脸悲愤,怒声道:
“父亲!”
“杉木岛,谁都可以降敌,唯独我们父子四人不行!”
李澄眼中的豪气,一下子散尽了,满脸绝望地道:
“父亲……”
“糊涂啊!”
李顺满脸通红,双眼瞪着自己的父亲,一言不发。
杉木岛岛主李高,侧着脸,重重地道:
“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就在此时,李澄的耳朵突然微微一动。
李澄一只手拦了一下大哥李威,一只手拦了一下三弟李顺。
接着又将三瓶筑基丹揽进了怀里,李澄无奈地叹息道:
“事已至此!我们三兄弟也只好助父亲一臂之力了!”
李高闻言,大喜过望,大笑几声后,离开了别院。
良久后,李澄的耳朵又动了动。
李澄收回了拦住李威、李顺的双手。
“二哥,你为何……”
“二弟,你!”
闻言,李澄一把将三瓶筑基丹摔得稀巴烂。
李澄长长叹了一口气,道:
“方才外边,有两位筑基境、六位炼己境大圆满……”
没错!是两位筑基境!刘、宋、黄三家,怕杉木岛临时反水,又在黑市中请了一位筑基境。
闻言,李威、李顺两人皆一脸的绝望。
老二李澄看着老三李顺,道:
“三弟,我与大哥皆不能逃,我们有家室在……”
“但是!三弟你不一样……”
“你要替大哥和我,好好的活下去……”
闻言,李顺的胸口不断地起伏,眼泪情不自禁地往下掉。
老大李威、老二李澄将自己的储物袋,交给了老三李顺,里头包括了一张二品初阶的水遁符、一张二品初阶的飞行符。
李顺不敢再多看大哥、二哥一眼,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月夜中。
老大李威和老二李澄,各自将各自的妻子儿女聚到了大堂之中。
崔夫人温柔地夺过了李威手中的剑,柔声道:
“妻请先死,夫死未迟!”
说着,崔夫人便将剑举了起来。
“妻先走一步,来世再侍奉夫君!”
话音落下,崔夫人自刎而亡。
李威之子李光,捡起地上带血的剑,目光灼灼地道:
“父亲!孩儿情愿与父亲同去!”
“以死殉家!”
话音落下,李光自刎而亡。
此时,李威已经浑身发抖,泣不成声。
李威颤抖着,捡起了地上带血的剑,在堂中红柱之上刻下了一行字。
“我李威,宁死不降!”
话音落下,李威自刎而亡。
李澄之妻刘氏,抱着自己的孩子,坐在地上,两人浑身颤抖,掩面而泣。
李澄嘴角淌着血,捡起了地上带血的剑,走到了自己的妻女身前……
两剑落下,滚烫的鲜血洒了一地。
“可笑——”
“我李澄空有一腔冲天之志……”
话音落下,李澄自刎而亡。